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求索之中

 

在十九世纪,乃至二十世纪前、中期,别说博士了,一个大学本科学历的人,在社会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都极其微小。而今,大学可谓已普及于社会民众当中了,以至一个无有任何学历、文凭的人,反而会成为人群中的少数分子。在文化教育的层次、范围不断提升、扩大的当下,越来越多的东西方知识分子对世间学问体系表示出了不满意的态度。其实,随着全民文化素质的普遍提高,人们会越发感受到世间智慧的不究竟之处。因而,佛法的彻底洞穿世事表象的慧眼,才会与日益扩大的探求宇宙人生真理的众生之目光交相辉映。

英国著名的哲学家柏克森旅游至印度时,在灵鹫山亲见了迦叶尊者。迦叶尊者带他到寂静处,整整为其传授了一年的佛法,还为他剃度出了家。当他回到伦敦后,自然引起了公众的关注,众多专家、学者邀请他作了一次演讲。演讲时,他身披袈裟,向大家介绍了佛法,还指出他以前论著中唯物哲学的错误之处,并作了忏悔,又一一回答了听众有关佛法与哲学等方面的各类问题。当时就有九十六位博士等知识分子在他面前皈依了佛法。

 

 

 

 

而在中国,我所了解的一位博士常德,也在自己的不懈求索当中,皈依了佛法这一最高真理。我想这些东西智者们的同一选择,恐怕不能仅仅以巧合,或者“愚昧无知”来概括。

 

 

记得在读初中及高中时,看到《七侠五义》及《说唐》中,那些护法神祇救人危难于水火之中的神迹,我就有一种欣欣然而向往之的感觉。尽管我的这种感觉当中夹杂了不少天花乱坠的幻想,但内心深处,我还是对这个表象世界之外的某些神秘、不可知的因素充满了好奇。我不想简单地就把它们归之为是一种神话或一种幻想,因为再大胆的幻想都应该有它的现实基础,无有任何没有来由、没有原因的空想之花,只不过有时发现这种事实需要别样的途径、别样的眼光、别样的手段而已。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期待着能有一天在现实与幻想之间,找到一个最佳的结合点,自由自在地出入于有形与无形的界面。当时还意识不到,这条探索的红线后来竟一直贯穿着我的全部思索轨迹。我一生的求索,其实都是想突破人身的所有局限,让生命焕发出最自由、最自在的光彩。这种打破所有壁垒的努力,并不是什么“隐身术”、“赴汤蹈火”、“生吞火球”、“刀枪不入”等等的神通追求,而是想发挥出生命原本就具有的潜能,让生命能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当然了,那个时候绝对意识不到这一点,只是想朦朦胧胧地飞旋在天地间、穿梭于时空隧道而已。

 

八三年我考入了云南大学,那时的中国大地正处在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的前夜,而我读大学的这四年期间,更是东西思潮,特别是西方文化以前所未有的态势涌入中国的最疯狂时期。所以尽管我学的是理工科,但在潮流所驱下,我也半自觉、半被动地读了大量的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尼采、海德格尔、萨特、福柯等人的理论著作。关于神异之事的考虑暂时被放在了后台,对现实世界的理性思索则冲到了前景。但看来看去,除了感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之外,思想上根本理不出个对于人生的清醒认识。小时候反倒活得简单而又痛快一些,长大了想深沉一下,想考虑得更全面,想当一个智者,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什么时候才能既保有童年的天真烂漫,又拥有成熟时代的睿智呢?

 

那时别说把西方智者的思想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了,就连我自己的平常生活都已是混乱不堪。在理想与现实,在欲望与理智,在个人与社会之间,我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过上学期间,我倒是去过一次昆明的邱竹寺,印象当中,由于寺庙年久失修,因而破损非常严重。看着有人非常虔诚地对五百罗汉像磕头礼拜,我心中就非常疑惑:对这些土木做成的偶像,有必要跪下自己的双膝吗?于是一个最简单、最省事的判断便不需要任何理由地产生了:这是封建迷信。后来毕业实习时,我又路过西南部的某个寺庙,见山门墙上印着六个比人还高的大字:“南无阿弥陀佛”,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六字洪名,故而印象深刻极了。那黄墙红字非常高大、醒目,在我眼中留下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极为庄严的感觉。

 

八七年毕业后分配于某事业单位,自此算是领教了以前曾痛斥、鄙夷过的大锅饭的滋味,而且自己很快也沉溺了进去。在社会上工作一个月后,我便知道了“近墨者黑”的厉害。那时于空虚无聊之际,经常饮酒食肉、与朋友聚会、歌舞娱乐、游戏人生。实在没的可玩了,就拿起《诗经》、《楚辞》以及《三言》、《二拍》,还有明清的笔记小说狂读起来。一方面是困为不想再碰那些佶屈聱牙的东西哲学论典,因为它们除了让你在文字上费解半天之外,根本无有单刀直入、让你豁然明白自身以及社会、宇宙真相的手段与能力;一方面也是实在找不到寄托,又不想整日睡大觉,干脆就看看这些充满了想象、幻想、情感的文字吧。

 

看得越多,对里面的神魔鬼怪渐渐就有了更深刻的印象,这时又回想起读中学时对《说唐》之类传奇读物的喜爱。两相对照,那时是对想象界的东西充满狂热的探究欲望,此刻则要清晰、理智得多。如果说社会科学无法使我找到物质与精神层面的切入点,而我又不甘心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努力,不想那么快地就随波逐流、自我放逐于众生之海,于是我便想从自然科学角度再去努力一番。这种愿望便导致了我后来的先考入中国科技大学读硕士,再考入复旦大学读博士的经历。

 

九一年在合肥参加完考研后,便到明教寺游玩。在流通处看到有戒杀文、因果感应录等书,就随手拿来翻阅。其文真诚、词义恳切,让我又感新鲜又感害怕。所感新鲜者,因尽管以前饱读诗书,但还从未有任何一本书告诉我同源种性、众生皆做过自己父母的道理;所感害怕者,因自己已杀生无数。如果再算上前世的杀生,我顿觉自己原来竟是一个双手沾满众生血的刽子手。以前在看笔记小说时,就已对大量的因果轮回事例多有耳闻,情感上倒可以接受,但从理智上却总也说服不了自己,这也是选择理科再度深造的主要原因之一。现在,在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事例后,我不得不重新把这个问题提上议事日程。对于因果轮回问题,我还是抱有一定的疑虑,但仅仅是我看到的那些佛学小薄册子,就已让我在所有的哲学体系之中,看到它们与佛法相比后的欠缺——那就是慈悲。如果细说我与佛门的缘分,那这一年应该算是我的学佛之始吧,而且我所选择的佛学入门途径便是戒杀,从此我才开始一步一步深入佛学殿堂里来。

 

我的食肉之习气很深很深,故而我先从不食肥腻、不食水族开始。仅仅是这第一步,就已让我彻底放弃了以前认为佛教是迷信、是落后的观点,菩萨的六度万行应该是一种多么伟大的舍己为众之举啊!我连个不吃肉都不能做到一下了断,看来学佛还真是非帝王将相所能为也,它实在是需要一种巨大的毅力与克制,去与自己的欲望宣战,去与自我宣战。这时,我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儿时喜欢的那些英雄豪杰的超人之处了——他们的游刃有余全是来自于平常的自我约束与升华啊!如果不把自己的与凡夫无二的种种贪执与习气全部打磨掉,生命的潜能怎么得以发挥出来?这种潜能如果不发挥出来,那即就是你和张三、李四外在上有多么大的差别,也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而要想打开生命的全部潜能,没有佛法的智慧、没有大决心、大勇气,又谈何容易?

 

有时嘴馋了,刚想破戒吃条鱼时,筷子已伸向鱼肉了,又猛然看到盘中鱼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再想到“血肉团中有性灵”,便不觉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后来我又开始戒所有肉食,最后,便彻底吃素了,连鸡蛋也不碰。不过这前后工夫,大约花去了我六、七年时间!

 

这还仅仅是一个吃素的问题,就已让我了知了佛法的高深与信易行难的特点。所以有时一看周围之人那种根本不懂佛法,但却轻易地对我们佛教徒动辄翻以白眼的神态,我就感到又可气又可笑。等将来他们真的因缘聚足迈进佛门了,当他们要想真正吃透一部佛经,真正把一种善行行持终生时,他们就会体会到佛法言行合一、超越有无、言语道断、究竟圆满的科学性、实践性、指导性了。

 

也就是从戒杀开始,我渐渐深入了经藏,因为我不仅想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况且在我的灵魂深处,我一直就对因果、轮回总是存有那么一丝芥蒂。而原先读研读博的初衷:试图以科学来找到物质与现实的切入点、以科学来论证生命的本质、以科学来发挥生命的潜能,却在日复一日的学子生涯中,一点点被证明为是一个美好而永无实现可能与机会的幻想。因为我终于明白过来,科学探索我们生活的物质世界,但对我们心灵的研究则几乎是空白。而且科学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是造福人类还是祸害人类,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心灵。而在对人类灵魂的改造上,科学恰恰无能为力。

 

所以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佛教的经论上。首先看到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经云:“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若遇畋猎恣情者,说惊狂丧命报,……若遇网捕生雏者,说骨肉分离报,……”;接下来又在《入楞伽经》中看到:“我观众生轮回六道,同在生死,共相生育,迭为父母兄弟姊妹,若男若女,中表内外,六亲眷属,或生余道,善道、恶道,常为眷属。以是因缘,我观众生,更相啖肉,无非亲者,由贪肉味,迭互相啖,常生害心,增长苦业,流转生死,不得出离。”经中还云:“我见一切诸众生等,犹如一子,云何而听以肉为食,亦不随喜,何况自食。”有了这些经论作基础,当我后来见到《释量论》、《入中论》等论典时,对它们从因明角度对前后世所作的分析便立刻接受了。特别是后来又看到禅宗经常爱提到的一句话,“与山河大地一个鼻孔出气”,我真的是有种顿悟的感觉。既然万法唯识、三界唯心,你当然就与山河大地一个鼻孔出气;从本性上来说,本来无生的大空性,你当然就与万法同源种性;而在如梦如幻的显现当中,你执着万法为实,贪别的众生之血肉身躯以供你自己的幻身享用,把自己的存在也执着为实,且执着为高于别的物种之实,那你就永远也不可能回复你的清净本性,永远也无法回复本来无生的大空性中,永远也不可能开发出生命的全部潜能——那是必定要在无为状态下才可以显发的。你就只能在种种有为的造作中轮转不休。

 

从方便到智慧,从显现到本性,从机巧到般若,佛法终于让我打开了自己的双眼。

 

现在如果还有人要问我关于吃素的道理,“大道理”让我们暂且搁置一旁,从我的切身体验来说,我也可以给他讲出我的很多亲身体验:从自身讲,健康少病、聪慧有智;从心态上讲,心安理得,不欠命债;从修学上讲,易发起慈悲心。其实古人早就说过,“肉食者鄙,未可远谋”、“食肉者力,食谷者智”,细想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还有很多人总在担心,不食肉营养跟不上。我的看法是,营养不成问题,这只是一个心理和习惯问题。以我个人为例,这么些年来,不管是搞科研,还是读研究生,也不管任务有多么繁重,吃素的我从未出现过营养不良的问题。倒是往往因贪食过量,而导致脂肪增加。

 

我一有机会便想向别人介绍戒杀吃素的好处,但碰到的不解总是远远大于得到的认同。比如他们经常会向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吃谷麦蔬菜难道不也是杀害生命吗?”;“杀害虫当然会有利于社会人类了!”;“肉菜都已经做好了,不吃岂不是浪费?”;“反正市场上的肉都已被搁在那儿了,你不吃总会有人吃。”面对这些问难,我感触很多。世法多以个人、团体、人类利益为中心,佛法则以众生平等为基石。别的不说,我只想人们睁开眼睛看一看当今的世界:野生林木被大量砍伐;土地荒漠化速度加快;动植物赖以生存的环境日益被破坏;物种灭绝范围的惊人扩大……想想将来,当我们的子孙只能同有限的家畜共存于这个星球上,那岂不单调而又可悲。

 

从持素戒杀到深入经藏之海,从深入经藏到持咒修持,我的闻思修就这么简单而又实际。我不想贪多,既然佛陀亲口宣说过八万四千法门无有高下,那我何不一门深入呢。故而在初涉佛理后,我就于读硕士期间开始了我的念咒修行。不念不知道,一念方感咒语的奇妙与威力:比如大悲咒能治病防患、消灾解难。虚空藏咒可开发智慧、增强记忆力。我学的第一个咒是虚空藏咒,短短几行字,一会儿就能上口。继而六字大明咒、准提咒等等,一路念了下来,确感功效非凡。如精神易于集中、记忆力突飞猛进等等。这些都还只是“小意思”,最关键的是,念咒法门一方面坚定了我对诸佛菩萨不可思议加持力的信心;一方面又让我慢慢明白了,只有当你越来越把诸佛菩萨内在化、与自己同化时,才会得到真正的感应道交。

 

不过学佛之路也绝非一帆风顺,记得有一阵子,于恍惚当中我就背离了佛法的正知正见,转而把注意力转向了一些神通怪异之事上来。那时整天想的都是白日飞升、三花聚顶、长生不老、来去自如……日日妄图打开奇经八脉。现在想来,一旦执着于神通上,一个修行人便会很快远离菩提心与智慧、忘记那些神通只应该是开发出自性潜能后的妙用,而非般若与慈悲正道、本体。

 

另外,我还深切地感受到,对任何一个学佛者来说,都必须克服掉软弱以及自私心理,必须勇于持戒,在戒律的严格要求下,努力打磨掉自己的一切凡夫习气。本来末法时代应以戒为师,没有戒律,所有的自我约束、自我升华便都成了一纸空谈。如果一个人连外在的戒律都守不住的话,你又如何指望他能为众生受一切磨难困苦呢?许多修行人一想到戒律,便想到电影《少林寺》中那威严的受戒场面:“尽形寿不杀生,汝今能持否?……”所以很多人不敢轻易持受。而我在圣水寺碰到的几位同修,他们对此问题的看法,却让我对受戒一事有了崭新的认识。当听到他们都受过菩萨戒时,我大为震惊,又深感佩服。震惊者,乃菩萨戒是尽未来际乃至成佛所应持守的,如若犯戒怎么办?佩服者,乃在于他们告诉我说,根本戒犯者无忏,直下地狱;其它戒违犯可忏,但与其忏悔,不如不犯。我实实在在是从内心佩服他们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坦然无畏,以及强烈的为志求无上道而甘愿灭除自己一切贪、嗔、痴习气的决绝态度。仔细反省一下,是要放纵自己一时的欲望呢,还是生生世世的解脱?因而随着他们的话语落地,我当下也发下了自己的大愿:从今往后,一定要以戒为师,这样便可有善师常随常伴,而且我尽形寿都不能毁坏戒体。机缘成熟时,我也要持守菩萨戒,护持正法、护持慧命。

 

我越来越感到,求福求慧、烧香礼拜当然不是坏事,因为有求必应、三洲感应啊。继而要是人们能发菩提心、求无上正等正觉,则更值得随喜赞叹。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再不力争斩断生死链、顿超十地,那茫茫苦海何有出期啊?!

 

在求索之中,我将不懈努力!

 

 

常德博士的经历当中,我最喜欢的是他坚持吃素这一行持。随着所谓的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越来越多的汉地、藏地民众,把他们口腹之欲的满足、“饮食文化”的开发,都建立在了大量动物们的受苦受难、乃至被血腥屠戮的基础之上。这样的人,特别是打着大小乘旗号的修行人,如果连活生生的生命都不知道保护的话,那他们作为人类所应该具备的最低程度的悲心,又如何得以体现?

如果是为了护持佛法,我们当然可以舍弃一切财物,乃至生命。但当其它动物的生命被迫奉献于我们面前时,动物们的这种“牺牲”又是为了怎样的“佛法”呢?这是我一生当中都会反复思考,并感困惑与愤怒的一个敏感问题。。

每当医生拿着针筒要给我打针时,我都会想,如果我连个针管都不能承受的话,那么那些即将被屠杀的牦牛、海鲜等众生,当屠夫们要用刀、电锯等利器割截它们的身体时,它们又如何忍受得了?我们整天提倡自他相换的菩提心修法,如果不能把这种菩提心推及到每一个众生身上,那这样的菩提心与虚伪心又有何异?

生命对每一个众生来说都是至为宝贵的,而每一个众生的生命又绝对是天然平等的。任何一个有智慧的人都应该思维一下,是谁赋予了我们杀害别的众生的权利?

 

人生定位

 

无论在汉地还是藏地,都有一些人从小就因前世同行等流果的熏染,而致很小时便与佛法结下了不解的缘分。如果他们前世与佛的因缘比较深的话,那这一世与佛法的渊源也更为殊胜。他们可能从小就对善知识、对佛法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好奇与接近,与常人相比,也更能顺利而没有过多怀疑地接受佛陀的教言。对他们来说,以小时候的这些善根为基础,如果得遇具相上师教授的话,人生从此便可走上一条康庄、幸福之正道。

很高兴能在这里向大家介绍北大硕士明光的学佛与人生经历,他就属于这种从小就善根深厚的学佛人之列。多年的学佛经历使他在原先良好善根的基础上,人格、行为、修持都日渐增上,恐怕一些出家人的日常行持也难与之相提并论。

当人们越来越多地向外境趋驰造作时,他们是不会内观自心过患的。而在将佛法融入内心这一点上,明光的经历恰恰可以给我们很多启发。

 

 

 

我叫明光,现在北大某系读研究生。说到北大,人们普遍认为它是全中国最自由和开放的校园,在这里,莘莘学子们均可依据自己的价值取向积极演绎自己的生命轨迹。我在感受北大自由空气恩泽的同时,也多多少少对这里的学佛氛围有些许的遗憾。每当向别人讲起我是一个佛教徒时,总感觉对方的目光里马上就有了一种怪异的注视。于是我就在心里感叹到:“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人们信仰某种东西、某种价值体系,难道不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取向吗?就像你喜欢清华的荷塘月色,我喜欢北大的燕国风光一样,本无厚此薄彼之处,为何还要对我的信仰佛教大惊小怪呢?”其实我倒是一直觉得,在人们那越来越躁动不安的内心里,有了信仰还可以起到一定的支撑作用。否则,他的心里只会装下更多的足以使他倾斜、引发新的身心危机的欲望。

 

说起我的学佛过程,那似乎是一种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的流程。七六年出生于北京的我,家就住在北海边。小时候大人常带我去那里玩,北海一带的景致中,我最喜欢的便是矗立在翠峦碧波之上的藏式白塔。特别是当人们告诉我那是一座佛教建筑物时,我更加觉得它有一种吸引我的说不出的神秘色彩。四岁上幼儿园时,每当我经过西四的白塔寺时,便总要不自觉地用稚嫩而好奇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壮观、庄严的大白塔,并总是希望车开慢点儿,好让我多看两眼。第一次进广济寺时才刚刚五岁,别的印象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拜完佛后偶遇一位老师父,他非常慈祥地摸摸我的头,还送给我一个大苹果。末了,又对我父母说我非常有佛缘,长得也极有佛相。回家后,我把那个苹果放在我的床头,一直供到它最后烂掉……

 

童年的往事总是让人想起来就觉历历如昨日,点点滴滴的从中折射出我天真佛性的率真流露。上小学后,这种对佛的亲近感就更加与日俱增起来。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得了一场病。结果等病好后,我居然再也不想吃肉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吃素到如今。上初中时,寺院成了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潭柘寺的塔林、戒台寺的戒坛、云居寺的石经板、智化寺的佛教音乐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高中时我又开始接触佛教的理念,可能由于从小就与佛有扯不断的亲近关系吧,没有过多的分别念,在纯净的心田里,我很自然地就认同了佛教的一些基本概念,比如因果轮回。当时身边几乎百分之百的同学都对佛法存有疑惑,但我想,如果要追根究源的话,问题肯定不是出在佛法这边,而在于不接受佛法的个人。如果你没有一个明晰、清醒的头脑,再加上受一些世俗教育的误导,对佛法产生人云亦云似的亦步亦趋的排斥、误解,想来也在所难免。但如果不放开胆量、放下成见去实地钻研一番佛法,只凭主观臆想或书本定论、大众舆论就轻易下判断,那我只能认为这种人已失去了自我,他们只是特定社会观念下的复制品或接收器而已。故而,我那时就常常去寺院参加一些佛教活动,如早晚课、水陆法会等。通过佛教的念修法门,我深感自己受益匪浅,至少身心越来越清静安和。备战高考时,就因为有过上早殿的经历,所以我可以在凌晨四点钟就起来复习功课,并最终以优异成绩考入北大。

 

充满情趣的大学生活令我十分满意,二年级时,我还参加了禅学社团,真没想到北大还有这样的一个学佛组织。在禅学社里,我积极参加每一次活动,诸如讲座、参观寺庙、去中国佛学院与法师们座谈等。渐渐地,对佛教的信心之花在我心中越开越茂盛。虽则在北大校园里,我接受的是现代科学的教育,但在内心中,佛法与科学并未形成为两种互不相容的势力。站在佛法的角度审视科学,会使人高屋建瓴,而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去感受佛法,你只能更加觉得佛法的远见卓识。我越来越相信孙中山先生那句话的正确性:“佛教乃救世之仁,佛教是哲学之母,研究佛学可佐科学之偏。”

 

后来听说河北赵县柏林禅寺举办生活禅夏令营,于是在二○○○年的暑期,我就又赶到那里参加了第八届夏令营的各项活动。短短的几天时间,禅宗与禅学的理念便使我叹为观止、心悦诚服。回想起大学校园里,各种思潮此起彼伏,令人眼花缭乱。想当初,我也曾竭力追随过各个独领风骚之创造潮流的风云人物,以期能填补心灵面对浩无涯际的时空时,所产生的失落与空虚,恰恰就像时下社会上的形形色色的追星族一样。但结果却是往往不得其终:信息与知识变化太快,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学说会将你带向何方。所以尽管我从小就受佛法的熏染,但我一直试图能在佛法与世间学术之间找到融汇点。结果上大学后这段时间的探索,我发现融汇二者的基点只能是以佛法化世间思潮,而不能被之所化;世间学术只能以佛法为指导,而不能妄图超越或替代它。得出这个结论之前,我曾一度出现心灵的饥荒、人生的盲点,因我不知道应最终将自己的思想、人生定位在哪里,最终以佛法还是以世间科学立足于社会。虽然我也知道二者并不矛盾,但显现上毕竟有个以何为安身立命、以谁为指归、为主要处世立身之坐标的问题。

 

接触了禅宗之后,诸位禅门大德对禅宗直指心性的开示,似乎传给了我一把启开心智之门的钥匙。从此,我的内心渐渐有了一道对付所有纷繁万象、芸芸百态、日常动用这些纷至沓来的幻象之良策:那就是不对境生心,只朗朗照了则已;认真做事,不论科研还是学习。但心无分别,用心处无一丝执着痕迹。总起来看,也即当体即空,但又不妨快快乐乐、无所粘着地大干一场。不惟从理上明了一点儿佛法所言万物归之于心地的观点,而且藉禅坐之修行,我自我感觉往日浮泛的心态也得到了明显调整,心力显著增强,气顺身调、轻安柔软。我终于体悟到,以前不论是学佛还是做学问,我的眼光始终在向外看,在外在的种种努力中追寻生命的支杆。也曾为此而疲于奔命,但效果并不明显。反观自心后,释然明了禅宗活在当下的理念。向外驱驰只能使我离自心越来越远,而内观的修行则可突破一切心灵的障垢,从而开发出本有的大智慧。

 

同时在夏令营中,大德们还一再谆谆告诫千万不要把禅宗宗师的一些呵佛骂祖之举当作自己修行的样板,原因很简单,我们谁都没有资格说现在我们已证悟了空性,谈空说玄正是禅宗后来流于“口头禅”的重要原因,一定要注意日常的点滴行持。在夏令营与道友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就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先说说我自己,在寺院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自己在为人处事上比以往冷静沉着多了。另外平常没课时,生活依然能保持规律,不像大多数同学那样日日呼呼大睡。回家后也能主动帮着家里料理家务。而在夏令营时,我发现有些营员虽未违反营地纪律,但他们纯属是把夏令营当成是一次免费旅游。有些则借着“但观自心”的招牌,口口声声要摧毁一切有形有象的执着。他们早晨不起床上早课,晚上还要聊天不止,更不愿出坡劳动。而这些“无相”的修行者们在发东西时,则回回抢在最前头。我想这些绝不是对佛法真正感兴趣的人,而且也绝不会修成。

 

多年的学佛体验使我认识到佛法是最完美的教育。佛法可重新塑造一个人的品格,使失落者再度获得自信与从容;使失望者获得勇气与力量;使暴戾者获得平和与慈悲。佛法确确实实是重建一个人心地家园的最上妙法。可惜的是,有不少知识分子并未认识到这一点,在对佛法的认知上,他们心里存在着不少的心理障碍。比如我校某系的一位博士向一位师父表白说:“我研究哲学多年,虽已看到佛法的真实与完美,但社会观念、周遭环境都使我还不太敢公开进入佛教。”其实我觉得这纯属杞人忧天或自我掩饰。对在家人学佛而言,某位大法师曾开示道:“应将信仰落实于生活,将修行落实于当下,将佛法融化于世间,将个人融化于大众。”故而我觉得这位师兄所言,实乃没有放下“我执”,因而无法学会“融化”。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我将依此教言努力实践下去,力争将禅与生活真正结合起来。

 

现在我已受持了五戒,我准备认真地从戒杀、戒盗、戒淫、戒妄、戒酒做起,受持佛法,并落实在最基本的一些日常生活中。比如在家帮父母做家务;在校主动帮同学打饭;在教室帮老师擦黑板;乘车时主动搀扶行动不便者,并给老年人让座;吃饭不浪费一粒米……我相信以佛法指导我的全部所作所为,一定可以使我在拥有一个良好品性的基础上,“人道尽”后,而最终“佛道成”。

 

不过,每当我站在北大的选修课程目录表前时,一种深深的遗憾便常常让我忍不住叹息一声:成百上千门选修课中,唯独没有关于佛教内容的课程。看来博大精深的佛教体系还暂时没法被社会大众所接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可惜,同时也让人深感可怕的事实呀!

 

是我们有意识地忽视?还是社会无意的歪曲?是教育体制的疏漏?还是主流文化的排斥?

 

我的看法是:失去了以佛教作为道德支柱的文化,将会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东方文明的失落中,彻底演变成一种混乱、失序、没落,因而最终会走向衰亡的文化!

 

 

存在于世间的佛法本来就应与社会相应,否则,所有的佛陀教言岂非成了一座空中楼阁?世间法都提倡并遵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佛法当然也应不离世间觉了。佛陀自己也曾说过:我要随顺世间。况且佛经里也一再强调修行人随顺众生就是随顺诸佛。所以我们每一个学佛之人在日常的行、住、坐、卧之中,都应该时刻用佛法规范、引导自己的生活行持,使别人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中,都能感受到一种既不显山露水,又起潜移默化之功的佛性流露,使他们在我们的人性闪光之处,都能渐渐体味到一种佛性的升华。

假如我们做不到与众生和平共处、平等相待,做不到上恭下爱,反而处处让别人感觉我们很特别、很难相处、很怪异,甚至乃“挂羊头卖狗肉”之徒,那我只能说这实在是我们的修行走偏、走歪了的原故。我们应该仔细体会六祖“佛法不离世间觉”这句话的密意所在。

一些修行人不能适应社会,这原因实在不能从社会中去寻找。由于自身的缺乏善巧方便,他们给自己的修行乃至生活增加了许多违缘与不便。而明光应该说比较好地把佛法应用在了自己的世俗生活中,这种平和而又有智慧的态度才是一种务实而明智的态度。

让我们把眼睛从虚无当中挪到地上,把心安住在平平常常的生活中吧。

 

撞击灵魂

 

在人生的旅途中,除了父母以外,老师可能是我们最重要的“传道、授业、解惑”者了。我读书时,总感觉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各个十全十美。随着年岁的渐长,才渐渐懂得其实并非所有的老师都能把于人生真正有益的经验传授给学生,特别是当这个老师不懂佛法的时候。可惜的是,教育界当中又有几人能信仰佛陀宣示的真理呢?

不过我认识的老师当中,有些却早已皈依了三宝。有的还像下文的主人公王老师一样,辞去工作专修佛法。如果想了解这位毕业于西南交大的王老师的学佛经历,那就请听我细细道来吧。

 

 

 

能生而为人是幸运的,但不幸的是,我却是在父母长期不和的阴影中长大的。也许是因为过早地感受到人世间的苦难,我从小时候起便开始自觉思索人生的真正价值和生命的意义。但无论是西方哲学家的思想,还是上帝布道的福音,都未能使我的心灵找到最终栖息的港湾。疲惫之极,我又乱投向“外道”之门……好在苍天有眼,我佛慈悲,困惑中的我偶获《密宗断惑论》一书。此书的指点迷津,对我犹如迷途中的导航,使我得以悬崖勒马、回返正途。不仅仅是我,妈妈和姐姐也都顿觉:如要寻觅人生真理、脱离轮回苦海,则唯入佛门方得正果。于是我们娘仨立即同日皈依佛门,开始诚信佛法。我们还在佛前共同许下即生成就、往生西方净土的誓愿。不久,一生饱受磨难的母亲去世,这让我更加感到生命的无常。仔细想来,那令无数人贪著不尽的生命,不就是呼吸之间的一缕游丝吗?醉生梦死的众生又焉知那灭顶之灾实已高悬头顶。看破了那些许多痴心妄想之众如何也放不下的花花绿绿的世事万象,我想我该去追寻最终的去处了。为自己,更为所有的如母有情都能解脱轮回的锁链而追寻那最究竟的、不生不灭的生命之根。

 

九九年春节,带着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辞别了老父亲与家人,我只身来到色达喇荣佛学院寻找我的归宿。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在莲花宫,我第一次见到了《密宗断惑论》的作者——这个在我人生最紧要关头给予关键性指导的人。这位堪布平和地问我:“你想求什么?”

 

望着他那张略显严峻的脸,我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说什么好。见我有些紧张,堪布便从身边取出一张法王上师的照片放在我头顶,并温和地说:“好吧,给你加持一下。”然后他便开始念经加持。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说不清的能量像电流般划过全身,激动和兴奋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眼前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印在记忆深处的一幕情景:

 

小时候我总爱在田埂边的小沟里玩耍,沟里常常有一群群蚂蚁在跑来跑去或者打闹嬉戏,这时的我总会在一旁静静地看得出神。突然上游的田里放水了,混浊的水流卷着泥沙滚滚而下。眼看着这些蚂蚁就要被水冲走了,我急得使劲喊:“快跑呀!水来了,你们要被淹死了。”然而这些蚂蚁却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还在那儿快乐地忙忙碌碌着。顷刻间小蚂蚁们便被水流吞没了,偶尔会有几只侥幸地挣扎在水面,我便赶紧拿一张树叶一舀,将它们捞出来……

 

此时的我,仿佛也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手慈悲地把我这只可怜的“小蚂蚁”从轮回的苦海中“舀”了出来。小时候的那段经历,常常使我联想到我们人类的生命也同样如是的脆弱与无力。不过,现在我在心中可以欣慰地对自己说,“我得救了!”

 

拜见了堪布之后,我自己感觉身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为自己今生起能值遇这么殊胜的上师,并与佛学院结下深厚的法缘而欣慰万分。学院里的一切都在促使我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该怎么走。这里的每一个修行人都让我感到一种鼓舞,不论男女老少。每当我看到他们,我就会想起我的母亲。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会带她来这里,让她同我一起沐浴法王如意宝的教法甘露与慈悲阳光。

 

在学院,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每天都在受佛法的撞击。特别是从天葬台回来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那天大约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娇阳似火,我独自一人沿着坛城边的小路向天葬台奔去。我想亲眼看看堪布在课堂上讲的“我们的身体不过是供秃鹫吞食的食物”这一景观,同时也想好好思考一下这里面所阐述的修行哲理。

 

那天的尸体是一具女婴,大约只有六个月大吧。我不想复述她的稚嫩身躯被秃鹫吞食撕扯的场面。我只想说,当第一只大过这个女孩身体几倍的秃鹫扑向她时,我忍不住哭了。不是恐惧,不是恶心,我为我们人类的可怜、自以为是、执着造作、痛苦不堪,但又那么固执的愚痴,头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悲哀!是呀,原本四大皆空,所有曾苦心孤诣营求过的一切,到天葬台上还剩下什么呢?释迦牟尼佛夜睹明星悟道后感叹道,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为了让众生证得这久已失落的自性,佛陀不惜说法四十九年!越是想到佛的慈悲、我人的愚昧不灵,我的心就越感到难受。那天,我痛痛快快地在天葬台哭了一个下午。

 

看完天葬回来,我开始不再贪恋自己的肉身了。不仅这样,只要一见到有些忸怩作态、浓妆艳抹之人,一观想那身体,我就忍不住翻肠倒胃。的确,深深地去体味,我们为之誓死捍卫和精心护呵的身体,与鸟食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生生世世相伴的其实是一堆烦恼和痛苦编织的网。被染污的心错误地理解着生命的意义,从而把无尽的苦注入岁月之流里,真正地障碍了生命的自然流畅。

 

天葬对我的心灵撞击、打磨,让我开始重新组合身心世界。我渐渐学会了放下“自我”、放下执着,去努力和心性的本来面目会合。

 

带着从佛学院得到的对佛法的相似闻思定解,几个月后我回到了成都。再次面对以前习以为常的教学工作,但此时,我的心境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说起我的职业,其实我是一名有二十几年教龄的某中专的教学骨干。平日兢兢业业,颇受学生喜爱、欢迎。除教学工作外,我还利用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参加了很多次全国、省、市级的歌手大赛,在现实生活中可谓小有名气。但在佛学院所受到的熏染,使我已不想也很难再回到过去的生活轨道中。我怎么看周围的人与事,怎么觉得都与我格格不入。我也知道“佛法不离世间觉”,但正是想日后能从容游弋于世与出世间,我才想最好现在还是能再回学院好好专一闻思修,为将来达到这个境界打好基础。要不然,整天在俗务中磨呀磨,自己那点儿善根怕是不多久就要被磨光了吧。况且在成都,我天天想的都是学院,整天魂不守舍的,这种状态还不如干脆回去算了。

 

主意一定,我便向单位递交了辞职申请。学校领导看了我的申请后专门找我谈话,希望我慎重抉择,千万不可当儿戏。我拿出法王老人家的法相和有关学院的一些照片给他看,又顺便把在学院的所见所闻、我在学院听闻的佛陀对人生的洞见说给他听。他像听故事般地听完了我的讲述后也深受感动,开始对我的选择表示理解。最后他考虑到我今后的生活没有着落,还特批了几千块钱以示对我的一点心意。我想这些都是上师的加持,否则哪会有这么顺利?为了巩固那位领导的善根,临分别时,我送给了他一本法王传讲的《百业经》。

 

放弃了二十多年的工龄,舍弃了可赖以生存的养老金,离开了朝夕相伴的工作,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我被敬爱的上师、被学院深深地吸引;因为我再也不想仅仅为了混口饭而唐丧光阴。尽管我出家的因缘尚未具备,但为了能更多地在学院听闻了生脱死的大法,更快地积累福报资粮,我想我还是放下该放下的一切吧。我的年龄也不小了,不说无常到来,就这么正常地活下去,数一数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在学院,再也不必劳心劳力地蝇营狗苟。尽管没有了固定的收入,但也不会为满足不了无穷无尽的欲望而烦恼。在自己梦想的地方做着自己愿意做的事真是轻松自在。有了上师三宝的加持和相应的修学,烦恼的心终于开始平静下来:第一念抓不住,第二念总还能回光返照,照破妄念;凡事观心自省、随缘不执为用。漂亮的衣服照样穿,该放的歌喉照样吼;钱财原本不是罪,不贪不执才为真。一位朋友在学院见到我后惊奇地说:“你现在怎么这么自在啊?!”

 

是的,与佛法的碰撞让我的心灵豁然开朗了许多,蒙蔽了许久的天窗终于可以让慧日之光透进些许的光亮。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总是充满感激:为我拥有如此难得的人生,为我能幸运碰到这样难得的上师,为我能听闻无上的殊胜妙法。

 

真的,除了感激我还能说什么呢?剩下的便是全身心投入我所选择的永不回头的修行之道了。

 

 

王老师虽没给我上过课,不过我还是称她为老师吧。以前她曾当面赞叹过我几句,诸如:“在学院最令我神往、最快乐的事之一,就是听您上课。”;或者“您传讲的佛理深邃无比,单就教学风格而言,也堪称一位巨匠。听您的课真是一种享受。”这些话也许发自内心,也许是恭维。不过她个人能从单位辞职,一心一意专修佛法已是非常不易,特别是在许多人为保住饭碗而奔波努力的现在。如果佛法没有深入她的内心,她是不会作出这种选择的。但时间会证明这种选择绝对没错!因为人无论依靠何种途径,只要能获得心灵的快乐与真正的解脱就是幸福的。我想王老师的现在乃至将来都会是幸福的……

 

走在光明佛道上

 

九八年的春天,我带着母亲、妹妹朝拜拉萨,返回成都后我又特意赶到乐山礼拜了乐山大佛。记得当时我和成都、乐山的许多四众弟子还在朝礼之余,专门在乐山组织了一次规模浩大的放生。那天原本大家都很开心,众人齐心协力把一筐筐的鱼儿放归江里。但没过多久,由于众生的业力现前,突然之间,从江边一下子就冒出很多只小船,它们争先恐后地划向刚刚获得自由的鱼群,一大帮可能早已窥伺良久的渔夫们,开始拼命捕捞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美餐。

我们想尽各种办法也无力阻止他们!

我悲哀地望着江面,望着兴高采烈的那群不知因果的人们。正在独自伤心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阵哭声。扭头一望,只见王德钦正在难过地抽泣。“不用哭了,有时众生的业力是根本不可思议的。”我对王德钦安慰道。

 

 

 

“堪布,我觉得那些鱼、那些人……怎么都那么可怜。”她哽咽着说道。过了一会儿,稍微平息了一下心绪的她又问我:“我这样哭是不是非常不好?”

 

“那倒不一定。你这样哭说明你的善根很深厚,否则不会流出大悲的眼泪、信心的甘露。”

 

那次乐山之行是我和王德钦的首次接触,后来她就先后四次到过佛学院参学。在越来越多的接触当中,我们经常有机会在一起探讨各种各样的问题。在一次较充裕的交谈中,她向我讲述了她由一个好学生转向一个努力奋进的佛子的过程。我相信她的经历也许会使一些人在感慨之余能变得清醒起来,促使他们也去观察自身的生存实际。

 

我毕业于某市电子科技大学,现正在读硕士。同时,我还是一名佛教徒。每每想起出生、成长在北京的我能接触到佛法,并值遇许多大恩上师,心中就不由得感慨万分。

 

我出生在北京的一个军队大院里。父亲于大学毕业后参了军,母亲专科毕业后曾一度在中学任教,后又辗转回到大学工作。在儿时的记忆中,我始终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勤劳善良的父母对我关怀备至,一转眼,我便上了小学。在学校里,老师教我要做有理想、有道德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当时许多人都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句口号、一个空头大道理而已。我虽觉得我们确应该有远大志向,但心里也总有一些说不出的疑惑。直到有一天,我在《北京晚报》上看到一则“火花”(即名言,都是很有哲理的话):“志高品高,志低品低。”这则“火花”给了我很强的信心:一定要树立远大理想!因为我希望自己成为品德高尚的人,为此我就必须树立高尚的志愿,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记得当年周恩来总理于青年求学时期所发下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志愿,着实让我感动不已。是啊,我们读书不能只为一个人,或几个人,应该为了祖国的振兴、人民的幸福。

 

小学时的我连“佛”字都很少听到,更不可能对佛教有什么了解。只有在一次春游时,我们去了卧佛寺和潭柘寺,当时这两处寺庙里人很少,也见不到出家人,俨然就是两处风景名胜。只记得那里很安静,即便是在我们参观卧佛的时候也依然显得很安静。卧佛很大很大,他安详的神情,让人一见便生起欢喜心。

 

初中时的我一心扑在学习上,每天作息很有规律。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有教育意义的书籍,其中记忆较深的有:《安妮的日记》、《牛氓》、《青春之歌》、《爱的教育》等。

 

这时我开始考虑人生目标的问题。当时认为,首先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于集体中,没有许多人的努力,个人很难成就一件事业。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不能骄傲;另一方面,我应该尽最大努力,为社会、为人类贡献自己的一生。那时我建立的第一个具体目标便是要当一名工程师,虽然我无法想象作一名工程师所应具备的条件,但我肯定当时学的会成为将来的基础,为此我就要学好每一门功课。有一次我的几何晨考才得了70分,心里有说不出的沮丧。下午回家后,我难过得无法改错题。无奈之下便开始写日记,一边写一边重温自己的理想,结果当一篇日记快要结束时,我的心情已豁然开朗。

 

有规律的生活和勤奋学习的结果是:我以平均97分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清华附中。读了高中之后,我开始了住校生活。虽然我学习依然很勤奋、成绩也算优良,可是生活环境却比以前复杂了许多。人生的价值是什么?如何面对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如何面对友谊?怎样将学习与生活相融合?如何提高自己的修养?是做一个圆滑世故的人呢,还是做一个别的什么样的人?此时我才恍然发现我简直就像一个无知的小孩,许许多多的问题萦绕于怀,却不知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也找不到一位老师可以解答我有关人生的问题,于是我变得沉默寡言了。

 

在高中期间,有三件事留给我很深的印象。一是关于人生价值的探讨。当时社会上有两种风气:一曰读书无用,故而弃学经商。二曰出国留学。前者是说只有通过经商赚大钱,人生的价值才能得以实现。后者的主体则为高级知识分子,由于当时国内的工资待遇很低,老一辈知识分子一生的积累也无法达到外国同行一年赚的钱,因而许多文化人便认为只有出国留学、在国外工作,他们的能力与人生价值才能得到最大的承认与实现。如果说是为人类社会、科学发展做贡献,那么就不存在国界的限制,从此角度讲,出国留学以及在国外工作也挺好的。可是人生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这两种人生选择无论怎样都无法使我心甘情愿地就范。有一次,我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爱因斯坦的一段话:“人的价值不在于他从社会索取多少,而于他为社会付出多少。”我这才算是初步确定了我的人生价值取向。

 

第二件事便是作家三毛的书。她的一本散文集中讲道:快乐的小花不在某个岛屿上,也不在外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里,而在每个人的心里。这些看似很普通的话,却给未曾真正了解自己、亦未曾真正了解周遭环境,十分想寻找人生真谛与快乐的我以很大启发。

 

第三件事便是我的姥姥。姥姥在我八个月时便去世了,她并不识字,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却以纯朴善良、善解人意和热心助人而赢得了村人的尊敬。在她七十寿辰时,全村的人都为她祝寿。从童年起,妈妈便时常给我讲姥姥一生中善待邻里、乡人,善待有困难的亲戚的故事。这些故事并不是姥姥告诉别人的,有些是妈妈亲身经历的,有些是听妈妈的姑姑讲的。小时候,我也只是听听而已,觉得很有趣。到了高中,我便开始思考这些故事中许多做人的道理。姥姥虽然对人很好,可还是会遇到恩将仇报的事,但她却始终如一地善待她周遭的人,一直到死。她的这种精神,使我想起了一句话:“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由此我想到,一个人在顺境中做好人可能不觉得很难,难的是在逆境中依然做好人,且不为环境左右,始终坚持最初的善心。于是姥姥便成了我心中的榜样,我就是想做一个像她那样的人,不论别人怎样待我,我都要始终如一地善待别人。这便是我最初树立起的做人原则。

 

高中三年一晃即逝,努力依旧没有白废,我以较好的成绩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某市的电子科技大学,从此开始了崭新的大学生活。

 

来到这座城市后,发觉这里的天总是阴阴的,难得见到太阳,不过气候却湿润温和。校园里的香樟树时时散发出一阵阵幽幽的清香,浸人肺腑。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开始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大学生活说起来是枯燥的三点一线:宿舍——教室(或图书馆)——食堂。尽管如此,我却乐在其中。我把学习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既紧凑,又不会令人厌烦。我不看电视、电影,除了适当的文体活动外,从不放逸。就这样一年飞逝,我以年级第四名的成绩,得到了二等奖学金。这时的我可说是春风得意、十分顺利,但我总觉得像是缺少了点什么。虽然我说不出缺的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不是大学老师能给予我的,也不是从文学名著或普通的世间书籍中所能得到的。

 

在大一的暑假里,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平生第一次在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寺庙里拜了佛。事后我把拜佛的事告诉了一个好朋友,他从小便信佛。他既没有马上就大加赞叹,也没有轻易讥笑我“临时抱佛脚”,只是微笑着对我说:“你应该想想看为什么要拜佛,否则岂不是很盲目吗?我希望你不是迷信,你应该了解佛教的教理才对。”在他的启发下,我突然想起别人曾介绍说《金刚经》是佛法中的最上乘,我立即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书摊上请到了一本《白话佛经》,里面有《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六祖坛经》及《普贤行愿品》。当晚我便迫不及待地读诵《金刚经》的原文,立刻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虽然当时我并不能了解经文的义理,但其中有几处却给我很深的触动。一是佛经给了我对佛陀及其教言的信心。从小到大,我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或事,产生过如此强烈的信赖感。在经中,佛陀亦亲宣: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这些教言更增加了我的信心,觉得他的真谛之语,远远超出了世间的一切言词。二是经文最后的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好像一道闪电,让我的眼睛为之一亮,使我不得不重新观察我及周围的一切。三是佛陀做忍辱仙人,为哥利王节节肢解的公案,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为什么忍辱仙人对哥利王肢解自己不但不生嗔恨,反而发愿成佛之时首先救度他?虽然经中讲明了原因:无我,可那是凡夫所无法达到的境界。平时我们总是仇恨害自己的人,要是手被刀子割破了一个小口子,我们亦疼痛难忍。佛陀为什么能做到这点,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这便是我初遇佛教的因缘。以前的我算得上是有理想、勤奋好学、积极向上的人。但同时我又像一个在黑暗中想努力摸索出人生真谛的小孩,费了很大的劲儿,却常常不知所从,始终找不到进入正途的路口。从那天起,我的心里便点燃了一盏灯,尽管灯光尚弱,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盲目地寻找真理。

 

在这里我想插一句:现在社会上有许多人对佛教及学佛的人有很深的误解,他们认为佛教徒及佛教大致不外四种状况。其一是人们在遭受很大挫折,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信佛、学佛,是为了求佛祖保佑他们走出厄运,或是为了求得精神上的安慰。其二是学佛的大都是老年人,尤其是老婆婆,他们大半文化不高,把烧香拜佛作为一种精神寄托或是求佛陀保佑全家幸福。三是认为佛教是迷信,只是让人烧香拜佛。四是认为佛教是消极的、宿命的。关于后两点对佛教的误解,国内外仁人志士都曾以各种方式予以驳斥,近代高僧弘一法师著有《佛法十疑略释》,专门解释人们对佛法的疑惑。当代大德堪布索达吉所著的《佛教科学论》,更是详细地阐述了佛教的科学性。而我的亲身经历及周围许许多多的有文化、事业有成、正信的青年学佛者的事实,都说明前面两种认识是绝对错误的、偏激的,那是由于人们并不真正了解佛教的本来面目才产生的一些愚痴之见。

 

不久之后,我又看到一本《佛教与人生》的小册子。通过它,我了解了五戒、十善以及菩萨的四宏誓愿。当我一口气读完这本书时,心里十分高兴。我开始相信佛法的弘扬对社会的安定与进步将起到重要作用。社会上的一切犯罪有哪一样离开过杀、盗、邪淫和妄语?一切丑陋的现象有哪一样不是和贪嗔痴紧密相联?试想如果一国中人人都奉行五戒十善,那么百姓一定是安居乐业,国家一定是繁荣富强。即便不能如此,哪怕多一个人行持五戒十善,国家都会多一分祥和、少一分危险。仅仅如此也可以看到佛教是积极向上的。同时菩萨的四宏誓愿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我开始模模糊糊地有些了解了佛陀的前生——忍辱仙人的行为。用我当时的想法来说就是:佛陀心量不像我这样的凡夫那样狭窄,他的心胸比大海还要深,比虚空还要广,那是多么不可思议而又令人向往的一种境界。我深信,虽然我不能现见佛陀,但他却可以作为我永远的老师!我要向他学习,要成就和他一样不可思议的境界。佛教不仅仅是教条,而是要我们去实践那些自利利他、离苦得乐的方法,最终使自他都得到真正的快乐。

 

在一九九三年的农历正月初一,我和许多人在昭觉寺的大雄宝殿内,以清定上师为皈依师,皈依了三宝并受了五戒。当时的情景让我永生难忘:大殿中人挨着人,但秩序井然,我们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下,恭敬地顶礼诸佛菩萨和慈祥的上师。我们跟着上师念诵着皈依的誓词、发菩提心、发四宏誓愿……当时的我十分激动地想,今天我终于可以在诸佛菩萨、上师的面前郑重地发下誓愿,对我来讲,这些不仅仅是写在纸上的话,更是我的心声。皈依后,我依然每天忙于学习,很少到昭觉寺亲近上师。当时我看了《六祖坛经》、《金刚经》,但却不知如何将经文与我的生活相融,也就是说,我并没有真正开始修行。直到几个月后,一位热心的师兄借我许多书,其中有《竹窗随笔》、《宣化上人开示录》、《印光法师文钞菁华录》、《白话阿弥陀经》。这些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使我的修行开始有了落脚点。

 

当时我并不太了解莲池大师、印光法师,只是通过他们的著作,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们高尚的人格。他们那无私的、慈悲的、充满智慧的教言深入人心,令我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信心。在莲池大师、印光大师和宣化上人的开示中,将杀生的过患、茹素的理由讲得圆圆满满,他们从卫生、因果、慈悲等角度,以教证、理证及大量的事实为依据,苦口婆心地规劝,不能不让人信服。我是学科学的,并不是随便就相信一切,亦不是随便怀疑一切的人。信仰也好,其它任何事物也好,如果真正是科学的、有道理的,我便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去信仰、去做。从此我开始发心吃素,并且在饭桌上常常忍不住地对男友讲:“一碗肉羹,仇深似海。”试想,平时我们的身体不小心被针刺到或被开水烫到,我们都会痛得急忙躲闪,感到很难忍受。而那些可怜的动物,却每天面临着被割喉、拔毛、剐鳞、开肠破肚的危险,活生生地感受着千刀万剐、入沸汤、下油锅等我们无法想象的可怕痛苦。它们也像人类一样贪生怕死,因而它们的痛是刻骨铭心的,它们的恨又怎能不深如大海呢?大概由于这句话太容易使人产生联想,而这种联想又是好心的男友所不忍的,所以没过几天他也发心吃素了。

 

其次,我开始了解了净土念佛法门,知道有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以及阿弥陀佛的大愿。对于学科学的人来讲,不容易相信这些看似神奇的事物。但我为什么要怀疑呢?只是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吗?实际上,人的眼界实在太小太小。孔子、华盛顿等伟大的历史人物,还有历史上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曾亲眼见到,而我们依然相信史书上的记载。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亦为历史上许许多多的圣贤、高僧大德和成千上万的无名善士所亲眼目睹,并载于佛经、高僧传、往生传等许多史书中,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总之佛陀的真实语、高僧大德的谆谆开示,都使我对念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产生了信心和向往之心。求往生也并不是为了个人的安乐,而是为了帮助所有的有缘人得到真正的快乐。从此,我便在上课下课的路上按照印光大师所教的方法念佛。当我专心念佛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喜悦与安详。

 

慢慢地,我对佛教的认识不断深入,这要感谢净空法师的开示、黄念祖老居士(北京邮电学院的教授)讲的《无量寿经》的录音带以及印光大师的文钞。从黄念祖那里,我了解到华严境界、华严十玄(即一多相即、大小相容、广狭自在、延促同时、重重无尽、圆明具德等)的不可思议。而这些不可思议的境界并非是神话、臆想、反科学的,而是佛陀亲证宇宙人生实相后所见的境界,是自心所具的功德之相。近代及现当代的许多著名科学家、哲学家也已经从科学、哲学的层面,不同程度地了解到了华严不可思议的境界。如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就曾说过:时间、空间、物质都是人类的错觉。这一论点已突破了旧的时间观、空间观和物质观。而辩证法也提出了有限与无限的关系。我相信,科学的发展一定会成为佛教科学性最好的佐证。有人讲佛教是唯心的,因为佛教中讲“万法唯心造”。而实际上,“万法唯心”的“心”并不是指意识,也不是指某种“客观的精神”。从实质讲,佛教不是哲学而是一种圆满的教育,它以三宝为依怙,以戒定慧为宗旨,依靠闻思修证悟诸法实相。而针对不同的个人,佛法又有八万四千法门去因人施教。来自印度的释迦牟尼佛,两千多年来,已让许许多多的人依照他的教言而证得了万法的本性,并获得了大自在、真快乐,在这方面有历史记载的数不胜数。

 

随着信心的不断增加,我往生极乐世界的愿望也更加强烈,因而念佛也更精勤了。但烦恼却时而销声匿迹,时而又滚滚而来。在我自省之下,觉得原因在于自己并未真正生起世俗菩提心。原先听黄老居士介绍说密宗是果教派,是佛陀究竟了义、最极圆满的教法后,我便对密宗生起了信心。后来又有人介绍说,密宗的加行部分有专门修发菩提心的方法,这使我对密宗的向往之心更加强烈。不久之后,一件看似偶然的事情便像专门为我预备似的发生了。就在我以优异成绩完成了大学学习,即将返回北京的前几天,一位朋友通知我说,昭觉寺要举行很殊胜的灌顶,我便毫不犹豫地和朋友一起参加了那次灌顶并受了在家菩萨戒。不过,许多年后我才真正有机缘逐渐深入地接触、了解了密法,并在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上师前接受了殊胜灌顶。所谓“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现在回想起我学佛这么多年的经过,我深深地体悟到,即便是非常微小的进步,亦无不源自诸位上师、诸佛菩萨的慈悲护念与加持。诸佛菩萨无时无刻不在关照着每一位众生,只要我们有一点善根,他们都会以种种方便,使我们的心趋入正法。

 

虽然我现在修行并不精进,且还有许多坏毛病,但我已经开始走上一条光明的菩提大道。无论我今后从事哪种职业,到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会离开上师三宝,不会离开正途。为使一切众生都能摆脱痛苦,真正获得永久的大安乐,我愿为此努力、精进地修行,直到永远……

 

 

听了王德钦的叙述,我感觉她真是一个非常好学、善良的姑娘。一方面从小到大都对科学有着不懈的追求,一方面又能客观公正地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并趋入佛法,这后一点在当代知识界尤为可贵与难得,因很少有人会从世间法里、对远大理想的追求中抽身出来而栖身于佛教的寂静生活。

在这个世间,以智慧,特别是佛法智慧拥抱人生的实属罕见。不知人们知不知道,他们整天连做梦都想得到利益,但他们获取利益的方式,却往往导致最终的结果与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其实只有通过真正的智慧,人们才能获得世间乃至出世间最大的利益。所以我希望现在正在攻读硕士学位的王德钦能如她所说,更进一步地把比原先有所提高的聪明智慧用来与佛法相结合,争取尽早圆满福慧资粮,为周围的人做一个学佛的科技工作者的榜样,对佛法、对世间科学都能做出应有的贡献。

脑海当中永远都会记住她当年在放生现场洒下的泪水,更期望未来的王德钦,能用真正的大悲泪水去救度更多的身陷不幸的可怜众生;能用真正的智慧双眸去破除愚痴世人的暗昧。

 

学佛之路

 

二○○○年末,学院举行汉僧七部大论的结业考试。一千余名汉族四众弟子中,普英以一百分的优异成绩荣获女众的最高奖励——特等奖。不过,单从外表你可能一点也看不出她身上的知识分子味儿:永远都是那么朴素,永远都是一种苦行僧的神情。但她的内在智慧却很成熟,闻思也已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不惟出世间法,她对世间法同样也很精通。有一段时间她发心为众人做饭,结果她娴熟异常的刀功与做菜技巧同样让大家叹为观止。

在给她剃度的那一天,她流着泪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以供养上师三宝的东西,我就把自己的学佛历程讲出来作为供养吧。”

 

 

 

 

我于一九七一年出生,今年刚好三十整。在这而立之年,回顾自己学佛的前后过程,我要说,如果没有佛法,如果不到色达喇荣佛学院,那我这“立”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真正立起来的时候。

 

记得八九年考入四川师范学院政治系后,大一、大二基本上是在与好友泡茶园中度过的。后两年才痛感虚度光阴、毫无所获,便一头扎在图书馆里开始潜心钻研。那一阵子,举国上下到处呈现一派经济飞速发展的腾腾景象,原本想在书山文海里探出一条明达世事人情、洞悉社会人生的通天大路来,但两年秉烛夜读的经历却让我对书本上的所有现成答案越发疑惑起来。百思不解之中,我便从书堆中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不要紧,思想困惑的我很快就被书斋外汹涌澎湃的经济浪潮席卷而去了。想当初确也想在经济大潮中当一回弄潮儿,结果在我钻进孔方兄的小眼睛后,见到的金钱风光却让我感到大煞风景。亲戚家的几个姐妹在一起合股开了个公司后,原想利益均沾。但一涉及到“钱”字,她们的态度与做法就让缺乏社会生活经验的我大长了一回见识:因为收入分配问题,亲姊妹差点火拼起来,真应验了“亲兄弟明算账”那句老话。最后亲戚们反目成仇,只好散伙、各自为政去了。

 

我这个人倒还有个长处,那就是相同的错误不愿再犯第二次。通过这场经济纠纷,我隐约明白了金钱的魔力。钱可能会驱使别人为得到它而六亲不认、发疯发狂,不过我却感到钱这玩竟儿恐怕很难给人带来安乐。眼见周围的许多人在经历了苦难和贪穷的挣扎后,腰包渐渐鼓了起来,但大多数人在陷入金钱的魔力磁场后,欲罢不能,都只能加快对财富的聚敛。这中间所使用的手段不外坑蒙拐骗,而消费所聚资财的方式也不离吃喝嫖赌。而且不管是已致富还是未发达,人们大都“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在欲壑难填的贪心那里,我终于看到:社会仅仅依靠物质的富庶永远不可能真正消除精神的贫困;个人把幸福和安宁的赌注全部押在金钱上的结果,也未必能使自己如愿以偿。

 

带着旁观这次经商活动所得到的创伤记忆,也带着更多的疑惑与不解,九三年毕业后,我来到了垫江县中学当起了一名政治课教师,前后共达五年。尽管不得不放弃为自己建购别墅、添置名车的美梦,但对金钱的淡漠并不妨碍我在别的层次上,继续我对这个社会的探究热望。于是我开始选择人大法学院的民法专业作为我的考研目标,这个小小的垫江县中学怎能让我施展对未来社会的种种宏观构想。我想以法制来约束人们过分贪婪的欲望,以法制来协调社会方方面面的关系,以法制强行把不规范、混乱、无序、疯狂、不均、倾斜等等社会病态现象扭转过来,使我们这个人类社会能在法的阳光下健康成长。

 

然而在北京备考时,在公安大学遇到的好几起上访事件却让我的热望很快熄灭下来。首先,我感到以法治国在一个“人治”观念根深蒂固的国度里会受到种种挑战乃至扭曲;另外,社会上存在的不公与强权已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我感觉自己真是幼稚之极;最关键的是,法制如果不以一种文化心理作为底蕴,那就像锁链可以锁住人的身,但却无法锁住人心一样,它只能从外部表面上调控一下人的行为,指望它实现社会人心的长治久安,恐怕最终是会令人失望的。

 

那我们的文化脊梁、精神品性又在哪里呢?什么又是扭转人心的内在驱动力呢?当时,我仿佛看到人生之海上很多小舟在随波逐浪。而在金钱和物欲的冲击下,那指路的灯塔却在风雨中飘摇。

 

苦闷之中,无意间看到了一位明朝理学家对佛门的赞叹——三代礼乐,尽在丛林中矣!这句话又把我的思路引向了佛学思想,从此我开始留意起以前从未关注过的佛教世界来了。记得有一回去一个小寺庙里消夏,正逢一老尼师圆寂。当她的遗像挂出时,我惊讶之极:那是一位秀丽的年轻女子,含笑的双眸写满温柔与慈爱。再对照眼前这个眼眶凹陷、牙齿脱落、永远也不会醒来的老人,我怎么也不能把二者联系起来。一瞬间我就想到了我自己:现在穿着高跟鞋,脸面也还算年轻,但连衣裙里的身躯会不会最终也像这位老人那样干瘪、枯干?答案是肯定的!尽管在得出这个答案的同时,深切的感伤和失落顿时袭上我心。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也终将会成为过去。一刹那间,我想到了郭沫若笔下那火中的凤凰,它涅槃后获得了永生。我的生命可不可以也如它那般永生不灭呢?

 

从此,我更加专心向佛法里寻找这生命不灭的支柱。一次游五台山,偶遇一师,他告诉我:“世间幻化之事幻生幻灭,寻之如逐水中月影,终究了不可得。惟佛陀宣示万法唯心,能识取自心自可了知。不过,这世间有几人知道一切都是心的幻化?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知道这心原本无有任何造作、无生无灭?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像佛陀那样生生世世以生命为代价,向心的本性回归挺进?这世间还有谁会如佛陀一般大悲心切,无处无时不现身为你照破无明?”

 

老师父几句话让我顿感言下有省,我坚定了继续参学的信念。就好像一层窗户纸已明现于日头光影之中,就差被一拳捅破、打开自性壁垒了。而这最关键的一拳,恰是在色达喇荣佛学院被上师们一下施予的。

 

听人介绍来到佛学院后,方知所闻不虚。真正在这闻思修后,才感到佛法乃“止于至善”。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追求完美、弃恶从善的道德观念,如法修行后不可思议的神通自在,乃至祛除身体的疾病等等,并不能精辟地说明佛法的全部。它的精髓之处在于:佛法的五明能解释并涵盖现代科学、哲学的研究成果,尤其对心的见解与实证更是让所有已知的科学、哲学体系望尘莫及。大脑黑箱一直是哲学家们困惑不已的谜,而佛陀在彻证了心的本性后早已圆满解决了这个问题。于空性中显现一切,又把一切都化归于空性。佛陀就这样揭示了世界的真相,并指示我们最终也要回归没有痛苦和不幸的极乐国土——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间。

 

回想过去,总会有忍不住的一声叹息。在川师的图书馆里泡了两年,为什么就没有留意佛法?工作了五年居然没有看过一本佛学书籍,这到底是自己的无知还是社会有意无意的偏见?不过这一切还是把它们都归之于因缘吧,就像因缘又让我最终碰到了佛法一样。

 

在金钱的追逐中,我看到并闻到了那么一丝铜臭气。在法律的天平上,我看到并感受到了:假如没有人心的支撑,这法律之天平将永远不可能公正。只有在佛教的世界里,我才头一次感到可以解决一切困惑、一切问题的智慧的力量。这种智慧根源于每个人的自心,而爱心则是她最肥沃的土壤。但太多的人看不到她的枝叶,更看不到她的累累硕果,这都是因为你的心被外物蒙蔽住了眼睛。

 

得出了这些定解后,在二○○一年的六月,我终于下定决心出家修道了。记得那天的天气并不晴朗,但我的心却充满阳光——这一剃度不知剃掉了多少烦恼与多少劫的业障啊!从此就可以轻装前行在菩提之道上了。

 

我的学佛之路还刚刚起步,但我相信后面的路程会越走越宽阔、越走越光明。那么你愿不愿意也与我一起上路呢?

 

 

 

普英从一个原想以法律来维系社会平衡的政治爱好者,转而成为一个认定世出世间惟有佛法才是最有意义、最值得为之献身的出家人,这中间的经过已如上文那样和盘托出了。仔细审视一下她的学佛之路,那么她最终的抉择也就并非如某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了。世间的许多政治风云人物,也每每从自己的人生经验当中得出大致相同的对社会人生的看法,比如清末著名爱国政治家林则徐在《十无益》中就这样说过:“存心不善,风水无益;……为富不仁,积聚无益;……”而这“存心”之善恶、“为富”之仁与不仁又绝非一种政治体制或法律规则所能强行决定与扭转。风水也罢,积聚也罢,假如没有人心的建设相配套,那所谓的天时地利、物质积累,都不会对一个社会的伦理道德与人们的精神生活产生决定性的正面影响。

这世道存乎于人心,而佛法则是最好的调心法门。

 

平等的世界

 

个人的生命之花与广袤的大地相比,可能会显得异常渺小,但再微不足道的小花也会散发出它本有的芳香。每个人依据前世所造的不同之因而感受今世不同的业感之果,这看似不一样、不公平的人生境遇,实则是因果法则最公平的显现,只是这个中因缘大多数人看不透而已。

有的生命花朵从一开始就遭到各种风霜冰雹的打击,不幸的生命就此夭折。有些尽管也遭遇了各种违缘,但强韧的生命力在各种因缘的扶助下,最终还是能绽放出生命最亮丽的色彩。不过要想使人生的鲜花盛开得最有意义、最有价值,我想恐怕只有在佛法的慈云慧雨浇灌下,这生命之花才会常开不败,并对大地的养育之恩做出应有的回报。

 

 

 

 

作为一个修行人,我平日特别留意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别人的欢乐与哀愁、成功与挫折,对我都有很大的借鉴意义。因而在平常接触人时,我就很在意他们各自不同的人生故事,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每朵生命之花的盛开与衰败的因缘。今天我碰到了圆慧,那就刚好趁此机会,把她自己采撷出的一朵生命之花奉献给大家吧。

 

七一年的一个夏日,我降生在一个没落的满族贵族家庭里。不过我的降生并没有带给这个家族以任何欢乐,反而使之罩上了一层阴云。原因就在于我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命相不好。村里人都说我克母,是“扫帚星”转世。就在这样一个充满歧视的环境中,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少年时光。

 

记得三岁时,有一天望着天空里美丽的白云,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它们一样飘来飘去的,那该多自由啊!从六岁开始背上书包上学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超过所有的男孩子!在这样的目标驱动下,我的学习非常自觉。小学时跳了一级,直接考入了全区重点中学。本以为靠着优异的学习成绩可以让父母对我另眼相看,但哪里想到,这样的幻想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们的冷眼面前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我曾不屈不挠地努力过,从小学拿回家第一个满分开始,一直到我升入初中后,每每都做着当爸妈看到红红的一百分时,会对我破颜微笑一下的美梦,但这样的梦只要一踏进家门就会自动破灭。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我很久,以至于我对饱尝父母关爱的小弟弟充满了嫉妒甚至敌意。苦闷之余,我只有以读书来充实自己。

 

上初二时,学校排演一出话剧《观世音菩萨传说》,选中我演十岁左右的观世音菩萨。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的头发很长,并总给人一种冷冰冰感觉的原故吧。当老师把剧本给我后,从不知观世音菩萨是何许人也的我,一下子就被她的故事给吸引住了:显现在世人面前的她的命运也非常苦,但她却能于不论何种境界中都保持自己的慈悲本性。一个生活在困顿中的人,还能时刻显发这种对他人、对众生无尽的慈爱之心,在我看来,这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这次演出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并且成为了我日后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很多次当我面对不幸和挫折、面对不公和冷遇时,我都会想起观世音菩萨的大悲热肠。这样,许多痛苦与压抑也就在她的精神感召下渐渐化去无痕了。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沈阳的一所自费走读大学,读建筑系。相对自由、宽松的大学生活并没有改变我以往的孤僻性格。同学们也当我是一个怪物,很少与我说话。其实我对她们没有任何恶意与成见,只是童年的阴影压在心头郁积得太久,使我不愿意过多地在众人中喧哗、打闹而已。而且我也不太愿意融入她们那个叽叽喳喳、整天跑东跑西地串联、游玩的群体里,那样的生活在我看来真的没有太大实义。我的这种做派,再加上我每次考试都遥遥领先,致使我常常成为别人背后议论的主要焦点。为此,我有时不得不感慨一番: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呢?又为什么不能平等相待呢?为什么总是争来斗去?

 

第二年,我又考上了辽宁省委党校的经济管理专业,但这一点也不能使我高兴起来。因为活了快二十岁了,这时才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我是越活越糊涂了。曾经有过的所有宏图大志都已荡然无存,我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我根本说不清楚我的人生目标到底是什么?

 

经济管理专业的学习使我了知了如何管理一个机构、如何面对经济社会的一些知识。简而言之,就是初步学会了怎样赚钱、如何用钱建构起人与社会群体之间的关系。这种理念使我的感情渐渐麻木起来,因为钱这个东西几乎勾走了人们所有的感情,但它本身却是最无情的东西。我发现在我学着与它打交道的过程中,我的眼里、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全被它挤满了。每天一睁开眼,似乎头一眼看见的天花板上都浮满了钞票。

 

临毕业时,我在一家大酒店实习。最终由于各方面表现还令老板满意,毕业后我就留在了这里。日后想起这段经历,我实在是从心里后悔不已:这个选择毫无疑问是我人生当中最错误的一次抉择。因为在酒店工作的三年当中,我眼见着自己不断地堕落下去。

 

那时为了某生,我日日周旋于三教九流之中。推杯换盏、笑脸相迎、机关算尽、惨淡经营。本来就孤僻的我,当时外表上虽然嘻嘻哈哈,实则内心的壁垒与城府较以往更为厚重了。我在看穿别人虚伪的同时,自己不得不比对方更虚伪。因此我瞧不起自己!而且我具体负责一个餐厅的工作,这样我便得经常杀生。刚开始杀生时,我的心里还阵阵作痛,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我曾扮演过的观世音菩萨,她在自己身处困窘境地中时,还不忘护惜更为弱小的生灵。我现在明明可以保护一些亟待拯救的生命,但为了自己的生存,我却眼见它们被推入火坑。不过刚开始时的这点自我谴责,很快就被日复一日的麻木感代替了。与此同时,我的官阶越升越高,腰包也越来越鼓,但有时一边数着钞票,一边我就莫明其妙地发起呆来。呆坐中我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天地这么大,到底哪儿是我的家啊?我最终会到哪里去呢?

 

在浑浑噩噩中就这么过了三年,当满地铺满金黄色枯叶的时候,我的苦闷心情也就像这季节一样,充满了没落。无聊与无奈之中,我独自一人在餐厅自斟自饮。恰在此时,隔壁的建筑公司王经理也来到了我们餐厅。因平日关系不错,他见我一个人在喝闷酒便关切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这一问倒像是勾起了我的满腹伤心事,我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当时的我什么也不顾及,我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好像一个憋闷了太久的人,总有一天会忍不住要大爆发一样。我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问道:“人活着为什么这么没有意义?”我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的哭泣稍稍停歇的时候,王经理居然平静地对我说:“小王,您可能还不知道,尽管我平日老要与客户在您这儿应酬一番,但我至少明白一点: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总有一天,我会脱离这个鬼地方的,因为在我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最好的归宿。知道吗?我是一个佛教徒。有了这个支柱,我什么都不怕了。”

 

结果,第二天我就跟着他来到千山、第一次拜了佛菩萨。那天正好遇到一位老和尚开示,他讲的杀生过患与众生平等之理就像鞭子一样不停地抽打着我。整个听讲过程中,我全身汗毛直竖,愧疚与恐惧一阵阵袭来。等老和尚一开示完毕,我就跪倒在观世音菩萨像前汗泪交流地发愿:从今往后一定吃素,再也不敢杀生了。

 

从此,我就正式走上了学佛之路。

 

一九九四年春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塔尔寺的一位大堪布。他对我的恩德实在是太大了,在他那里,我又进一步听闻了因果不虚及众生本来皆具如来德性的道理。他还告诉我,就像镜子蒙上了一层灰尘一样,可怜的众生只因无明妄动便生生世世造业不已,把自己的一片真心彻底玷污了。一定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众生、对得起佛呀!要赶快努力证悟呀!

 

在他的鼓励下,我不久之后就来到了普陀山。在那里我请了许多大乘经典,并聆听了一些高僧大德的开示。记得当我读《涅槃经》,读到佛陀将入涅槃那一段时,内心真是难过极了。在泪流满面的同时,我深切地感受到佛思太难报答了,但我一定要报!因为我的新生命就是从佛陀那里、从上师那里得到的。只有更加精进地修学、闻思、广行善事,才能以自己尽速解脱的功德回向给法界众生,与大家同脱轮回苦海、共趋涅槃大乐妙境。

 

在学佛之路上就这么平稳而快乐地走着,但九八年的四月初八,我却遭遇了学佛以来最最痛苦的一次打击——我的那位塔尔寺的堪布师父圆寂了。悲痛万分的我在接到这个消息后的唯一反应就是痛不欲生。心里面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简直不知干什么好。就在当天的深夜时分,我在梦中见到了堪布。师父骑着枣红马,头戴五佛冠。他微笑着对我说:“你看似很坚强,内心却为何如此脆弱?本来人生就聚散无常,光哭就能了脱生死吗?你应该去寻找你真正的大恩根本上师。”

 

得到了师父的这番训诫,我才稍稍控制住了一下纷乱失落的心绪。我开始留意起上师所说的“真正的大恩根本上师”这句话的含义来。九九年秋末,我在大连阿姨家头一次见到了法王如意宝的法相。当时的我内心非常高兴,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没有丝毫犹豫我就对老人家作了头面顶礼。顶礼完毕,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位堪布的话,“会不会他就是我的根本上师呢?”一想到这,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喜悦与归宿感立刻遍满全身。法喜充满的我当下就决定要去拜见法王。

 

来到色达喇荣佛学院并最终见到法王以后,我久悬未决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了。我想我今生再也不会遇到比这里更殊胜的道场、比这里的上师大德更相应的导师了。特别是在听闻了堪布传讲的《中观四百论》后,久惑不解的许多问题全都获得了圆满的答案。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种究竟的见解——大中观;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大圆满的最究竟见解,竟是连“执中”也不要执取,而且连不执取“执中”之见解也不要执取。这样的生命该是何等洒脱、潇洒的天地游啊!因为没有一物、一情能再挡住你心的遨游八极。

 

再接下来,便是二○○○年二月十九日这天,我平静而自在地进行了我的剃度仪式。当一缕缕青丝被缓慢地剪落时,我的思绪又快速地翻回童年的记忆:曾经为父母的不公而怨恨在心、苦恼在怀。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即就是我和弟弟平均分得了父母的爱,但人世间还会有别的不平等在以各种方式、于人生的各个阶段上等待着我们。只有清净的心地才可以做到平等,而清净的心只有依靠佛法才能感得。

 

平等的世界不在天上、不在人间。它就在一个个被佛法浇灌过的心田里!

 

 

 

在圆慧的叙述中,我感触最深的是她人生经历当中的酒店工作情景。我总在想,作为人类,如果以杀生来维生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像是人间地狱了——人类的花园是建筑在动物们的尸骨上的。这样的风景充满残忍与血腥,毫无诗意可言。

人世间有千千万万的行当,为什么我们要选择以杀害生命为生的职业?把自己的生存维系在残杀另一个众生的方式上,这是一种愚者的残酷行为。因为不管你是不是佛教徒,只要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都不会把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的众生的,当成儿戏。

想起来非常心痛,在当下这个末法时代,有些号为大德名僧之人也开始开办酒店、残害众生。如果是大成就者以方便法调伏众生;或能在特殊因缘条件下,超度所杀之生灵使它们获得解脱,那应当悉听尊便。否则,这些人只能算作相似的修行人。因为佛陀制定的戒律里面明确规定不得杀生害命。从世间角度来说,动物保护运动也正风起云涌,而动物保护观念更是深入人心。比如世间哲学家叔本华,对他的哲学观点我并不赞同,但从基本的人性角度,我倒是十分赞赏他的这句话:“凡是对动物残忍的,不会是个好人。”

所以很是替圆慧感到庆幸,她终因善根的成熟而跳出了杀生这一自陷、陷他的火坑。我相信,在平等、清净、永恒的生命花园里,圆慧这朵小花一定会越开越鲜艳、越开越长久的。而对那些以杀生为生的人,我要说,你们听着:再不忏悔改过,你们都不会被善良的人们当成好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到桂林的时候,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坐在从桂林至阳朔的游船上,在蓝天碧水之间任轻舟荡漾,“甲天下”的感觉不由溢满胸中。也就是在这个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山水间,思桃博士向我谈起了他对佛法的见解。当时的我对他的看法非常赞叹,就好像一个泛舟人生之海的拾贝人,总想把发现的真理之珠捡起并珍藏一样,我很想用笔把他的观点记录在纸上以供世人分享。但山山水水又总是占满了我的眼底、脑海,于是这个念头只得作罢。

再后来,由于千山万水的阻隔,我们便很少见面了。即就是在学院重逢,也难得交流、长谈。想不到的是,正当我编写此书时,思桃博士又千里迢迢赶到了学院,并站在了我宿舍的门前。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我又一次从头到尾听闻了他的经历。他流畅而轻柔的声音就像一个站在黑板前讲课的老师,娓娓道来、不疾不徐。

 

 

 

作为一个中医博士,思桃先生对感受、造作苦乐的心有一定的认识研究。众生都想快乐平生,但往往因不知快乐之因,反而给自己找来一大堆痛苦。而佛说的离苦得乐之因又未必能被众生接受。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思桃博士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吧,想得快乐的众生也许能从中找到自己未来行动的方向。

 

在世间法里面我从事中医这个专业。中医是一门很特殊、很深邃的医学学科,说它特殊及深邃是因为这门学科所包含的宇宙观、天人合一的认知结构、心理及生物医学模式是迄今为止的任何一门医学体系所不能企及的。在中医里,它将苦与痛这样一个极普通和常见的生理现象归结于心。同时,又把与之相反的一种心理现象“喜乐”亦归属于心。这样,人这一生所困扰和追求的“痛苦喜乐”便全都与我人之心挂上了关系,所以说万法不离其宗,只要抓住心这个枢机,就可直面所有现象的本质。中医里对超越有限形质但又不离有限形质的心的探求,便自然将人们的视线引到宇宙人生的本源、归宿这样一个大问题上来。

 

我们面临的问题千千万万,但归结汇总,不外苦乐而已。纵观人类历史,你可以清楚地理出一条线,那就是在人类所有千差万别的行为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动机——离苦趋乐。而古今中外的人们无论是从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无论以科学为武器还是以艺术、哲学、宗教为武器,目的无不是想从本源上探寻到生命苦乐的本质,并进而截断苦流,直至大乐。仔细思考一下我们生存现象背后的实质,除了一些人实在因为障垢太厚、利令智昏,因而无法看穿纷至沓来的生活表象的内里含义外,大多数人静下心来想一想,可能都会若有所悟:噢,的确如此。一天到晚乃至一生中的所有造作,不都是为了多一点乐、少一点苦吗?

 

把人类的所有努力引至苦乐的避免与达成上,然后我们再去思考下一步的所作所为,那就把复杂的问题实质化了。下面我们就该探讨如何离苦得乐了。

 

再次从本质的意义上,对人类所有的离苦趋乐的行为和努力作一个划分,则不外两类:一类的行为和努力是在我们所说的类似中医归结万病于心的这个心的层面上展开,也可称之为形而上的层面;另一类则在心外的层面,或者说形而下的层面展开,再通俗地说,就是从物质方面去用功作意。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反身自问一下,自己追求生命本质的努力是在心的层面上,还是在物质的层面上展开呢?接下来,自然而然就会有另一个问题产生:到底从哪一个层面努力可以彻底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

 

通过我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十几年的从中医本科读到博士、后又当教授又行医的经历、以及十余年的闻思佛法史,我坚定地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万法唯心造,那么要想直截了当、从根拔除人生的苦源,就必须还是从心这个层面上解决问题。

 

可能有人会反驳说,物质决定意识,你凭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从表面上看来,物质手段似乎可以解决人生诸苦。你肚子饿了,给你吃的;身子冷了,给你穿的。但饥寒交迫的痛苦解决以后,你能拍着肚皮保证说“这下好了,从此以后就可心宽体胖地过生活了”吗?我只想说,温饭问题我们似乎可以用物质手段去加以解决,但我们心的安乐,却并不随物质财富的增长而成正比例自动提升。有时反而会以反比例急速下滑,以致于在你爬上物质生活的巅峰时,你的内心感受倒有可能跌入心灵的底谷。在内心反省一下吧,如果你的心永远只知外驰、只知外求,那除非你停止呼吸,否则呈加速运转的欲望,一定会让你的心一直处于不停的奔波劳碌、算计营求之中。一个目标实现了,另一个目标又来了。就这样循环不息,你也就在一次次相似短暂的欢乐过后又跌入寻觅不得的苦恼中。但人可能是世上最没有记性的一种动物,也是一种最易满足、自我蒙蔽的动物。他会在不停的痛苦追逐中,始终把曾得到的一点点可怜的欢乐与满足,用自我欺骗的“空气”把它们吹得大大的,形成一层浮沫似的假相,让自己在泡沫中自娱自乐地呼吸,并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全部。

 

记忆当中,有一位小说家说过的话总是时时浮响在耳边:人生就是一个旅程,坎坷不平的旅途上布满了各种痛苦的深坑。我们人呐,刚从第一个深坑里跳了出来,在还没有落到第二个深坑之前,这段过渡期就是乐,平坦顺利。当跳进第二个深坑时,又如从前一样受苦了,到处碰壁、抗争,极力想从深坑中跳出来。一旦跳了出来,轻松一下,过了这段过渡期,又复陷入痛苦的深渊。人呐,就是这样苦多乐少地走完一生的旅程。有的人遇到的深坑又多又深,所经受的痛苦就更是苦不堪言了。一般说来,这段过渡期的乐是短暂的,有的还未体会到乐的滋味,就又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了。人的一生归根结底还是苦啊!

 

所以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了达到我们这一生所期盼的终极目的——离苦得乐,我们还得从只知在物质层面去追逐快乐、实则毫无快乐的怪圈中解脱出来,把目标放在心的修证上。因为佛法告诉我们一切均是心的游戏与显现,如果学会了调心,不让心随妄念去起心动念、攀逐外境外缘,保持如如不动并了了分明的状态,那我人则一定可回归到真正的清净、平等、觉悟的快乐本性之海中。我得出这样的定解也是经历了一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但感谢上师、感谢佛法,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系铃之人”——我自己的妄心分别,并在佛陀的教言指导下开始了心的回复之旅。

 

回顾我走过的路,总感觉不胜感慨。在我还未出生之时就随母亲一道做了右派;出生后又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灾害度过来了,又随父母下放农村,在农村做了十六年的五类分子子女,其间的酸辛苦辣可想而知。那个时候除了挑粪种田之外别无出路。招工没份、当兵没份、上大学更是没份,就连到城里当装卸工的资格也没有。高考恢复后,我才得以考上大学,然后又读了硕士,并最终在南京中医药大学获博士学位后进入南方某中医大学任职,继而又取得了教授职称。我学佛的因缘也就是在大学毕业后,一路顺风地向着世间人认为的“尊贵”生活大步迈进时成熟的。那时,我总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的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这在过去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生活;而且在社会地位方面,我由一个五类分子的子女,一变而为受到社会尊重的专业人才。从外表看,这个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但我常常扪心自问,我一直执着探寻的人生最根本的那个问题,也就是苦乐的问题是不是彻底解决了呢?在农村曾经以为只要改换了政治划分,到城里去,快乐就会多起来。生活好了,心情也就肯定开朗了;没机会读书时,总想着这么多令人困恼的事情,可能进入了知识海洋——大学后,便全都可以迎刃而解;现在身体不好,是营养不良;心情郁闷是环境所限,只要一换环境,身心肯定怡然安乐……等外部环境一天天好转起来后,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心里的痛苦和烦恼只是在形式上与过去有所不同,其本质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在形而下的层面,我努力奋斗了几十年,人生的其它方面都已有了很大的改观。但人生的这个根本问题为什么却依然得不到解决?物质和文化已经极大地丰富了,但为什么我仍然摆脱不了痛苦和烦恼?在温饱没有解决前,在饥寒交迫的时候,物质的作用很强。不过当这个层面的问题一旦解决,围绕物质的一切手段所能产生的利益也就基本达到饱和。再往下走,物质手段所能起的作用便只能是隔鞋搔痒了。人生的苦不可能最终从物质层面剔除,如果你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千万亿的家产、千万亿的身价,也带不来你的安乐。沿着形而下这条路,你就是走到天上去了,走到月球甚至太空,又能怎样呢?

 

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注意心地的问题。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把目光延伸进佛教。

 

不过就好像执着外物的习惯久了,一下子很难转过来一样。刚开始学佛时,我又执着起种种神通显现的外在枝末细节。那时整天东奔西跑,往来穿梭于各大寺庙之间,不能说态度不虔诚,也不能说探究另外一条解脱之道的愿力不迫切。但苦于无具德上师指引,九五年之前,我基本上是以“寻求奇遇”的态度奔波在寺庙间的。学了几年佛,居然不知道发菩提心的重要性。也想摆脱痛苦,但心里总是稀里糊涂地不明所以。故而这样的学佛,让我很少得到真实受益。直到有一天,一位看我乱跑瞎颠的师父出于悲悯而给了我一本《六祖坛经》,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这一切造作全属“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

 

当初是心着于外物上,现在是心着于神通之境上。当初因迷于外物而追逐外境,现在因着于神通而致离心的本性越来越远。在我的学佛历程上,《六祖坛经》是第一本真正告诉我心地真相的宝典。每每念及于此,我的胸中总是涌起阵阵让我感动得要流泪的谢恩之情,如果不是《坛经》,那我想见心地本来风光的念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实现啊。《坛经》告诉我,“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又说:“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想当初我理解的“神通禅定”,便是看哪个师父入定不起念时间长,越长神通越大,那这个师父的道行也就越高。现在六祖明确地告诉我,那些都属土木灰石定,如何能起大机大用?最主要的是,六祖告诉我,“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这句话一下子就告诉我,自性本来清净,但自性又能生万法。我马上就联想到以前看《金刚经》时不理解的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怎么可能无所住又要生心呢?现在我才豁然有省,心的本性就是远离一切戏论的大空性,但此“空”非顽空、断灭空,而是充满种种随缘起用的“妙有”。我们但如镜照物一般了了现前,过后又不执著一物一情、一丝一挂,那只管放任去生活、工作、创造、发明、治病、开方、游戏、吃饭、睡觉,尽可造作一切事,但去留无意,任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成不足喜,败不足忧,尽本分去做足矣。尽大地都乃心之幻化,但不妨即假作真,大演一场空花佛事,而内心又无所住着,过后又如画水无痕。此种境界杜绝了执实幻化世界的弊病,可救世人逐物迷情之痴;又泯灭了黑山窟里作活计的虚无与断灭,可补死定之人不知现起大机大用之偏。在这样一个既纵横无碍又往来无意的天地间,何处不是我自性显露?何处不是我大展身手之处?尽管大干它一场“革命事业”,只要心知实无一人、一事、一物可被你革了命。也就是在认识到《坛经》巨大的振聋发聩之力后,我的身心忽有一种解脱束缚、放下包袱的感觉。从此以后,我看这个世界似乎卸下了烦恼心、纷乱境,一切都是那么亲切,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因为这“铃”之“结”我已摸到了它的开脱处——纯粹是作结自缚!被自己的妄心、妄心所起的妄识、妄念鼓动下的妄行,妄行后的执着不悟而缚!真是天可怜见!

 

九五年在我的学佛之路上是非常关键的一年。除了闻受《坛经》外,我还听闻了圣者法王如意宝的事迹及色达喇荣佛学院的闻思修概观,这两件事足以扭转我人生的走向。九六年我就发心来到了佛学院,并荣幸地皈依了法王他老人家。

 

九六年来到学院实修了一阵时日之后,我在九五年学佛的基础上又向上迈了一个大台阶。特别是在听闻了一位堪布传讲的朗日塘巴尊者著的《修心八颂》后,我更进一步理解了《坛经》文字背后的真义。我觉得自己以往对《坛经》的理解可能偏于“文字禅”或“口头禅”了,六祖在讲“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这些甚深见解时,我大概只从“空诸所有”的理论层面上做出了一定的相似理解,但我忽视了六祖在空性背后,婆心切切的“菩提心”、“悲智双运”的内核思想。这样的谈空论理,或在如烟世事面前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雁过长空,当然对去除物执、我执有一定的帮助,但我的大悲心、菩提心会不会在这种潇潇洒洒的特立独行中被漂亮地虚晃过去?在听了堪布讲到第七颂《暗取他苦》、第八颂《诸法如幻》后,我不禁流下了热泪。“从此以后,我就可以用大悲与空性两条腿走路了。”我在心里感慨万千地感喟道。“无论直接与间接,愿献利乐于慈母,如母有情诸苦患,我愿暗中自取受。”这样的境界,“空”非仅仅用“大做空花佛事”六字就能轻松地从口头上滑过去。“愿此一切我所行,不为八法念垢染,以知诸法如幻智,无执离缚而解脱。”从此我不仅懂得了诸法如幻,不仅从道理上了知了心生万法而不应执着,更开始注意培养自己在日常举止、行住坐卧、待人接物时,要从心里流出这种慈悲,我要尽心尽力把它用在对待所有的众生上。但同时又应当做到,就像我竭尽全力救治了一位病人,却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菩萨心肠一般。

 

在学院闻思的《修心八颂》,使我终生确立了这么一个理论及实修准则:心是本来无生的,但显现上为剔除无明,你还得时时刻刻用“悲智双运”的方式去打磨它,才能使它臻于化境。

 

从九六年至今,一转眼五年时光又从眼前匆匆飞逝了。一边行医教学,一边学佛修心,我愈来愈明确,只要心地清净,一切又何得染污呢?还是再重复一遍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把心这个“系铃人”捉住,让它转无明为妙用,转烦恼为菩提,那人生哪种境遇不会转危为安、转烦恼为快乐呢?我们人人都想趋乐避苦,为这一目的,大多数人都造作不休。但他们以为从物质的追逐中就可得到心灵的丰富,以致身心归于满足、快乐的想法,在滚滚不息的欲望之俗世,将会被一代代人、一种种实践证明为如唐吉诃德般的执着而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为何不换一种方式呢?解不开铃反而越缠越多,干脆一把快刀斩断所有葛藤、物执,露出清明活泼的本体妙心,用它去对待一切由它所生之万法,那岂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妄念莫进,随缘起用又进出无碍?!

 

把对外执取之心放下来,心锁自能打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仍无有停息地忙忙碌碌于尘劳缠缚,则非但去苦趋乐无望,恐怕你连睡觉都不得安稳。梦里还在勾心斗角、烦恼不休,以致惊心动魄之时忽而觉醒,方知大梦一场。不过白天醒来方知夜里作了梦,那白天的一切造作在一个智者看来,或者等日后我们自己大觉之时,又何尝不会认为它也只不过是一场梦幻呢?

 

白日的所作所为与夜里的梦魂牵绕,二者的分界在哪里?

 

这场大梦谁先觉呢?还是让我们快快证取心性的本体吧,到那时自会水到渠成,一切迎刃而解。我们的心便可真正憩息在离苦得乐的归宿中。

 

 

 

思桃博士讲完后已是第二天的黎明了。他的真实而深刻的论述我全都记录了下来,尽管字数比较多。当今知识界中的许多有识之士都已开始借鉴佛法来研究人心的问题,并力图用心的本来面目来应对世间生活,我觉得这样的研究才会开花结果、富有实义。

八五年九月十二日,在美国纽约的大乘寺玉佛塔落成典礼上,著名的物理学家杨振宁教授说道:“我是一个信奉佛教的科学家。……佛教是世界上伟大的宗教之一,两千多年前传入中国以后,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许多雕刻、建筑艺术与佛教有渊源的关系,文学、诗词也融入了许多佛教的思想。宋朝苏东坡的名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想众生也就是因为心陷五蕴之中才会不识自心真面目的。听听这些世间智者的声音吧,我真想低声悄悄地告诉那些没有学识的人们:“请仔细思维该不该对佛法诽谤。”

 

关爱生命

 

对许多人来说,他们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总是充满了坎坷,尽管从外表看来,很多人都显得又快乐、又自在。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同的违缘与不同的烦恼折磨,不管你事业成功与否,也不论你有无名利。生活乃至事业上的得失兴衰,总是在不同层面上给不同众生带来不同的困惑与困扰。能否坦然面对人生当中的所有境遇,与一个人行持佛法与否大有关系。当佛陀的教言真的融入一个人的心相续后,他便确实可以做到快乐时不忘乎所以、遇逆境时又不怨天尤人。

我接触过的许多知识分子都经历过这一灵魂的“拓展”史,在与佛法结下殊胜缘分之后,他们的心地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向顺逆一如这方面的转变。相信随着闻思的深入,不远的将来,他们不仅能坦然面对自己在人生中的种种境遇,还能以平等心面对大千世界的所有众生。也只有在那时,他们才能体会到空诸所有、与万物同怀的究竟滋味。

 

 

 

当香秋旺姆坐在我面前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尽管她拿着手机,不停地在接各种有关生意谈判的电话,与我交流的时间很短。但在一个显现出来的女强人形象背后,我依然感受到一个学佛者与众不同的心态与一种慈悲而宽广的胸怀。

 

应该说香秋旺姆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女人,但我更看重的还是沉浮商海多年后,她依然能保持诚实而又善良的品性,这实在是难能可贵。她非常愿意将自己的学佛经历告诉给众人,但由于繁忙的业务,她只能暂时先讲述一下佛法带给她的、有关对待生命态度的问题。其实关于佛法,她要说的话还有很多……

 

我叫香秋旺姆,出生于一九七○年。我的童年、小学、中学时代都是在成都的一所大宅院里度过的,我非常怀念在大院里成长的那段日子。在记忆中,院子里的桑树、蚕子,爸爸亲手砌的金鱼池,花坛里的石榴树、马蜂窝,还有饺子、围棋、长板凳、马架子等这些总是非常清晰。记得每当哪家的孩子犯错误时,家长们总会抬走那张长板凳,命令犯错误的孩子趴上去,然后找来篾条,毫不留情地教训小孩。

 

在童年的回忆中,最使我难以忘却的是那只死去的小猫——乌云盖雪。乌云盖雪是我家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那时它刚出生还没几天,还没有吃够妈妈的奶,很弱小。我学着猫叫,刚“喵”了一声,它立即四处张望,好像想找寻声音的出处。我立刻就被感动了,似乎跟它早就相识似的。我给它做了个猫窝,每天中午给它买猫食、拌猫饭。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我跟它的感情也一天天加深。每当我放学回家,刚踩过石板发出声响,它就在屋里迫不及待地“喵喵”大叫;而当我才踏进屋门,它就窜到我的脚前,凑过头,一边“喵喵”直叫,一边使劲儿蹭我的裤脚。那时候,虽然我也不过是个孩子,可我觉得我很大,因为有一个生命在依赖我,我要保护它。但不幸的是,有一天,我突然发觉乌云盖雪不吃东西了,它显得很不舒服。我着急了,赶忙去问大人。院里的婆婆讲这是猫在换肠,只要过了这一关,它还会长得很大。我祈祷着,但它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第二天,我把它装到包里,骑着自行车,冒着酷暑,带它到宠物医院。医生给它打了强心针,又输氧气又灌药后,它似乎好转了一些。我也以为它会就此好起来,然后慢慢长大。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带回家,专门用簸箕垫上软布给它做了一个新床,让它可以躺在上面养病。可没想到,三天后,它歪歪斜斜地走出屋子,趴到新床上,然后就静静地,但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大哭起来,感到伤心极了。从此我就再也不养猫了。这大概是我童年时与无常的第一次碰面吧。

 

一九八八年,我中学毕业后考入四川师范大学化学系。在学校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优秀学生,曾获川师大优秀学生干部称号,并多次获优秀学生奖。参演首届师大艺术节时,还获得过表演二等奖。毕业时,经系里热情推荐,我被分配到成都某国营企业工作,刚工作不到一年时间,就研制出一种深受消费者喜爱的白雪条蜜饯食品。不过,这些根本满足不了我当时飞速膨胀的事业心,九三年我毅然停薪留职,到外面应聘。而从九四年开始,我便尝试着独立经商了。这期间因工作出差或陪请客人,总免不了要点杀一些海鲜、河鲜甚至野味。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主动吃这些东西,但夹杂在客户中间,往往也就有意无意地经常开荤,到后来则干脆同流合污了。每每在两嘴油腥、吃得兴高采烈之时,根本想不到我们为了吃都做下些什么勾当;也想不到自己童年时,曾为一只过早夭折的小猫而伤心难过了那么长时间。比如到了青城,我们会吃当地的石爬鱼;到了度假村,那就时兴什么就吃什么:一鸡三吃、一兔三吃都吃过;有时为了吃鲢鱼,甚至大老远开车去;有次在普陀山,我们竟然刚出了庙宇就点杀海鲜……那时真的是不知因果,现在想起来非常后怕。

 

说起我的改变,那大约是二○○○年四月的某一天,当时,我的一位朋友刚好来找我放生。那时,我正处在个人生活最难受、精神最薄弱的时候,因为我发现与我恋爱多年的男朋友,在某些关键问题上竟一直在欺骗我,于是我被迫和他分了手。在决定分手以前和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只要一想到过去,我就忍不住痛哭起来。在当时,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不过出于对放生的好奇,再加上百无聊赖的心绪,我就跟朋友一起去了。没想到,这次偶然的放生倒把我的生命给重新解放了,从此我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那次放生活动中,我一直特别高兴,好像曾经有过的所有烦恼此刻竟全都消解。尤其意想不到的是,我们碰到了丹增嘉措活佛,这是我头一次接触藏传佛教的活佛,没想到竟成为永远的佛缘。后来每当忆及于此,我就不得不感叹缘分的不可思议。记得当时他一直对我们微笑,那神态是如此的慈悲、安详;他对我们说话的声音也很轻,非常悦耳动听。在整个放生活动中,只要有活佛在身边,我的心就特别柔和。我能感受到我自己的快乐,因为那天我一直都想笑。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或者一静下来,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丹增活佛的神情。

 

后来在五月的某一天,我就在丹增活佛那儿皈依了。也许是活佛言传身教的魅力太巨大了吧,也许是我内心深处宿植的善根终于因活佛的点化而被唤醒,反正皈依后,我便开始看起从未曾碰过的佛经。慢慢地,我的心开始起了变化,我很快就从感情的旋涡中爬了出来。即使偶尔想起过去,心也比以前理性平和了很多。我想这一定是三宝的摄受加持吧。

 

现在,我总算弄懂了轮回的过患、因果的不虚。因而我绝不会再去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去杀害别的众生;也不会为了一点点个人的烦恼而去嗔恨整个世界。我比以前快乐、自信、坚强得多!我也有了更强的社会责任感,因为我有了信仰。这信仰让我有无穷的爱心去关爱生命,有无穷的力量去积极地面对人生。

 

 

香秋旺姆在短暂的谈话过程中,再三强调说,尽管她现在拥有广大的事业、世事俗务太多,修行根本谈不上精进,但她对佛法的信心却永远也不会改变。她郑重地对我说:“佛法是我最伟大的皈依处!”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两眼放光、神采飞扬。

我知道香秋旺姆学佛这一年多来,佛法赋予她的智慧与改造心性的力量,已使她浑身上下越来越散发出一种特有的人格魅力。这种魅力吸引了很多她身边的知识分子,有的也因此而步入了佛门,并且精进地钻研起佛教科学的理论。他们在有了一定的闻思基础后,也开始以各种方便法去接引周围的众生。至少在放生这一点上,他们就已带动、感染了一大批人。

这真让我高兴!我相信,对一个真正学佛的人来说,佛法对他的人格、道德、智慧、胸襟的改造与提升,一定能使他在当下这个人的思想境界越来越低级化、整个社会越来越庸俗化的人世间,凭借佛法所提供给他的精神力量,日益吸引更多的大众也趋入佛道。正像无垢光尊者所言:“只要能修成菩提心,自然而然就能利益众生。”

期待着能有更多的知识分子掌握不离世间觉的佛法!期待着他们能对佛法的弘传与人类智慧的升华,做出更大的贡献。

 

走进佛门

 

白天的喇荣显得十分热闹:几千僧人在精进闻思修佛法,而一到下午五点钟,经堂里又会响起喇嘛们此伏彼起的拍掌辩经声。整天都能听到上师们流畅无碍的传法声,还有小喇嘛们朗朗的读经声。再加上吉祥鸟清脆的鸣啼声,便构成了喇荣沟一曲特有的美妙乐章。到了晚上,当一切都归于寂静时,迷人的喇荣夜景又呈现在眼前:远处无数的闪烁灯火,看起来就像天上的星星来到了人间,洒落在山腰河畔。而在所有的点点星光里,我始终觉得从修行人心间发出的智慧火焰才最显明亮,因它可遣除一切众生的无明痴暗。

在此夜深人静之时,我常常都是铺开洁白的稿纸,进行一些翻译、著书工作。有时也诵诵经,或者就着静谧柔和的灯光,记录下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那么今天又有什么可记录的呢?严峻给我讲述的故事,恰在此时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我叫严峻,今年二十七岁,曾就读于浙江政法管理干部学院经济法系。大学里,我所学的专业是关于法律方面的。众所周知,法律的主要目的是以之来约束人们的行为、维护社会的道德规范。有了法律的存在,人们便可生活在一个文明法制的国度里,这是法律的基本职能。但这个作用却不能治本——在调制人心、使人们自觉地过一种健康高尚的生活方面,法律无能为力。

 

佛法亦名曰“法”,但与世法相比,佛法的职能与作用却是完备的、无漏的,世法又怎能与博大精深的佛法相比?!但我以前却并未认同过佛法,甚至疑虑、诽谤过它。为此,我深感内疚与不安。下面,我将我的学佛因缘说出来,愿与有心人共勉。

 

在我的家乡,人死之后,家人一般都要请人为亡者念阿弥陀佛圣号。小时候,当大人们在为亡人念佛时,缺乏善根的我却觉得这一切既好玩又好笑。我当时心想,这些大人真傻!难道念了佛号之后人就能复活了吗?这样不停地叨叨,就能把人的灵魂解救了吗?上小学后,由于所受教育的影响,我渐渐得出一个结论:念佛信佛是一种迷信行为,是愚夫愚妇们的所作所为;佛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它是骗人的。每当看到僧人们在一本正经地念经时,我就更感到可笑了。

 

可能我还不是一个顽劣透顶的人吧,上初中后,我对佛法的看法有所改变了。因为有一次我从历史书上了解到,佛陀就是古印度的乔达摩·悉达多王子,他因深刻体会到世间万法苦空无常的本性,就主动放弃了王子的优越生活,出家修行。最后在菩提树下,王子断除了一切烦恼,获得了究竟解脱的果位,世人就称其为释迦牟尼佛。了解到这些后,我的心灵受到了一点震动,觉得佛至少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是一个具有伟大人格的人,绝非俗人口中之虚无飘渺者。他由王子成为佛陀的事实也使我了解到:人通过修行是可以成为佛的。但由于昔日的习气作怪,在我心里,佛法是迷信的观念仍挥之不去。

 

进入高中后,我开始变得稍微有点思想了。当时,一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反省:如果说佛法是迷信的话,那么千百年来,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贤人达士信佛?如果说佛法违反科学的话,为什么现代还有那么多知识分子学佛?难道他们比我更愚蠢吗?显然不可能!我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很明显的事实使我认识到,佛法必有其独到之处,否则绝不可能“欺骗”这么多“愚民”。在我们未弄明白一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前,最好不要对它妄下评判。于是我不再视佛教为迷信,并开始留心有关佛教方面的知识。但由于没有善知识的引导,对佛法的甚深道理,我根本就无法深入了解。当时,我仅把佛法当作是一种装饰品,一种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佛法并未进入我的心里。而后来,我不但认同了佛法,还把它作为我的生命支撑,这其中的因缘就要从我青少年时期的生活说起了。

 

十七、八岁的日子是充满阳光的,但若把握不好也是危险的。那时,我对自己的生活目标也不甚明确,认为人生在世只是吃喝玩乐而已。但心中的烦恼却不是靠吃喝玩乐就能消除的,而当时在我的心里面,欲望的冲动及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搞得我心绪不宁、烦恼重重。后来当气功热席卷华夏大地时,我也练起了气功,试图通过气功来调适人生、平衡心理。但那种隔靴搔痒的“练”法,对我并未起多大的作用,各种烦恼困扰依然挥之不去、对治无术。于是我变得意志消沉、无心于学业,因不知出路何在,整日苦闷的我就这么在无所事事中虚耗着时光。就是在那种难熬的日子里,沉迷已深的我,还是未想到要从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佛法中去寻找光明,所以依然是无所适从,依然是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也许只有当人处于最低谷时,才会静下心来去思索真理。就在我困扰不堪、无力自拔之时,佛法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伸出了他那有力的手,接引我走出了险滩暗礁。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精神空虚的我出于寻找心灵寄托的动机,便将《心经》全文抄下并背诵了下来。虽然对《心经》的文义,我并不了解,也无信解,但我想:既名曰《心经》,则必是说“心”的,而我心中有这么多的苦恼,那么是否通过念诵《心经》可以对我有一点帮助呢?就在这种半信半疑的心态中,我开始每日念诵起《心经》来。后来又随同学去天台山国清寺游玩,见到同学那虔诚礼佛的样子,我心有感触,于是也请回了一些佛经,开始研究起佛法。当了解到称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圣号的功德利益后,我不禁为自己小时候无端讥毁别人念经而感到惭愧。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更为了能从困扰重重的郁闷心态中解脱出来,我也开始持诵观音圣号。

 

随着对佛法教义认识的深入,渐渐地,《心经》的含义似乎在我心中明现了出来。当我试着用《心经》所述的方法来观察我的内心时,一种全新的感受在心中升起:原来,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我的对境都是五蕴假合而显现的,并没有一个实体。若认为有一个实体而去贪著的话,无边苦厄就会由此产生。再想到自己,内心中有那么多烦恼,不就是因为颠倒妄执、非分妄求所感招的吗?经说:自心本无生灭,本自清净,只因妄想无明而使自心迷乱,枉受痛苦。以这种观点来看,天下众生哪个不是如此呢?从自身而言,小时候心地还算单纯,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杂念便开始纷纷出现。由于没有佛法般若智慧的疏导,烦恼杂念使自己陷入了一种迷乱颠狂的旋涡中,无力自拔。若不是今天受《心经》的启示,也许自己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苦恼的根本在哪里。认识到这些道理,我忽然觉得,佛法向我走近了。当用自己的心去体悟佛法的道理时,佛法显得是那么的现实、贴切,哪有丝毫的迷信与骗人的因素在里面呢?回想小时候对佛法所得出的非理论断,现在终于看到自己是多么的可怜与愚蠢了。

 

认识到了以往的过咎之后,在以后的生活里,我便不再随顺自己的分别念,不再向外境转,而是依循《金刚经》的“降伏其心”法门,还有《大方广佛华严经·净行品》的广大行愿法门,真正开始了我的学佛净心之行。在三宝加持下,我各方面的情况现在越来越好,虽然就甚深般若法门而言,我并未得到真正的般若智慧,但相似的信解就已使我获益匪浅。我的心已不再迷惑,而是越来越清明、轻快;以往颓废的心态已不复存在,而是被《净行品》中那无碍广大的菩萨行门所激励,并愿发心趋入。

 

九七年春节,在一位道友的帮助下,我拜见了藏传佛教的一位大德。大德那不同凡俗的威仪风范令我为之心动,我甚至觉得,他就是菩萨道的体现者。在大德的加持下,我更对佛法生起了信心。虽然我现在的习气毛病还很多,但我相信,在上师三宝的加持下,在众善友的帮助下,我一定会在佛道上健步前行。学佛至今,我越来越明显地认识到,佛教是觉悟人心的一种教育,是自我解救的妙法。任何一个想成为对社会有用,同时又能充分发掘自身生命光华的人,都不能无视佛法。若没有佛法,他的生命存在将失去意义,他的痛苦将很难转化,他在生活中将不知如何取舍善恶。如果人人都能从佛法中学习立身为人之道,人人都能行持五戒十善,人人都趋入六度万行的大庄严菩提道,那世间的法律就无任何用武之地,真正的人间净土就会现前,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国度啊!

 

我期盼着。

 

 

夜深了,严峻的故事亦已笔录完成。想到明天又要四点钟起床,五点半上课讲授《大圆满心性休息大疏》,我便不得不准备休息了。望着窗外那浓浓的黑夜,严峻的故事又引发了我的思绪:许多知识分子在学佛的过程中,一般都经历了三个阶段,那就是最初抱怀疑态度,中间接触佛教并理智地观察,最后信解佛法而趋入正道。有怀疑才有发现,有发现才有提高。对知识分子的这种学佛方式,我认为也不失为一个实事求是的科学工作者研究问题的方法。可是有些人,我不知道他们算不算知识分子,在连对佛法的疑问都生不起来的情况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在一些先入为主的不正确思想的影响下,便盲目武断地斥佛教为迷信,一味地坚持自己的邪见为正见,这实在是他们个人的悲哀。

作为人,我们都不希望像牦牛那样愚痴地生活吧!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我多么希望不信佛者能尽快清醒过来啊!不然,等到了黄泉路上,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在我这一生中,我经常谴责那些诽谤佛教的人们,可能他们心里会很恨我。但事实就是事实,如果谁有“佛教是迷信”的证据,那么就请拿出来,我愿意和他公开辩论。可到如今,在我四十年的人生旅途中,我还没遇到过有理有据的一个人。

算了,还是休息吧!

 

 

纪念佛陀

 

索达吉堪布开示2019.05.19

 

 

 

今天是星期天,本来我们没有课,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节日,在这个特殊的节日当中,我想让在座的各位跟本师释迦牟尼佛结上一个殊胜的善缘,所以特别安排了一堂纪念佛陀的开示。

 

开示之前我先跟大家念一遍《释迦牟尼佛修法仪轨》,这个仪轨以前好像也念过一两次。这次也算是一个祈福,以前没有得过传承的人也得一个传承。这个意义和功德,再过一段时间6月初的时候,会讲释尊仪轨最后面的修法,可能会讲得比较细。因此,我今天在这里内容就不多说,如果有时间待会儿可能稍微说一下。

 

首先给大家念传承,可能几分钟吧!

 

(上师念释尊仪轨藏文传承)

 

这个仪轨,“见闻觉知的所有众生都能获得佛陀的加持”,麦彭仁波切在仪轨的最后有这么一个教言。我们今天在座的各位,只要听到释尊仪轨的声音或者见到文字,或者心里面观想本师释迦牟尼佛,或者接触法本,等等,凡是对本师释迦牟尼佛的身语意功德事业结上善缘的所有众生,暂时得到人天福报,究竟获得无余涅槃的果位。这是佛法的不可思议之处。

 

这是我们前面的第一项,简单地念这个传承。

 

今天晚上我们要共同怀念或者说纪念本师释迦牟尼佛。本师释迦牟尼佛的话,在座的各位,我相信应该……哇,你们听雷声啊,很好的!(众鼓掌)嗯哼,雷声阵阵。

 

本师释迦牟尼佛到底是什么样呢?我想大多数的佛教徒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有一些非佛教徒或者刚趋入佛门的人,也许对佛陀的整个生平情况不是了解得很完整。不管怎么样,我们非常有必要纪念伟大的释迦牟尼佛。

 

原因有很多很多,不管是知识界、学术界的用智慧来观察释迦牟尼佛三转法轮的甚深广大的意义也好;或者我们具有信心的佛教徒以自己虔诚的信仰来恭敬、顶礼、祈祷,或者观想的威德力而得到的各种超越想象的加持力和悉地也好;或者我们通过其他的方式、其他的角度来了解佛陀也好,我想只要有智慧的人、讲客观事实的人,应该对佛陀的生平事迹生起不退转的坚定稳固的信心。

 

今天为什么我们要纪念释迦牟尼佛呢?刚才我们前面提到的,今天是非常特殊的卫塞节。“卫塞节”实际上从巴利文来讲是“圆月日”,是月轮圆满的一个日子。这个日子虽然因为南传佛教、藏传佛教和北传佛教时间的制定方式不同,所以时间上稍微有一些不同,但也大同小异。因为当时佛陀不管是降生、成道,还是最后示现涅槃,实际上都有圆满的月轮,有种不可分割的缘起。

 

也就是说,佛陀成道的时候,相关的生平介绍当中说是十五,就是圆满日的时候;降生的时候也是这样,成道的时候也是这样。启明星出现的时候大彻大悟,最后佛陀宣说了时轮金刚和《涅槃经》之后,到拘尸那罗城市里面示现涅槃。所以现在所谓的卫塞节,应该是比较特殊的一种因缘来讲的。

 

当然,汉传佛教当中把四月初八作为佛陀降生日,这也是按照汉地的一些历史和一些佛教的传承习惯。实际上在近期,中国佛教协会的会长赵朴初老居士也说过,四月初八应该作为浴佛节,农历的四月十五号应该跟国际接轨,作为卫塞节或者说佛的吉祥节日,有关资料当中也提过。

 

所谓的卫塞节,在藏传佛教当中,就是过一段时间我们经常说的所谓的萨嘎月的初七也好、十五也好——稍微有点不同的说法。相关的藏历历算当中说,这个时候是佛陀具足三种殊胜的节日。当然今年藏历有闰月,所以可能这个时间差距稍微大一点,平时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卫塞节的话,可能在座的各位也比较清楚,像东南亚的很多原始佛教特别兴盛的国家,不管是斯里兰卡也好、缅甸也好、泰国也好,还有老挝、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等等,基本上在农历四月十五号,也就是每年五月份最开始月圆的时候。有不同的说法,包括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可能卫塞节的时间上稍微不同,但实际上每个国家都非常隆重地举行相关活动。更重要的是,如今包括西方的很多国家,还有东方其他一些亚洲国家,他们都会不同程度地过卫塞节。

 

其实卫塞节作为佛教徒而言确实值得重视。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宗教,作为宗教徒以自己的方式来过自己的节日,西方宗教是这样的,中东的一些宗教也是这样的。一年四季当中,他们有特别重要的跟自己的祖师和教主有关系的一些节日一直在过,这个时候,所有的教徒都以各种表达方式来过最热烈、最隆重的这样一些节日。

 

而我们佛教呢,大家也应该清楚,卫塞节……包括我们佛历,实际上应该是早在1950年的时候,当时在斯里兰卡的首都开了首届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当时在这个会议上制定了佛历,还有佛教重要的一些节日,包括释迦牟尼佛降生、释迦牟尼佛成道、释迦牟尼佛最后示现圆寂,这几个节日已经确定。根据不同的历史资料,最后确定公元前623年是本师释迦牟尼佛降生的日子,公元前588年是佛陀成道日,最后公元前543年示现圆寂。

 

所以现在我们一般讲的佛历……比如今年2019年是从公元开始的,佛陀是公元前543年圆寂的,2019加上543……后来1972年的时候吧,说是有些需要增加一年……不管怎么样,今年按佛历来算就是2562年。

 

那这样计算的话,刚才提到的佛教徒联谊会,应该是离现在69年前的时候在斯里兰卡召开了首届佛教非常重要的会议。佛教日期,还有很多的会议从此以后确定下来,包括后来1999年的时候,制定了“联合国卫塞节”。

 

“联合国卫塞节”从那个时候不断地开,基本每年都开。首届就是当时1999年开的,后来一直开了好像是16届吧,中间有几届没有开。今年2019年是第16届,前一段时间,应该是这个月上一周的5月12日、13日、14日,这三天在越南开了第16届大会。这个大会还是非常隆重的,你们也许看到过不同媒体的一些报道,当时有112个国家的参会者,里面参加的有五百多个不同的团体,有两万多不同国家的佛教徒参与。

 

每年会议主题好像都不同,我看到今年的主题一个是和平、家庭和谐,还有就是可持续发展,然后讲了一些社会道德,佛教与第四次工业革命。基本上和世青会里面的有些主题比较相同。

 

今年的会议也算是非常隆重,当时越南官方的一些媒体也说:无论是东南亚还是欧美的各个国家,这应该是国际上最关注、最热门的报道。包括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他说:“佛教的精神、佛教的价值观,是真正让我们走向和平的一种理念。”他希望依靠这样的佛教教理,让我们整个世界得到和平。因为现在世间当中最可怕的一个是战争,一个是饥荒、贫穷,依靠佛教的思想,可以让大家共享人类应有的和平,以及内在的平和、慈悲,还有我们的智慧。

 

所以说如今我们这个世界也非常关注佛教的精神,而且佛教的这种爱、佛教的这种智慧,实际上可以给如今的人类社会带来幸福,带来内心的和谐。所以说佛陀的精神、佛陀的足迹,值得我们去思考。

 

确实,我们佛教徒应该认识佛陀,按照佛历的话是2562年之前,在印度,梵语当中的悉达多太子,我们经常说的义成王子,他是怎么样成佛的呢?这些故事佛教徒应该会讲。

 

在座的各位也知道,现在很多历史学家和有些考古学家,把释迦牟尼佛看作一个凡夫人,最后变成了所谓的佛陀,看作是一个历史人物。这也是对的,佛陀在共同所化众生面前显示的确实是一个历史人物。我们学《俱舍论》的时候,大家也知道,所谓的佛陀是什么样呢?在共同所化众生面前应该是一个凡夫人,而且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夫人;然后积累了很多的资粮,是大资粮道的一个人;然后到了印度金刚座,资粮道、加行道、见道、修道、无学道,在一座上全部圆满,最后就变成了佛陀。一个凡夫人,最后有者,最后成佛了,这个是一般共同乘的观点。

 

现在很多历史学家跟声闻乘的观点比较相同。但是有些学者,通过一些历史把佛陀推测得更有趣。有一个日本学者,他是怎么写释迦牟尼佛的呢?说是释迦牟尼佛六年苦行非常辛苦,成办了一切事情,最后开悟了。我们昨前天讲的什么“甘露妙法”、什么“深寂离戏光明无为法”,他理解成什么呢?“佛陀开悟之后感觉特别无聊”(众笑)——有时候我想他说的也对,因为真正的无为法可能对我们来讲是一种无聊,或者是一种虚妄。“他开悟之后觉得非常苍白,人生没有什么意义,就不想说法。后来大家都安慰他,然后就说法了。”而且佛陀晚年的时候,他说是“比较孤独”(众笑),说是“当时因为释迦族的灭亡,还有包括未生怨王、提婆达多在那儿内战,这样以后,佛陀晚年的时候过了一段非常寂寞的日子。最后接近圆寂的时候,有一个居士给他供养了什么吃的,结果他又拉肚子又出血。”——其实有时候我们都不敢读——“后来就不得不离开人间。”

 

他们是怎么样推的呢?他们觉得佛陀晚年的时候跟我们世间人是一样的,所以把印度当时发生的这些故事……佛陀示现圆寂,说是“他病得非常厉害,特别痛苦”等等,说成这样的。他还是比较有名的一个学者。

 

一方面我们觉得,他们这些人把佛陀的生平完全看成一个凡夫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们不是佛教徒;甚至即使佛教徒的话,可能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佛陀真正证得的境界,包括色身和法身之间的差别。不懂的话可能也可以,但是我担心我们佛教徒也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我们佛教徒会不会有这种见解?希望佛教徒,不管你是信心趋入的,或者你是智慧趋入的,《俱舍论》里面,《阿毗达摩》当中,佛陀是不是这样的?这一点应该清楚。我们对佛陀生平了解的这些人,真正对佛陀的描述是怎么样的也应该清楚。所以按照共同乘基本的道理,那些人的说法是有一些歪曲的,有一些真理并没有能解释到。现在有一种人的说法跟声闻乘完全不同的。

 

按照共同乘显宗的说法,释迦牟尼佛应该是刚开始发了菩提心,然后在一个阿僧祇劫当中积累资粮和修行,获得了第一地菩萨的果位;然后再不断地积累二资粮,从一地到七地之前,第二个阿僧祇劫当中,不断地供养各种不同的如来,不断地布施,也就是行持六般若波罗蜜多——六度万行,然后获得了七地菩萨的果位——用了一个阿僧祇劫;最后一个阿僧祇劫——无数的劫当中积累资粮,最后成了十地菩萨。

 

白幢天子以十地菩萨的身份,通过五种观照的方式来到印度,示现降生。我们经常所谓的十二相,是从下降、入胎,一直到最后转法轮和示现涅槃的整个过程,这是共同大乘的说法。并没有说佛陀是一个凡夫人,实际上应该是十地菩萨。他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到南瞻部洲?因为时机成熟他示现成佛然后度化众生,这是我们学过的十二相成道。我在不同的地方也讲过,我们都学过。这是第二种说法。

 

但是这种说法,我们现在很多的考古学家,很多的知识分子,包括西方的很多人,他们是怎么样呢?佛陀如果显现为世间的一种历史人物,他们能接受;稍微有一些甚深的道理,他们经常说是“传说当中、据说什么什么……”当然我们有时候也能理解,因为佛教在西方兴盛不到100年,可以说西方很多国家佛教的兴盛时间也就这么短,没有历史的底蕴。就像我们亚洲人研究基督教的话,可能我们也没有这个底蕴,没有这个文化背景。这样的话,我们去衡量的时候,跟我们研究的思维模式有所不同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很有可能要么妖魔化,要么神圣化,或者带有一些“故事”“传说”,有可能以这种方式来描述,这也是人类共有的毛病,或者说一种学者的态度。

 

但是作为真正的学者,他需要有一种比较甚深的智慧来推测其中的意义。尤其是对宗教的教义,仅仅以科学的、哲学的,或者说用一般的推断方法,有些地方是没办法的。因为宗教的甚深意义涉及到一种超现象的力量,或者说天尊、圣尊,还有前世今生许许多多的甚深奥秘。在这个时候,可能我们现在所谓的一些学者、专家——所谓的专家,有时候只是用自己分别念的“砖”一直不断地砌,最后自己都很容易在砖墙下面“往生清净刹土”,有这个可能性。所以现在我们很多共同乘的说法他们都没办法涉及到。

 

但是作为佛教徒,我们应该对大乘佛教的基本观念要明白。如果这都不明白的话,自称为出家人、佛教徒,但是连佛教本师释迦牟尼佛的基本生平介绍,要么跟一些非宗教人士的解释一样,要么除一些声闻乘的观点以外,根本一窍不通,这是一种可笑或者说可耻的现象。至少应该按照我们共同乘的一些佛陀的生平介绍,比如隋朝还是什么时候翻译的《佛本行集经》,这里面讲了很多佛陀在大乘佛教的不共众生面前显现的一些奥妙之处,非常非常好。还有我们以前学过的《妙法莲华经》等相关的大乘佛法,实际上佛陀没有圆寂、佛法也不会隐没等等,有一些了义的说法。我们佛教徒不是光有一个历史的说法或者所说而已,应该通过自己的智慧了达其中的甚深意义,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如果我们自己都是人云亦云,“别人是这么说的,哪一本历史书里是这样讲的”,实际上对佛陀的出现、转法轮,包括稍微深一点的佛法……本师释迦牟尼佛在我们人间是释迦牟尼佛,但他还在地狱、饿鬼、旁生、非人和天人当中,他是以六种能仁的方式、六种本师的方式来度化众生。这些现象如果我们像其他有些学者一样,把它看做是外道的说法,或者是其他的一种说法的话,那是非常不合道理的。

 

这是我们一般共同乘的说法。不共乘也就是密乘的说法,前一段时间我们在讲《七宝藏》的时候也提过,佛陀实际上早已在其他的清净刹土当中实现圆满正等觉,后来在众生面前,就是人寿百岁的时候示现了什么呢?在尼连禅河边苦行六年,后来把佛陀的色身放在河边,然后前往清净的密严刹土示现成佛。而且当时获得了十方如来的灌顶和加持,后来在那里通过转了义的法来饶益无边的众生之后又来到了人间,入于他自己原来的色身,然后前往金刚座,再转大小乘的法轮,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有不同乘的说法,声闻乘、共同乘还有不共密乘,不共密乘当中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那这些,我想我们作为佛教徒也有必要了解。佛陀到底是怎么样降生、怎么样成道,然后怎么样在众生面前示现三转法轮,最后在有执著的众生面前示现涅槃。我们一般的众生,不管你是显宗共同乘的人,或者说不共乘的人,或者是密宗特别根基的众生,降生、成道、转法轮、涅槃这四者,佛教徒和非佛教徒对释迦牟尼佛的生平,这是一个共同的认知。所以,我们也应该了解这样的道理。

 

好几年前吧,我写了一首叫《佛赞》的歌,里面有一句:“您的大悲您的智慧,世间智者何人能及?若以信心稍做随念,绵绵加持流入心间。”我当时也是发自内心地把自己观想成一朵白云……以前我去过印度的一些神山、圣地,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去,有时候很想再次去朝拜佛的四大圣地……这首歌今天我们准备了,之前我也听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即使稍稍与佛陀结缘,确实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加持和无穷的功德。

 

下面大家稍微听一下,看看怎么样。(掌声)

 

还有一个,卫塞节的时候,不但有讲经说法,还需要有一些吃的喝的,但是今天没有来得及特别准备,就刚才给大家发了一点巧克力什么的,然后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一下《佛赞》这首歌,然后同时也想一下其中的意义。

 

(播放《佛赞》MV)

 

刚才也说到了“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在这个世界当中,确实具有无量悲心、通彻万法的睿智,我等本师释迦牟尼佛,虽然在共同所化众生面前示现圆寂至今已经有2562年,但实际上佛陀的加持、智慧时时刻刻都可以随顺我们所有有信心的众生。(上师背藏文偈颂)释迦牟尼佛的仪轨当中也引用了这个教证:“何者作意佛,佛安住彼前,恒时赐加持,解脱一切罪。”

 

所以,我们每个人应该有一种虔诚的信心,自己的信心确实是很重要的。我本人对本师释迦牟尼佛,一方面从小就非常有信心……因为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实际上佛教是极其微弱的,甚至把它当做一种特别的思想,是那样的一个时代当中。但是好像自己小的时候看到有些佛像——那个时候看到佛像是很难的,过年的时候会看到个别的喇嘛悬挂一个唐卡,这个时候就有一种无比的欢喜心。我自己想这应该是一个清净心而已,并不是坚定的信心。

 

出家之后,1990年跟法王如意宝一起去朝圣到了印度。那个时候去了不丹,又去了印度南方,后来所有传法圆满以后,接近秋天的时候,从米基塔然后到了迦耶神山,然后逐渐到了菩提伽耶。到菩提伽耶的当天,法王老人家……你们也知道,看到佛陀的这些遗迹是非常激动的。然后我们这些徒弟——也算是徒弟吧,眷属、随顺者,到了菩提伽耶也非常激动。当天,法王如意宝直接从他的觉海里流露出《愿海精髓》。《愿海精髓》后面写的那个日期稍微有点错误,说是11月29号,其实我对照日历之后,应该是10月29号,当天下午法王就流露出了《愿海精髓》。

 

后来我们一共待了五天,白天去朝拜,周围包括尼连禅河这些,都去朝拜,我们还经常在印度菩提伽耶的菩提树下祈祷。我自己觉得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来也不知道,所以每天晚上法王就寝以后……因为我们当时住得比较近,当时菩提伽耶是晚上11点钟才关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所以11点之前进入菩提伽耶,然后自己就拼命地祈祷啊、转绕啊。

 

那里面守塔子的印度人,虽然我们语言不太通,但还是有一些共同的,他对我特别好。有时候转绕的时候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夜深人静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感觉蚊子特别多,咬得全身都是包。当时看到泰国那边穿白衣服的一个佛教团队,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小帐篷,晚上在帐篷里面祈祷;而我在外面菩提树下,然后全身都……早上开门也比较早,过去的话也完全来得及侍候上师。有时候法王问:“你昨天晚上被蚊子咬得怎么样?”(众笑)有时候双眼都被叮得特别可怕的。但确实自己觉得那个时候还是很幸福的,对佛陀产生了非常非常坚定的信心。

 

后来法王如意宝1998年的时候传《释尊广传》,就更加坚定了信心。之后因为我生病的原因,好像觉得是自己最后的一段生命了,担心自己离开人间之前不能翻译完《释尊广传》,于是拼命地翻译。因为这些因缘,我自己的信心应该说是非常坚定的,对本师释迦牟尼佛有一种坚定的意乐吧。这是我自己的信心。

 

我们每个人,我不敢说是我这样的,但确实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对佛陀有一个特别的,不是什么虚伪的或者表面上的,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知道佛陀无量劫以来对我们这个娑婆世界的众生是怎么样付出的,然后以这样的一个虔诚信心,哪怕是做一个非常微小的功德,这个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就像《妙法莲华经》当中讲的:“若以散乱心,入于塔庙中,一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哪怕是一个散乱心来供养或者是称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这样的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我们有能力的时候,有这样信心的时候,其实是非常非常好的。有这种机缘的话,我们要经常供奉佛陀。《亲友书》里面说:“佛像纵然以木雕,无论如何智者供。”即使用木头雕刻的也好,或者是铜做的、铁做的,哪怕是用其他比较低级的原料做的,那毕竟也是佛像。有智慧的人不管它显得怎么样,南传佛教的佛像也好、北传佛教的佛像也好、藏传佛教的佛像也好,其实只不过是在不同区域的众生面前示现的佛陀的身像而已,实际上都是值得我们供养、值得去礼拜、值得去观想的。

 

可能当时印度因为受到了其他一些宗教的毁坏,包括一些文物馆当中,只留下了一些残缺的佛像。可能这个原因,还是不知道什么其他的作为一些艺术品的原因,现在有些富贵的人家,有些西方人,经常把佛陀的头部作为一件艺术品。其实我建议最好还是请一个完整的身相比较好一点。如果你的佛堂里面只有一个佛像的头部……当然也有功德;但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也不是很完美。所以我们要请佛像的话,不管是木头雕刻的还是其他的,应该要有一个完美的身相。

 

还有佛像、佛经这些,最好不要刻在一些比较容易弄脏的、容易跨越的这些工艺品上面。有些把佛像画在裤子上、鞋子上,甚至刺在身体上,这样不是很如法的。我们应该把佛陀的庄严身相当做一个供养的对境、赞叹的对境、祈祷的对境,那么即生的资粮也圆满,来世的功德也会圆满。

 

所以,与佛像结上微小的善缘,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当然,因为他是一个严厉的对境,如果我们做不好的话,也许有一些过失。所以我们忆念也好、观想也好——这些当然我们后面会讲的……包括人在死亡的时候,如果我们以清净的心来忆念佛陀,那实际上是绝对不会堕入三恶趣当中的。这非常非常重要!

 

我们佛教徒其实应该经常弘扬自己的本师释迦牟尼佛,但我经常看到,念阿弥陀佛的人比较多一点,念观音菩萨名号的多一点;像藏传佛教的话,念文殊心咒的比较多一点。但是真正的贤劫千佛当中,对我们这个娑婆世界非常有缘的是谁呢?就是本师释迦牟尼佛,他对娑婆世界的众生布施头目脑髓等等,在这么多劫当中付出了一切的一切。而我们如果去虔诚地祈祷,其实本师释迦牟尼佛的加持超越其他很多很多的佛。所以我们祈祷其他佛陀的时候,要观想跟释迦牟尼佛的本体无二无别,这种观想方法也非常重要。

 

其实,作为一个佛教徒,我经常也说,你出差也好,不管到哪里,最好自己身上都带着一个祈祷的对境,佛像也好、小唐卡也好,哪怕是比较方便的一种身相,这也是加持的来源,这个是很重要的!

 

最后我想说一下,我们佛教徒实际上最后依靠的是什么呢?佛陀最后示现涅槃的时候,把佛教交付于后来的弟子,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我们要依靠善知识。佛的遗教是什么?就是要依靠善知识,还有依靠自己、依靠法、依靠戒律。

 

佛示现涅槃的时候,不管是《大鼓经》《涅槃经》,都说是要依靠善知识。(上师背藏文教证)《大鼓经》和《涅槃经》当中都说:“阿难莫哭泣,阿难莫悲伤,我于未来时,化身善知识,利益汝等众。”当时阿难非常伤心,佛陀说:“你不要伤心,不要哭了,末法五百世的时候我以善知识的方式来度化你们。”以后的很多善知识就是佛的化现,应该说跟佛的身口意有一定的关系,这是一个方面。

 

还有佛陀示现涅槃的时候也说:“佛在世时,以佛为师,佛涅槃后,以戒为师。”这是以戒为师的说法。还有巴利文的《大涅槃经》当中是怎么讲的呢?当时阿难特别特别伤心,害怕佛马上要圆寂了。这个时候佛陀对阿难说:“你不要伤心了,伤心也没有用,我要示现涅槃了。”然后还说:“阿难,我去后,你当以己为岛,以己为归,舍己而外,他无所依。”“以己为岛”就是以自己为岛,岛就是海岛的、岛屿的岛;然后“以己为归”,归依的归,自己作为自己的归依;“舍己而外”,除了这个以外;“他无所依”,没有什么其他的依靠处。所以佛陀示现涅槃的时候,让阿难不要伤心:“你现在靠自己了,你伤心也没有用了,你要靠自己。”然后后面紧接着说:“以法为岛,以法为归,舍法而外,他无所依。”也就是说你要把法作为自己的岛,法作为自己的归依处,除了法以外没有其他的所依。

 

就像《诸法集要经》里面也讲了“自己是自己的老师”,我原来翻译的是“自己是自己的怙主”。所以我们作为佛教徒,一旦你的上师也离开,那个时候要靠自己,靠你以前所修过的法,除此之外没办法的。

 

所以,我们很多人天天都是依靠上师、依靠老师。有时候依靠上师没办法的,到一定的时候要靠自己、靠佛法。不要永远都是“啊,我要依赖上师,我在某个寺院当中啊……”那不行的。有些可能两三年就已经得到法了,有些是十几年、五六年,每个众生得法的情况可能都不同;但到最后死的时候,要依靠自己,依靠自己得的法。因为每个人都有生老死病,你的上师、你的道场最后也是无常的。

 

佛陀最后示现涅槃的时候,当时阿难还没有得到圣果,所以他特别伤心,一直哭。其他很多阿罗汉都已经在佛面前得到圣果了,他们就很淡定,即使佛陀涅槃,他们可能示现有一些伤心,但实际上他们不会有那种生老死病的痛苦,而阿难确实在他们面前示现了痛苦。印度那个电影到最后的话,很多地方跟佛经里面讲的比较相同。

 

所以到最后,不管是上师圆寂也好、离开自己的道场也好,每一个人对生老死病要有所把握,这就是佛的遗教。

 

那么,我们要怀念佛陀的话,一方面纪念历史很重要;但另一方面,我们在人世当中,时时刻刻……今天是卫塞节,但实际上作为一个佛教徒,天天都应该是卫塞节,每天都是观想佛陀的日子。早上也可以观想,晚上也可以观想,一天六次都可以观想。这样的祈祷、祈福,自相续会得到佛真正的智慧甘露,自相续不断地完善、完美,那么依靠这种力量,散发到周围所有的众生,他们也会得到不同程度的智慧和大悲,这就是真正的弘扬佛法,也是真正的怀念佛陀。希望大家切记!

 

还补充一个事情,今天是卫塞节,我建议佛教徒、非佛教徒都学一下佛陀生平的故事,也给身边的孩子和身边的其他人多介绍一下。现在网络上也有很多佛陀的故事、动画片,还有一些不同的跟佛陀有关的知识。另外,有些知识分子的话,我希望也能正面地了解佛教,比如马鸣菩萨对佛的赞叹;全知麦彭仁波切大概有三十多万字佛陀在因地时候的整个过程;还有我们各种不同的文献当中对佛陀正面的解释。尤其是印度论师跟藏地论师,他们的解说稍微可能难懂一点,但实际上他们确实是比较了解佛陀的实际状况。所以希望我们有一部分智慧比较不错的人,要正面来了解佛陀的思想和他的生平。

 

今天我们过这样的一个卫塞节,至少也要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或者用藏文,或者用英文等其他不同的文字,念诵108遍以上的释迦牟尼佛的祈祷。希望释迦牟尼佛的无我智慧和广大的悲心流入我们的心间,我们在轮回当中暂时享受人天福报,过得快乐;究竟意义上,我们也能度化天边无际的老母有情,这是我们大乘佛教的究竟思想。

 

今天我们一起来参加这样的卫塞节,实际上是有意义的。像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好多地方,都是用花车游行、供灯、受戒,非常非常隆重。这样的卫塞节可以说是一个法定的节日,他们有特别重要的活动。但我们有些地方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希望佛教徒在自己这样重要的节日……今年我们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多宣说吧,但实际上确实很重要。

 

按照我们藏传佛教,过一段时间就开始萨嘎月了。萨嘎月的时候我们也提倡即使平时不能吃素的人,那一个月当中尽量地提倡素食,那对自己的健康是非常有用的。现在很多的高血压、肥胖,这些来源都是跟动物的肉有一定的关系。这不是我们佛教徒说的,是很多医学专家说的。所以,我们听医学专家的话,那对自己的减肥也好,对自己的健康,应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读。这也许对你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对其他众生的生命间接而言也许也是有意义的。

 

好,接下来我们以欢喜心一起来念《普贤行愿品》,然后回向善根,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