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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二、(思维不需勤作而苦易生)分二:一、若喜少乐也应畏多苦;二、贪身如同爱仇敌。

 

壬一、若喜少乐也应畏多苦:

 

问曰:虽然痛苦会如影随形般随时不离,但是只要努力,安乐也能获得,故应极力追求安乐。

 

如欲能得苦,乐岂能如欲,

汝何重稀者,多者何不畏。

 

痛苦不需劬劳而随意可得,但安乐岂能如欲而得,你为何只重视稀有难得的安乐,而对极多的痛苦不生畏惧呢?

 

三界有情,谁也不愿意遭受痛苦,可是痛苦偏偏无法逃避,有情在时时处处,都会有痛苦尾随着。假如有人想得到痛苦,那是最简单不过而且会随心所欲即能满足的事,因成熟痛苦的因缘在三界中随时随处都有,比如烧烫冻割打等等,由此不论何种痛苦,可以即刻随意做到。但是要反过来追求安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特别是不懂因果事理的世人,安乐在他们面前如同那天边的彩虹,可望而不可及,或说如同那热带地区盛夏季节中的凉爽一样,其踪难觅。安乐如是稀少,痛苦如是繁多,那么你为何只重视那极为稀少的安乐,却对那遍满的痛苦不生畏惧呢?你若真的爱重安乐,则应远离与安乐相违的痛苦,理应对痛苦生起厌离,如是则应厌离那遍满痛苦之处,往赴那无有痛苦遍满安乐的地方。所以有智者,若希求安乐,不应对多苦少乐之处的“少乐”生贪著。对多苦少乐之处,各注释中解释稍有不同,如俄智仁波切说是指三界,仁达瓦大师认为是指有情的身体,其实二者所指范围大小虽不同,但都是苦多乐少之处。一者从科判出发,紧扣破除乐执的意义而释为身体;另者以广义而诠颂词所释,说为包括有情身体在内的三界情器世间。

 

譬如说,有盗贼挖开了国王的宝库,表面上看他似乎能得到财富受用,然而这种受用安乐,比起他将要受到的处罚,可谓微不足道,有理智者谁会只看重其中的财宝,而不怖畏那更可怕的惩罚呢?同样,三界或说身体如同国王的宝库,依之能得到的安乐甚为微小,而痛苦却不可思议。故有智者,不应只重微乐,而对巨苦失去怖畏厌离之心。

 

壬二、贪身如同爱仇敌:

 

问曰:身乐虽少,然而得到安乐时,也是很舒服的,所以应想办法使身体得到安乐。

 

已得安乐身,反成众苦器,

重身与重怨,二者实相同。

 

已经得到少许安乐享受之身,反而会变成聚集众多痛苦的苦器,因此爱重身体与爱重怨敌,二者实属完全相同。

 

贪执身体者,会拼命追逐受用安乐,而即使得到少许受用安乐的身体,实际上会反过来,成为痛苦更多更剧烈的苦器。众生的身体有一种不共特点:越随顺它的需求享受安乐,便会越痛苦;越贪爱执著它,它便会带来越多的痛苦。它实际上是一个大苦器,里面盛满了痛苦的催化剂,不管人们给它投进多少安乐受用,它一点也不客气地给人催变出多少痛苦来;或说人们给它投入了多少贪爱,它就会给人回报多少痛苦。身体的这种特点,并不是很难了知,比如说平时某人如果特别贪爱护惜身体,它就会变得脆弱,以致小小风寒,也会带来很大痛苦。可平时对身体并不是那么呵护,而是经常让它接受风吹雨打磨练的人,不用说小风寒,就是冰霜寒冻,也不会为他带来痛苦。就像一个人对很坏的怨敌越恭敬,怨敌反而越给他带来痛苦,甚至怨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引发恐惧惊疑等种种痛苦。或者说,越恭敬怨敌,他自己便会变得越软弱胆怯,而怨敌会更为猖狂,越会欺负打击他,为他带来更多的痛苦,因而身体就像很坏的怨敌,爱重身体与爱重怨敌,其实是完全相同的。

 

譬如说,昔日有人在马车的硬板上睡觉,可是身体与硬板的触痛使他无法入睡,当地国王见后,对他心生悲愍,便将他带回王宫,让他在有软垫的床上睡觉,开始时他觉得很舒适,可是后来有一颗芥子许的硬物出现在软垫上,他因此觉得触痛异常,更无法入睡。身体享受如何安乐的资具,即会有如是的痛苦生起,有智者了知此,更应如远离怨敌一样,舍弃对自身的贪爱。

 

辛三、思维身不超越苦之本性:

 

问曰:如果恒时以安乐受用资具等因,加重对身体的爱护,难道不能使它恒久享受安乐,由苦器变为乐体吗?

 

身虽久享受,不能成乐体,

谓他胜本性,此定不应理。

 

身体即使长久享受安乐,也不能变成乐体,如果说外界他缘所生之乐能胜伏苦的本性,这是决定不应理的。

 

世人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安乐体。人们幻想通过受用资具等外缘,恒久地保持身体安乐,乃至保持纯乐无苦之状态,并为这种梦想奋斗了无数劫,但也只有留下一大堆遗憾而已。轮回即是苦谛,身体即是苦聚,无论人们以何种安乐资具等方便去爱护自身,也无法因这些享受而改变其苦的本性。豪华的住宅、精美的食品、华丽舒适的衣饰、完善的医疗保健、繁荣的文艺娱乐、高度发达的工商金融服务与信息交通等等,西方社会所创造的这一切物质文明,为西方人提供了穷奢极欲的物质享受,然而结果呢?绝望的痛苦情绪仍在笼罩着他们。身体的痛苦本性无法改变,不论人们如何努力,也只是如同“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一般,一切终会归于徒劳。月称菩萨云:“如铁物熔化,岂性变液体,如是苦性身,岂能成乐性。”将铜铁等金属加热至一定温度时,它们会由固体形态熔变为液体形态,但这只是一种暂时现象,铜铁等金属绝不会舍弃其固体本性,而变为液体本性的物质,只要温度稍降,金属液会立即凝固,恢复原状。同样,身体的本性即是苦,依世俗外缘无论怎样改造,也不会变为安乐体,世人的一切努力暂时似乎能带来一些自我陶醉,然而最终仍会归于痛苦之中。

 

譬如说,乌鸦孵化并抚养杜鹃的雏鸟,无论多久,杜鹃只会是杜鹃,而绝不会改变其本性变成乌鸦;同样,身体的本性即是苦,无论依他缘如何对身体加以爱护,令其长久享受,也决不会将其本性变成安乐。作为有智者当明了此真相,而不再造作此等欲洗黑炭为白色一样的无义事业。

 

辛四、思维胜劣皆为苦所损恼:

 

问曰:怎么没有恒久的乐体呢?在世间,不是可以现见那些具大福德的王公贵族终身在享受安乐吗?所以身体不应是苦的本性。

 

胜者为意苦,劣者从身生,

即由此二苦,日日坏世间。

 

世间胜者为种种忧惧心念而生苦受,而下劣者会从身体生起苦受,就是由此二种苦受,恒时不断地在损恼着世间有情。

 

胜者指具足权势眷属及丰厚财富受用的人,象世间的王公贵族富豪等,他们即是超过一般平民的胜者;劣者即卑劣者,指世间那些福报浅薄、种姓低劣、恒常为贫穷困苦所煎熬的人。这二者虽然在受用资财上相差甚巨,然而在受苦上却并无多大区别,那些认为胜者无有痛苦的想法,其实是未经观察下的错误计执。

 

具足名声地位财产的胜者,他们虽然有丰裕的受用,然而并非只有快乐而没有痛苦。表面上他们不会受到缺衣少食的苦恼,可是其内心有着不断的意苦:为自身权势的消失而担忧,为他人富贵的增长而嫉妒,为控制下属与财产而日夜操心……尤其是权贵之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之苦,在历史上从来就没有消失过。这种损恼胜者的内心痛苦,在现实中人们都可以观察到,如现在那些国王总统、富豪名人,“高处不胜寒”,各个都有其难以道尽的辛酸,而并非如同一般人所认为那样没有痛苦。对劣者而言,他们的痛苦主要从身体受用等方面生起,如超强度的劳动、缺衣少食,及行住、医疗条件得不到保障等,由此而引起身体的疲劳、损伤、饥寒、疾病等各种痛苦。纵观整个世间,其实充满了身心痛苦,高低贵贱各种人都在恒时为这两种痛苦损恼着,就像同一苦水海浅水层与深水层中的鱼,无一不在为苦水浸泡着。根登群培大师曾说过:高官心里有大苦,小民身上有小苦。这个世间确实如此啊!作为凡夫,不为痛苦损恼的一个人也不会有。

 

譬如说,以前有国王命驯象员调教大象。一名很有经验的驯象员,以极为善巧方便的手段,用铁钩把一头野象调驯得服服帖帖,于是国王非常高兴,按当时的风俗立即命人给此驯象员画像,并大加赞誉赏赐。驯象师受此殊荣后,内心却忧虑重重,非常担心自己以后的表现不佳,如驯象失败或在调伏时将大象弄伤等等,因此而恒时痛苦不堪。当时另外有一名驯象员,因不具善巧方便,调教大象屡次失败,国王很不满意,令人重重鞭打责罚了一番,使他从身体上受了很大的痛苦。同样,世间胜者如同善巧的驯象师一般,虽然有丰厚的名利嘉许,内心却痛苦不堪,而劣者如同失败的驯象员,在身体上有着难忍的痛苦。因而世间不论胜劣,皆为身心痛苦所损恼,对这样的苦恼世间理应认清其可恶面目,实不应贪著不舍。

 

辛五、思维痛苦具大力:

 

问曰:虽然胜劣各有意苦、身苦,但是如果有大乐,这些痛苦即会被压伏,所以,不一定要对痛苦生畏惧吧。

 

乐由分别生,分别随苦转,

是故除苦外,更无大力者。

 

安乐由分别计执生起,可是分别计执随顺痛苦而转,所以除了痛苦以外,世间再也没有具更大力量的法。

 

想用大安乐压伏痛苦,以此息灭对痛苦的怖畏,此类想法也是一种愚痴的颠倒执著,人们的大乐根本不会胜过痛苦。对世间众生所谓的安乐,如果加以分析,便会了知它实际上是由人们的分别计执而生。在外境资具等法上,并不存在安乐,只是由心识对受用等生起分别,执著这些如何如何美妙,才会有一种安乐的感受生起。可是由分别计执而生的安乐并不坚固,当相续中痛苦的感受生起时,安乐的分别马上就会消失,再大的乐受也立即为苦受所取代。如同某人在豪华轿车中享受惬意安乐,但一想到翻车的危险,舒心的安乐刹那即变成了忧惧的痛苦。即使没有痛苦的感受生起,安乐的分别念也不会长久,它刹那刹那之间都在为无常所迁,为变灭痛苦所转,而不离苦谛的本性。既然安乐之因即分别计执尚不能不随痛苦而转,那怎么可能有不为痛苦所转的安乐果呢?在世间,乐不能将苦变成乐,但苦能将乐变成苦,无有超过痛苦的安乐,无论人们想以何种努力获得安乐,战胜痛苦,然而安乐最终都会被痛苦所毁灭,遍观三界,除了痛苦之外,再也没有哪种世俗法具有转化一切的力量。在三界之中,天人的快乐是最大的,但有哪位天人的大乐战胜过痛苦呢?没有,从来就没有!其实,所谓的乐,是由愚痴分别而生,是非真实的、是偶然的,然而苦是世间的真实,是身体的本性,因而,苦的力量是最大的,除了苦之外,再无具大力者。

 

譬如说,往昔一人娶有一妻一妾,妻妾各生有一个孩子,某时那位小妾的孩子夭折了,小妾因此异常悲痛。当她见到另外那位长房(妻)的孩子孝顺其母时,内心更为痛苦,忍不住哭了起来。旁人见了便百般安慰,劝她不要再为死去的孩子伤心,那位小妾却说:“我不是为自己的孩子哭,而是因为别人的孩子还活着才哭!”后来那位长房与孩子搬到了另外一城市住,但不久小孩也开始生病。有一天,那位妒火中烧的小妾看见城市里搬出了一具小孩的尸体,她想:这可能是那位长房的孩子吧!到处去打听,果然没猜错,于是她觉得非常安乐。那位小妾的安乐,谁都看得出,是一种由恶分别念而生的安乐,但一想起自己儿子已死,则此安乐马上为痛苦所覆盖,可见其安乐也是随痛苦而转的。同样,世人所谓的安乐,也唯是愚痴分别念计执的虚假现象,不可能超越痛苦、胜伏痛苦。因而有智者,当知是痛苦而非安乐具大力,故应于痛苦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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