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求真的旅途上

 

提起妙文,佛学院的汉僧都比较熟悉,他性格很稳重,人品也非常好,办事能力也较强。在汉僧显密经堂从最初十多人发展到一百多人的过程中,他曾担任过理事与管家,竭心尽力辅助管理汉僧事务与经堂的建设等事项。在近十年的长住期间,他也曾热心帮助过许多入藏求法的汉人。

我与他有较长时间的交往,因而非常了解他的人格与智慧。记得1994年我到沈阳时,他母亲曾流着泪对我说,希望儿子能在上师的培养下成为一名合格的僧人。如今,他已成为一名真正实修的出家人。不仅如此,他的许多学生也通过他的教化与引导而来到学院闻思修行。我听他的学生讲:「在大学里,我们对佛陀的教法能够有所认识,完全是妙文师的教诲所致。」现在,他的学生当中的一些已皈依佛门,有的还对佛法生起了稳固的见解。更有一些受他点化而出家的学生,因品学兼优已被评为堪布。

他是怎样由一名高等学府的物理教师转变为一名志求解脱的出家人呢?且听听他自己讲述的一些经历吧……

 

 

 

 

我的俗名叫关德成,1960年生人,家住美丽的渤海之滨,父母都是当地的小学教师。记得青少年时代,我对科学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而那种因缘则来自于十六岁时的一次经历。当时家中新添置了一台收音机,对它为什么会发出声音的原理,我一直迷惑不解。这个木头匣子里怎么藏得下一个人?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想不出个道道来,于是只好问哥哥:想知道收音机的道理,该看什么书?哥哥告诉我,应从物理学开始学起。

 

那时正赶上文革后期,班里的同学整天忙着胡闹,我恰恰利用起这段空闲,沉入了对物理学的研究。没有老师授课,也没有学生听课,混乱的年代却成了我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电场与磁场是可以相互转变的,于是欣喜若狂,自以为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关氏定律」。后来在高中物理课本中看到,这是法拉第早已发现的电磁感应定律。但当时的我依然对自己信心十足,自认为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杰出的物理学家!.

 

上了大连工学院后,尽管读的是化学工程系,但对物理的兴趣丝毫也未减弱。那时我最喜欢读《爱因斯坦文集》,他说:概念是思维的自由创造。也正是这种对自由思想的推崇,使他推翻了传统的物理学大厦。他在物理概念上的最大突破就是证明了时间和空间不是绝对的不变,而是相对的存在。

 

爱因斯坦对我最大的启示就是,作为一个物理学家,追求真理,揭示一切事物的道理,是他生活的最终目的,他活着就是为了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学习物理学的过程中,我也把追求真理当作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为此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如今的我虽然已成为一名真正的佛教徒,不再从事物理学的研究,但年轻时追求真理的精神却从未改变过。

 

说也奇怪,那时的我并不信佛。只是在1982年毕业被分配至抚顺石油学院任教后,由于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工作没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在养病期间的无聊日子里,一天,我偶尔看到一篇有关在巴黎举办的古印度瑜珈术表演的报导,并配有一张一位瑜珈师飞行空中的照片。这太稀奇了!这可能吗?难道万有引力对这位瑜珈师不起作用了吗?这张照片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内心世界,如果它是真实的话,那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决心为之献身的物理学大厦就彻底坍塌了。因为现代粒子物理学中的几种场中,最微细的万有引力场对这位瑜珈士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而这正是现代物理学的奠基石。如此,物体的重量也就不存在,重量不存在,质量也就不存在。缺少了质量这样一个基本的物理量,整个物理学就无法建立。同样,如果万有引力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就成了多余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幅「升空飞行」的照片,我开始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许多同事看了之后都轻率地摇头说,这是骗人的。我不想轻易地相信一种现象的真实性,但同样也不愿轻易地否定一种现象的可靠性。拿出自己的眼光,认真去看吧!只要为了求真,什么样的理论、实验我都不想放弃。

 

就这样,我开始接触起佛教和道教的典籍。一日观看《米拉日巴传》,其中说道:尊者米拉日巴在山洞中苦行,一日生起暖乐,风入中脉,顿证无生空性,智慧现起,身体升空飞行,当时他的叔叔正在耕田……而佛教经典中,这样的记载还很多。因此我对佛教的兴趣日渐浓厚起来。而越研究道教教义,就越发觉得它不符合我的根性。即就是一个高明的道士可以在山洞中活一万年,风餐露宿,但一万年零一天到来时,他还是抵挡不住生死的轮回。他可以尽量拖延果的成熟,但他无法改变因果法则,更不可能超越因果,因为他不能认识到因果的究竟空性!瓜熟蒂落的那一天,他依然要受报。

 

越研究佛法,对她的信心也就越大。特别是读了《入中论》一书后,再反覆对比整个物理学与佛法二者价值的高低,最后得出结论,物理学只是揭示了相对真理!你若以为物理学对大千世界的来龙去脉已做了最究竟的解释,那你自己最终一定会失望的。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这里有A、B、C三个普通人,科学可以马上界定出他们之间最简单的一种逻辑关系:A+B+C=3(人)。但佛法不是这样考虑问题的,她最究竟最彻底的地方就在于,她首先要看A、B、C这三个人是否真实存在,如果他们在胜义谛中缺乏真实存在的理由,只是世俗中的一种虚幻显现而已,那么空上安空,头上加头,再研究A、B、C这三个人的逻辑关系又有何实义?

 

你一定会说,他们怎么可能不存在呢?眼见其色,耳闻其声,身触其体,再经过大脑思维分析,就可知道其人之大概状况了。对此我不想作更多阐述,只希望人们能亲自打开一本佛教经论,所有的困惑便都可一目了然。所以我常常悲哀地感到,正如我以前未接触佛法之前,对佛法抱有偏见一样,许多人还在重复着我的轻率、无知与盲从。我想再举一个例子,以辅证刚才的论述。

 

再来看看我们日常交流所使用的话语。我们知道,语音通过声波在空气中得以传播,它的意义依然是由人们附加上去的,单从声学角度来看,这传到耳中的话,不过是空气中分子的振动而已,在振动的空气波中哪有什么语言的含义?既然声波中的语言的意义是人们主观人为的附加产物,那我们还要随着这本无自性的振动声波而欢喜或愤怒,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有些科学工作者可能会反驳说,我们研究的是客观事物的本质规律,你所说的主观臆造啦、人为设定啦,并不适合我们的研究对象。这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天大笑话。客观事物如果丧失了观待它们的主观性的眼、耳、鼻、舌、身、意这六识,它的客观性又何从体现?既然一切都是观待而立,那又哪里来的所谓独立自存的客观本性?

 

这时再返回头看看上文提到过的那位瑜珈士,在他通过实地修行,消除了人类在客观事物上所产生的习惯性错觉、主观臆造以及妄加分别,又体证到万法唯空,无一物有所谓永恒不变、独立存在的自性之后,万有引力当然会消失,他当然能飞行空中、自由自在了。

 

对一个以求真为己任的科学家来说,该是正视事实、正视自己的时候了。

 

佛陀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真实面目的彻见者,我们普通凡夫依然沉浸在种种的主观臆造的迷乱之中,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正在从迷乱走向清醒的实践者。这种实践只要你用心努力去做,就会发现,它其实并不难,也不神秘。

 

对我来说,求真之路永无停息。1991年冬我在五台山圆照寺出家,1993年我又来到了色达喇荣佛学院。从此,在一个新的起点上,我又踏上了不悔的征途。

 

 

 

本来妙文以物理研究者的目光,科学阐释和论证了佛法的许多原理,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观点,令人耳目为之一新。但限于篇幅,在这里只引用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很希望如果以后因缘成熟,各方面的条件都允许他为自己写自传时,他能够广论自己的学佛心得和他的佛教科学观。这样做的结果,我相信一定会对众生有利。

 

潇洒学佛

 

人类作为所谓的高级动物,我想「高级」之处便应在于我们人类能时刻思维真理。思维归思维,能否获得真理则另当别论。叔本华曾说过:「真理几乎经常是从后门溜进来的,因为它是由于偶尔从某一附带情况中产生的。」无论如何,不论通过何种渠道得到真理,特别是通过学佛得到最殊胜、最究竟的真理,都值得我羡慕并随喜。

有一次在某个大城市里,我邂逅了毕业于西南交通大学的冯山山女士。她的人生寻真的历程说奇特也不乏平凡,说平凡倒有几分独特之处。我们还是来听一听这位潇洒走过学佛路的当事人自己的坦言。

 

 

 

我出生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家中有姐妹、弟弟六人。那时家里很穷,但一家人在浓浓的亲情关怀下,活得特别开心,尤其是我,因我身体较其他姐妹弱,故得到的呵护和偏爱也就最多。以致直到我上高中时,还不会洗衣服,也不会梳头,逼得妈妈没办法,只好剪掉我的长辫子,给我留了个「小子」头。

 

也许是姐姐带头带得好,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几个孩子懂事都比较早,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我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那种特聪明、学习特拔尖的好学生。可以说我完全是在顺境中长大的:在父母眼里,我是令他们骄傲的乖乖女;在同学眼里,我更是令他们又嫉妒又羡慕的榜样。1989年,我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西南交通大学电气工程系,自此,我的人生开始了在世人眼里更加光辉灿烂的新篇章!

 

大学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由于课时较松,有许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我的很多兴趣和爱好就是在此时培养起来的。

 

我喜欢跳舞、唱京剧、打球;我也很淘气,爬墙头偷桔子……什么都干,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去报国寺喝茶。一壶开水,一杯茶,听着音乐,看著书,很自在也很舒服。有时同学多了就打牌,一群人高兴到忘乎所以时,便狂呼乱叫,为此经常遭到庙里出家人的呵斥,而我们依然没皮没脸,乐此不疲!

 

虽然,我也曾被誉为班里的「逃课大王」,但在学习上我可从不马虎。我们班有很高的补考率,但补考一直到毕业都与我无缘。

 

在我担任校学生会女生部长期间,英国首相,号称「铁娘子」的撒切尔夫人的政治生活也正搞得如火如荼。由于我经常与学生会里属于男生的其他部门相抗衡,同学们便给我冠以「交大铁娘子」的称号。那时我是交大几位有名的学生头儿之一,知名度相当高,同学们都认定我将来绝对是一个「女强人」。虽然当时的我根本就没在意,可后来我却真的走上了一条「强人」之路。

 

西南交大是铁道部直属的高等学院,毕业后,我就被分配到铁道部下属的一家工厂。吃着大锅饭,过着一张报纸看半天的生活,对于我实实在在是一种煎熬。

 

于是,我于1993年10月毅然决然地奔赴了一个我毫不熟悉的城市——深圳,开始了我的「下海」生涯!

 

「同是天涯飘零客,受苦受难亦相知。」初到深圳,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与报纸、杂志上报道过的打工妹们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跳过槽。在一家电子公司,我从最基本的做起,一步步往上升,最后做到了销售部经理的位置,工资也由最初的八百元升到了一万多元。由于资格老,在公司里的地位也就只在老板一人之下而已。此时,我的事业可说已取得了初步的成功,生活上于是也同步奢华起来。现在想起来,那可算是我造业颇多的时候。

 

1996年,互联网逐渐在国内兴起,一位国外的客户,因看中我的能力,遂邀请我去北京,组建其在国内网络公司的市场部。由于我天性喜欢新鲜事物,喜欢创新,再加上他的游说,1996年底我就辞去了深圳的工作,到北京开始了对一个崭新领域的探索。在北京的这三年,我的工作取得了更大的成绩。由于推出了一系列超前的网络服务,使我们占得了市场先机,加上我们的技术实力,更使我们争取到了多个国家部委及世界银行的贷款项目。我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承认,我的人生又一次趋向成功!

 

然而,此时的我却越来越发觉自己活得很迷茫。此前,我生活的目的是为了让父母过上富足的日子,也为了好好地供弟弟妹妹们读书。现在,弟妹都已大学毕业且学有所成,姐姐们也都过着很好的生活,父母也丝毫不缺钱花。多年来,一直作为家里支柱的我,此时却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精神支柱。当家人已不太需要我的金钱接济时,我发觉自己的心马上就变得空洞起来。接下来我又该为什么而活着呢?难道就在吃喝享受中度此一生吗?

 

1999年因生病,我回东北老家疗养,期间认识了一位医生,他是一名佛门弟子。聊天时,他常向我谈及佛法,我亦略感兴趣。后来他劝我去四川,见一见清定大和尚。当然,他于此前曾告诉过我清定大和尚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修行人,见一次就能消很多业障,病也许会好转起来等等。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多少出家人,更别说什么大成就者。受了他的鼓动,我也突发兴致,游说父亲和姐姐,以陪他们旅游为名,揣着几万块钱就去了四川。幸运的是,我们此行不但见到了清定大和尚,更见到了几位修藏密的大喇嘛。他们的人格魅力深深地打动了我,吸引着我,我开始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佛法。

 

回到北京后,我始终无法忘记这次四川之行,每每忆及那些大成就者的音容笑貌,我总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尽管说不出任何理由,但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觉却时时震撼着我。到了年底,我终于忍耐不住,便与爱人一起辞去了工作,南下成都,开始了一边求学一边求法的修学旅途。至此我才真正成为一名佛弟子。

 

我所拥有的是令很多人羡慕的:年轻;不缺钱;可以很潇洒地想工作就工作,想学习就学习;没有负担、没有压力……甚至很多人要以我为榜样,像我一样活着。因而对于我的学佛,他们都有许多不解:她的一切都那么顺,那么好,干嘛又要学佛呢?

 

在很多人眼里,学佛是与迷信划等号的,学佛就等于生活遇到了挫折,就等于厌世!其实,我学佛时间并不长,佛学知识也很有限,但就我这一年多的学习和了解,我认为佛法根本不像很多人想像的那样阴暗、消极,她是积极的,是鼓励入世的。佛教里所提倡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所推崇的「救苦救难的菩萨道」都在教育每一位佛弟子,走入人群、走入大众,以帮助众生为己任,这难道能说是悲观厌世的说教吗?

 

且不说佛法在了生脱死方面带给我的极大震撼,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她也让我获益匪浅!以前由于紧张的工作而带来的压力,使我脾气很暴躁。通过学佛,我的心开始变得很平和、很调柔,心态也很好。对于生活上的波折,我亦不会慌乱,我会用平常心处理很多事情。另一方面,我学会了善待别人,对于整日为生活而奔波劳苦的人们,我的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怜惜。如果我不是因为机遇好、前世种下的善根成熟,我可能也跟他们一样,整日为柴米油盐而折腰了。我的心里不再有仇恨,即使是曾经害我至深的人。因为是佛陀告诉我,所有众生在无始的轮回中都曾做过自己的父母。而且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要找就从因果上找吧,干嘛还要以仇恨对仇恨呢?那岂不是又种下了一个新的恶的种子。

 

在这纷繁复杂的、竞争日益激烈的世界里,人们大多在痛苦中挣扎着。穷人苦,富人亦苦,我的经历使我对此深有感触。而此时我的心里却那么怡然,那么快乐,因为我有佛法的理论在指导我!我愿用我的快乐去感染周围更多的人,使他们不再麻木、不再被痛苦压迫。

 

在我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比学佛更重要的事情呢?

 

 

有些人可能会羡慕冯山山一帆风顺的生活,也有些人知道了她的经历可能会产生自己也要研究研究佛法的兴趣。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冯山山自从内心接受了佛法以后,心情便变得非常开心、快乐。佛法带给人的收益无可言说,单表一点,即就是心情快乐这一项「指标」,都能让人活得更健康、更长寿。莎士比亚就这样说过:「快乐的人活得长久。」如果更进一步地净心学佛、净心行持,则今生来世都能快乐逍遥,一定能像白莲花那样绽开生命最美丽的花朵,把幸福的芬芳带给更多的人们。

 

 

电话铃响了

 

7月3日下午,呆在自己到处漏雨的小木屋里,看着窗外扯天扯地的从天空泼下的雨柱,我的心情十分沉重。这几日来,喇荣佛教大都市发生了历史上罕见的大水灾,持续多日的暴雨造成部分山体滑坡、坍塌,「三身」区地段的几乎所有房屋全部被毁。据大略统计,近一千四百多间僧俗弟子修行、生活所用的房屋被彻底冲垮,财物损失巨大,十分令人痛心。万幸的是,人的生命基本上没有遭到损害。但四众弟子的情绪已受到明显干扰和影响。目睹这凄凉萧条的场面,我不能不倍感心酸。

但我心里很清楚,世事原本就处于无常变迁之中。原来繁华兴旺、十方学子云集的佛教都市,顷刻就在天灾面前几成废墟,这除了证明「苦空无常」之理的颠扑不破外,只能让我们对这个永无实性可言的世界,更加生起不可遏制的厌离心。

据天气预报预测,未来的十几天内还将有连绵阴雨及特大暴雨。这意味着,幸存的几千间房屋也将再次遭受冲击。并非人人都可将无常观得异常牢靠,在许多凡夫面前,这无情的灾难让他们措手不及且悲观难过。其实房子与修法比起来,的确是小事一桩。我希望这次的事件不会对人们的心灵造成创伤,希望他们能尽快平复这次灾难带来的阴影与负面影响。

 

 

 

 

让我的心稍感宽慰的是,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下,听道友们讲圆卓还安心地守在已空无一人的办公楼上研读佛经,这让我感觉他真的有几分英雄气概。正在思维之时,「嘟嘟」的电话铃声把我拉回到现实。拿起话筒,恰恰是圆卓打来的电话,他向我询问工作上的一些问题。借着这个机会,我问起了他的学佛历程……

 

我是在广西西北部,一个比较落后又缺乏佛法甘露滋润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儿时对佛教的理解,基本上是建立在电影《少林寺》带给我的近似扭曲的认知层面上。我所接受的教育与生长环境,使我从小到大都是把佛教当作一种愚昧、落后的产物而加以排斥的。当然最终,我很幸运地得以披上袈裟,走上修学佛法的道路。这期间,从排斥到信受的整个过程,并未杂有丝毫盲目冲动的因素,完全是一种理性的抉择。

 

从小生长在农村,对农民的生活还是比较了解的。少年时代虽然没有听过关于哲学家与牧童对话的故事,但也常常为农民那种仅为果腹和生儿育女而年复一年地奔波忙碌的纯粹动物式的生存感到悲哀。尽管只不过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而且当时也尚未认真地去思索关于人生意义的问题,但总觉得农村之外的生活应该是另有意义的。

 

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父亲是国家干部的缘故,使我在生活、学习等方面比一般的农村孩子优越些,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并没有经历太多的坎坷。

 

高中毕业后,我考入了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并最后在那里获得了文学学士学位。当时,听说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是广西作家的摇篮,于是我就想,那就好好做个作家吧。

 

满怀憧憬地踏入了大学校门,而系领导在开学典礼上关于历届学长们在社会上功成名就的介绍,更是让我激动了好长时间。在那些跃跃欲试的日子里,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似乎成了生命的全部意义,于是我拼命地在报刊、杂志、电台上抛洒小文章,以期获得社会的注意与认可。等到后来实际接触了一些作家后,原先自己为他们涂抹上去的神圣光环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他们也一样在为油盐柴米、儿女升学就业而疲于奔命;他们在作品中开出来的所有药方,无一能对治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甚至比普通人还炽盛的烦恼。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的「作」其一生,同样是沿袭着动物般的生存模式,与我曾悲哀过的农民的生存又有何异?

 

理想的大厦已被架空,失落的感觉促使我钻进图书馆的书堆里,试图到哲学的世界里去找寻理想的支柱。从老庄、孔孟到程朱,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到尼采、萨特,一一浏览下来的结果,并没有符合我原先的期望,尤其是现代派哲学更令我大失所望,我甚至觉得某些现代思潮已堕落为一种空洞无聊的文字游戏。稍感欣慰的是,古典哲学尤其是中国古典哲学,倒使我那颗失落躁动的心得到些许的清凉和抚慰。

 

现在想来颇为遗憾的是,由于先入为主的思维定式作怪,我曾一次次地与佛法擦肩而过。记得读高中时,在历史读物中我就知道了佛教中有个「六道轮回」的观点,那时觉得这种理论真是可笑。等后来接触了西方现代生命科学的一些研究报告,尤其是西方科学家有关灵魂方面的研究结果,我那固执的神经才受到深深的触动,从此,我对「六道轮回」的说法也就有点半信半疑了。可惜的是,当时总觉得有那么多蕴含深刻哲理的高深理论还等着我去研究,「六道轮回」的问题就暂且搁置一旁吧。

 

虽然对于《中国禅宗哲学研究》之类的书籍也曾有所接触,但结果却发现,不论是自己还是作者,都自觉或不自觉地以一种所谓的批判目光去分析佛教,而事实上,我们往往都是以一种狭隘的、充满偏见的目光去审视,因此不可能获得太多的实际利益。

 

不过,可能我还是稍微有点善根吧,对古圣先贤所宣说的关于做人的道理,我一直都能接受,甚至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曾想,若是每个人都能好好学习这些圣贤们的著作,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剧发生了。常常感慨于人们只会做事,有的还算是挺能干的,然而在做人方面却往往一塌糊涂。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获得幸福、快乐,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常常是在给自己制造痛苦和灾难。于是我发愿毕业后要好好教书育人,将古代圣哲们的智慧传递给学生,以求他们能拥有健康的人生。

 

一次在火车上,一位长相不错而举止却极为轻佻的青年女子主动和我搭话,当时我就问她:「知道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她说不知道。我就告诉她:「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时间不会倒退,我们永远无法回到从前。我们可以轻率地迈出一步、做出一个决定、说一句痛快的话……然而,我们却很难将之收回,于是世间便产生了很多痛苦。」她开始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沉默了一阵之后,她问我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我说,在古圣先贤的著作里比比皆是。她带点感激的样子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些书。当时我就很有感触:古人的智慧其实并未过时,只是现代的人们在几近疯狂地追逐物质享受时,渐渐把它们淡忘了。

 

大学毕业后,我如愿地被分配到桂西北的一所师范专科院校——河池师专教书。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半,曾担任写作学、中国古典文学等课程的教学。在教书的过程中,我那「育人」的初衷始终没有冷却,然而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却是在我进入佛门之后。

 

我越来越体会到,自己若没有一个高尚的人格,想「育」好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面对自己粗重难消的烦恼,又如何去完善别人的人格呢?也曾想借助现代科学洞彻这个问题,但一个明显的事实却是:用现代科学仪器装备起来的现代医学,想竭力延缓某些首脑人物几个月寿命的愿望,在冷酷的死亡面前都会被粉碎得一干二净。现阶段科技的发展,除了增盛人们的物欲外,于宇宙实相又了得几分呢?面对浩瀚无边的宇宙,依靠现代科学手段,人类也只是上了一趟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星球而已。我承认科学在某些方面的功用,但我不会迷信它。带着未解的困惑,继续寻找吧。

 

好在教学任务并不重,闲暇时我便开始接触《印光大师文钞》、《弘一大师文集》等书籍,还有国内外一些法师讲经说法的资料。这些书籍和资料都有一种深入浅出的特点,渐渐地我被佛法博大精深的内容吸引住了。加上在大学里对「六道轮回」的些许感受,我的偏见渐渐地被佛陀所宣说的甚深道理所折服。

 

偏见在真知面前一点点消融,反省在探寻之后慢慢生起,往昔的无知浅薄在真正涉足佛教后暴露无遗。这时才发现,原来那些喜欢诽谤佛法的人,往往都是些没有看过佛经、更谈不上研究过佛经的人。记得我学佛之初,曾有一个学生问我:「老师为什么也迷信这些?」我就反问他:「你看过佛经吗?了解佛经中所宣说的道理吗?」他很茫然地摇头,我再反问他:「那你凭什么说它是迷信呢?我并没有见过你父亲,我说你父亲不是人,行吗?」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学佛后,在没有违反国家教育方针的基础上,我尽量把佛陀的智慧融入我的日常教学和对学生的思想教育中。虽不敢说效果很理想,但我觉得,这对我的学生肯定会有利益,哪怕只是一点点。尤其是在我教学生涯中的最后阶段,自我感觉自己这「教书育人」的工作算是渐渐上道了,学生也比较满意。

 

本来我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教书、评职称、结婚生子,直至老死。然而,学校通告栏上频频出现的讣告却时时刺激着我那安于现状的神经,其中有老教授,也有年轻的教师。如是地生活,如是地死,这难道就是我生命的模式?我今生要做的事难道就是让学生了解那些情执深重的文学家?介绍那些宣泄情爱的作品,并指导学生们也创作出如是的作品?这样的一生,对自他能有多少利益呢?时间永不停息地流逝,解脱未了,而生命却在一步步走向终结。这时,对那句「如少水鱼,斯有何乐」算是稍稍有所理解了。

 

思维宇宙的无边无际、时间的无始无终,倍感自己的渺小和生命的短暂,对世间中无义的空耗深感痛惜。也没有经过翻天覆地的剧烈思想斗争,我便做出了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抉择。

 

因为考虑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我没有公开辞职,而是选择了悄然离去的方式。

 

要走了,才发现割舍掉亲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当然也舍不得离开那些挺调皮也挺听话的学生。母亲很善良,而且也学佛,这让我多少有些放心。父亲干了几十年革命工作的老党员,对我学佛的事,心里总是有点疙疙瘩瘩的,所以离家求法的事还是别告诉他吧。母亲虽然通情达理,但儿子毕竟是心头肉,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难过。

 

离家的日子终于来了。那天,母亲没有哭。望着风中她苍老而慈祥的面容,我忍住了几次想落下的泪滴。

 

回到单位的宿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刚要走,电话铃响了,是一个已走上工作岗位的学生打来的,她告诉我说,做我的学生很幸运。我真想对她说,最幸运的是,我们都值遇了佛法。

 

接完在单位中的最后一个电话,背上行囊,悄悄地离开这片我仍有点眷恋的土地,我就只身上路了。

 

在雪域圣地——色达喇荣佛学院,经过一段时间的闻思后,我对佛法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对缘起性空等甚深的道理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对科学的那一丁点儿执着也已完全淡化,身心上的受益难以言说。深深地感受到了佛法的伟大与世间琐事的无义,于是我决定舍俗出家……

 

 

 

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叙述,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房屋倒塌的声音。于是不得不中断这次谈话,约定以后与他再谈。

走在大雨中,迎面碰到很多来去匆匆之人,许多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怨天尤人的表情。我却没有什么怨恨、愤怒、无奈的情绪,因为我知道,这次水灾乃是众生福报浅薄所致,属共业所感。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全世界最著名的佛教圣地那烂陀寺:当时的寺院里圣者辈出、名噪一时,实为南赡部洲的一大庄严。但当它被外道摧毁时,已具足神通的很多大成就者,因众生业力所困,无一人能显示神变挽其厄运。有些班智达带着几百人跑到了克什米尔,有些则流浪到萨霍国……仅在几天内,那烂陀寺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面对我们现在所遇到的自然灾难,人力是如此的无助。但就在此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英国诗人雪莱那振奋人心的诗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想着想着,我从内心就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哲学引我入佛门

 

在色达喇荣佛学院的北山脚下有一个哲钦山沟,为群山所环抱。清澈见底的哲钦河水,宛如一条银链在飘动;绿茵茵的草地上,铺满了各种鲜花,尤其是那一片片盛开的黄色小花好似黄金镶嵌在大地上,耀眼夺目。坐在草地上,我静静地品味着在盛夏的都市里领略不到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这大自然美妙的风光。一抬眼,就发现不远处赵恩清居士也撑着一把伞陶醉在这如画的美景中。对他我算是很熟悉了,经常都能从他口中听到不断蹦出的古今中外名言。后来一打听方知他毕业于河北电大,曾当过老师,并带动过不少人趋入佛门,难怪他口中会有如此之多的教证理证。此刻听着潺潺的溪水声,欣赏着远处一些年轻的僧人在一起欢快戏耍的情景,我开始问起了他的学佛历程。

 

 

 

我的家乡在黑龙江的边陲某市。童年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深刻记忆,我的家庭也没有什么特殊背景,父亲是工人,伯叔都是五、六十年代的大中专毕业生,而曾祖父则是清末的秀才,勉强也可算是书香门第吧。至今家里还珍藏着已发黄的古籍,成为一种已失去光环的家族荣耀。我从小就受到父母这样的教育:要努力读书,拼搏进取,以便光宗耀祖、显赫门庭。在这样的教育下,初中时代,求知的火种就开始在心中点燃,而兄长考入大学对我更是一种无形的激励与鞭策。在种种的动力驱使下,学校举行的外语、物理等竞赛,我都能经常名列榜首,真可以说是在鲜花和掌声中度过了那段难忘的初中时代,并最终以优异成绩考入本地区重点高中。又由于我的健壮,遂又被选入体校。在那洋溢着青春活力的韶华岁月里,除了想当冠军外,我对知识的渴求更强烈了,不满足的心灵促使我在书海中如饥似渴地汲取各类知识。

 

记得当初开始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常识》时,我便对哲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世界观」、「人生观」从此成了我经常思考的课题。也就是从那时起,想探索世界奥秘、揭示终极真理、探寻生命意义并成为智者,便成了我人生的理想和奋斗的驱动力。

 

当时,一巫婆的通灵现象引起了我的深思。那位巫婆在具备些许治病能力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进而被狐精附体,并受其控制。此类现象,国内外都有过报导。它引发了我对「人是自由的,还是不自由的」这一问题的思考。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认为人是自由的思想,让我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对人怎样才能获得自由以及如何使生命更有意义的沉思,应该算作我进入佛门的主要原因吧。

 

到现在我都忘不了站在凳子上借着灯光研读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的情景。不仅如此,当时对斯宾诺莎的《伦理学》、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等等,我都认真地做过思考。尤其在读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和尼采的《快乐的科学》时,自认为从中能找到人生的支点与归宿。但再往下深入一步,他们的哲学便开始令我大失所望了,以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在一种苦闷与迷惘的状态中。叔本华认为:世界仅是一种表象而已,无有实质,生命意志贯穿其中,若想获得安宁与永恒的自在,唯有放弃生命。而尼采的权力意志,又把某些人对自我的执着推向巅峰,使本来就痛苦不堪的人类更加痛苦。尼采本人最终也以其生命的悲剧宣告了其哲学的破产。

 

三年的体育生涯很快就结束了。带着对人生的困惑,我进入了本地区的一家公司。由于我的敬业和耐劳,很快就在一个部门升任策划工作。我的成绩赢得了领导的赏识和垂青,大有春风得意之感。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长久思索而不得其解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那里去」等心灵的乌云所遮蔽。

 

坐在办公室里,常常陷入苦思冥想之中:人活着应该能够觉醒与思考。随波逐流、与世人沉浮,终其一生有何实义呢?人之为人即应对自己的命运负责,把握人生、探寻真理,不能碌碌无为地活着。但我对生死却茫然不知,精神无所寄托,这使我经常处于莫名的痛苦当中,那种痛苦很难用言辞来表达。现代名作家萧红说过:「说不出来的痛苦最痛苦。」也许指的就是这种寻找生命根基时的茫然无绪吧。

 

即便是在家里,这种苦闷也没有丝毫的减轻,以致父亲曾非常忧虑地对哥哥说:「这孩子年纪轻轻,工作也顺利,却整日愁眉不展,这可怎么办哪?!」父亲哪里知道我内心世界那无可言说的迷茫啊!有人对父亲说:「你应该给儿子请一尊佛像,也许这样能解除他的痛苦。」父亲于是真的到商店为我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像,还给我弄来了一份《念佛灵感录》。其实他也不明佛理,只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能让儿子高兴,他什么法儿都愿意使。

 

在我的头脑中,素无神佛之观念,历来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教育和一些西方哲学。这尊观音菩萨像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但《念佛灵感录》所讲到的虔诚信众念佛得到感应的事情,以及往生净土时的瑞相,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引发了我的探究之心。

 

通过向商店的营业员打听,我在本市找到了一座比丘尼的寺院。初进佛殿就有一种敬畏的感觉,于是我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并从寺院里请了《心经》、《觉海慈航》等书。翻开《觉海慈航》,书中有释迦牟尼佛的生平、六道轮回的论述等浅显的佛学入门知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触佛法,对于六道轮回的思想当时怎么也无法接受,因它们与我所学的达尔文的进化论大相径庭。这种矛盾在我的心灵深处产生了强烈的思想冲突,而这种痛苦的状态竟持续了近两年时间,几乎摧垮了我的身心。在这里,我要深深地感谢音乐家贝多芬的那句名言:「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绝不能让命运使我完全屈服。把生命活上千百次该有多好啊!」在那段灰色的日子里,我就是靠这句话的力量而存活着。在这期间,我又获得了河北省电大的一纸文凭。

 

我也订了一些如《哲学研究》、《哲学译丛》等哲学理论方面的刊物,以期能廓清心头的乌云。我也研读了中国的古典哲学,诸如《道德经》、《易经》、《庄子》等。《道德经》的「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我以观复,夫物芒芒,各复归其根……」《易经‧系辞》的「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等思想对我迷茫已久的心稍有安慰。这时,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通过特定的禅修和静坐,可以开发人固有的超常功能,也能洞视常人所见不到的世界,可以发现科学所不能揭示的宇宙规律。(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的「内景遂道,唯近观者能察之」,想必即是指此而言。)

 

加之哲学家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一书中,又对人的理性作了彻底的批判与否定。他认为人的理性仅仅表达了现象界而已,逻辑的思维、推理、判断对认识世界的本质是无力的,但书中没有给人留下进一步探索世界的钥匙。而东方的先哲贤人却在认识世界上有着西方人所没有的认知方式——「万物静观皆自得」,这种认知方式被称为「内求法」,是东方哲学的特质。因之我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老庄哲学上,从此,我那不安的心灵才渐渐有所止息。

 

一日,偶读《六祖坛经》,感觉却如久别重逢的故友般亲切。但当时只是把它当作哲学书看而已,但经中的「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万法从自性生」等观点和老庄哲学颇有相似之处。经中智慧的善说,不同凡响的见地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更何况六祖惠能大师千年肉身不坏的奇异现象,也促使我不得不对佛法进行深思。

 

一叶障目的做法不是科学的态度,我为什么不能放弃自我的偏见,以宽容的态度重新阅读佛经呢?对于不了解的认知领域,你可以存疑,但最好不要轻下结论。天文学家拉普斯曾针对人的狂妄与骄傲,尖锐地指出:「我们知道的是有限的,不知道的则是无穷的。」而哲学家苏格拉底更谦虚地说:「我一无所知。」只有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思考、抉择,去亲自读一读先贤圣哲的论著,看一看他们的传记,你才可能有发言权,才能做出取舍。

 

我抛弃了以往的固执与幼稚,开始读起了《宗喀巴大师应化因缘集》、《根造上师修习藏密的体验》、《什么是佛法》等书。以往认为信佛是愚夫愚妇的行为,这种错误的认识在心中开始动摇了,强烈的寻根意识和探寻真理的努力终于有一天得到了慰藉。诚如索甲仁波切所言:「当我们长久祈求、渴望真理,经过多世,业被完全净化之后,奇迹就会发生……『内在老师』会以『外在老师』的面目出现,几乎像奇迹一般,我们就跟他相会了。这相会是生生世世最重要的事。」1993年,一个殊胜的因缘,我见到了一帧清定上师的庄严法相,顿生欢喜。第二年,我就辞去了工作,告别了双亲,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前往川西第一禅林——千年古刹昭觉寺,并拜见了大恩清定上师。上师无尽的慈悲和自在解脱的胸襟,初见就让我感觉如沐春风,又如游子归乡,感受到了无比的加持。值遇清定上师是我此生的荣耀,也是我一生的转折点。

 

一日,我在上师面前发愿:愿我对上师三宝生起永不退转的坚固信心。上师即从法座上伸出右手赐予摩顶加持,并慈言相慰:「三宝加持,三宝加持!」当时我欢喜莫名、激动万分。时至今日,当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上师那慈悲的话语今天仍在我耳边回荡,催我自新、令我奋进。在上师的垂念下,菩提种子开始在我心中悄然萌生。

 

在1994年8月3日到达昭觉寺的那一天,我就有幸看到了《莲花中的宝珠》一书。书中讲述的至尊一切智法王如意宝的殊胜功德和弘法利生的广大事业,使我对尊者生起了净信,欲亲近尊者的心情与日俱增。经过漫长的等待,因缘聚会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1997年在喇荣圣地,我终于亲睹了法王的尊颜,并听闻了殊胜的法要。

 

四年多过去了,现在我深深地体会到,探寻真理的路是艰辛的,但只要有坚忍不拔的毅力,不畏磨难,终有一天我们会看到真理之光。如今我已找到了人生的支点与归宿,在喜悦当中,我常常想,前方的路还很漫长,但明天总会来临!特别是想到我还未报上师恩、佛恩、父母恩、众生恩,我就更增添了铁肩担道从头越的信心。

 

 

赵居士叙述完之后,远方开始飘过来一阵阵藏族牧民高声唱诵观音心咒的悠扬音声。我想,藏族人是有福分的,尽管科技、物质生活远不及内地发达优越,但他们的精神世界却是富足的。德国文学家海涅说过:「我不赞美行为,我赞美的是人的精神。」而在这浓厚的全民信仰佛法的氛围熏陶下,每个藏人都沉浸在怡然自得之中,佛法已成了他们的日常行为规范与精神寄托。然而在汉地却截然不同。由于受环境、教育的影响,若非宿具善根,普通民众则很难进入佛门、投皈三宝。因而很多学佛者,尤其是知识分子,往往都有一段艰难曲折的学佛历程。我们希望,汉地,乃至世界各地的佛法都能普遍地兴盛起来,与藏地一道,大家共同谱就佛法辉耀大同世界的乐章!

 

我的学佛经历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是智慧,智慧当中最彻底、最纯洁的就是佛法的智慧。可惜的是,因无明的黑暗笼罩,智慧之光在愚人、恶人当中始终无法显现。藏族著名历史学家、哲学家根登群培说过:「处于五浊恶世的狮子般的智者,往往被狐狸那样的狡诈者制服。」这话放在当今社会来看更显振聋发聩。现在的人们除了注意钱财名利外,有几个能以毕生追求光明智慧为己任呢?智者在众人眼目中被轻易忽略,而无有任何智慧的愚痴狂妄、胆大妄为之徒却成为人们的座上宾。不过,即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我还是很欣慰地看到有部分明智的知识分子加入到了探寻般若正智的人群中来。毕业于重庆工业管理学院基建工程系的彭措江措,就很幸运地从徘徊于佛门之外转而一脚踏上菩提正路。

 

 

 

 

「人死了,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从小,我就常常在心里冒出这个对生死的看法,而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感到非常非常的沮丧和害怕。我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单位的党委书记,母亲是大学哲学系教授。生活在这个极其崇尚唯物主义的家庭,但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书却是《西游记》。

 

我的爱好非常广泛,唱歌、绘画、下棋样样精通。小学时,我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市里的歌咏比赛,还获过奖。再往后,从中学到大学毕业后进入工作单位,我一直都担任各级各类的干部,并获得过市里、省里的优秀干部称号。应该说我的人生还是挺顺利的,各种荣誉也从未间断过。这种种荣誉曾让我几度快乐过,但久而久之也就觉得寡然无味了。快乐越来越短暂,而为了获得这些荣誉所需付出的辛劳却让我越来越感到疲惫、厌烦。况且小时候就萦绕脑际的对人生的困惑,仍长时间地缠绕着我,让我觉得心里空空的,总觉得欠缺些什么。直到我接触佛法后,我才变得充实起来。佛法对人生的论述让我如释重负,我就像找到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一样,整天处在欢欣鼓舞的状态中。

 

1994年,由于学气功的因缘,我偶尔知道了色达喇荣佛学院以及慈诚罗珠堪布的名字,当时就决定即使请假也要前去参访。由于我那时心中一直存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藏族人比较野蛮」的成见,故而我小心地藏好了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出发了。一路上对着慈诚罗珠师父的相片猛厉祈请,希望他能够加持我,千万别让我遇到坏人。就这样从成都绕道雅安、康定、炉霍,经过四天我才赶到了佛学院。晚上我请一个小喇嘛带我去见堪布,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从未谋面的师父了,心里不免又激动又紧张。一走进师父的禅房,就看见他正在看经。当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平静地说:「你来了。」这平淡的三个字却带给了我极大的震动,让我在心里忽然对《西游记》里的故事产生了一种真实的感觉。莫非真如禅宗所说,大成就者其实就是证悟了自心的本性而已,正因为除去了心的障垢,故而才开发出自家心地的本有神机妙用。我忙问:「堪布,您知道我要来吗?」他微笑着点点头。我立刻扑拜在堪布面前,再也不愿起来,并不断地请求传法。我心想,当年孙悟空在菩提老祖处,一晚上就求得了七十二变化,我今天少说也得求上几样。当时尽管从道理上已了知,从胜义谛来说,本无实法可得,也无法可修、无所证悟,但贪着神通、贪着显现的习气还是一下子就涌上心头,特别是见到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大堪布。我的贪心让我把以前接触过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教言,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师父连忙说:「慢慢来吧……」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学修殊胜密法,自己必须堪为法器。而且一个初学者必须先修加行、前行,在初步调伏了自相续以后,才能学正行。可当时的我对密法一窍不通,还以为是自己诚心不够,于是决定长跪不起……

 

以后,我得到了大圆满的灌顶,接着便开始次第修习大圆满法,这样的修持使我觉得自己在出世间、世间方面都得到一定的收益。本来得到殊胜的大圆满法,应该按上师的教言,去寂静处认真修行,我心里也一直向往能这样做。但可能是习气太重及因缘未至的缘故吧,我却始终未能走出这一步。不过即就是这样,仅就世间方面而言,佛法甘露也给了我极大的利益。生活中我能与人和睦相处,内心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各种荣誉充满执着,不过荣誉却还是接连不断地涌来。我的内心有时也会像一般人那样掉入负面情绪中,但我很快就能解脱出来,因为大圆满的本来无生的大空性教言,让我已相似地了知了诸法如幻的本性。最主要的是,发起自利利他的菩提心后,在试着学会对别人、对众生真诚付出后,内心得到的平静与喜悦越来越增盛。我内心的充实与快乐,使我衷心希望每一个众生都能沐浴佛法甘露,共享心灵安乐。我想对在佛法大门外徘徊的人们说:佛法并不是宿命论,并不是什么都不要我们去争取。虽然佛法不能保证你想得到的马上就能实现,因为佛法告诉我们,果实的成熟必须具足因缘。但她却绝对能保证让你拥有平静面对结果的智慧。

 

 

 

正像彭措江措所言,只要你以佛法去实践你的生活,真心实意地按佛法的要求去做,我相信或迟或早你都会得到实际利益。这一点我们在生活中可以现量见到很多,比如许多现代医学对治不了的身心疾苦,佛法都可以让你脱却沉痾,再度自由自在地重享生命阳光。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还要对这样的一个无上法宝、大医王视而不见或见而诽谤呢?

 

 

学佛有感发誓愿

 

我们学佛或做世间任何大事,往往都要在因缘成熟的时候于事前发下誓愿,这样在未来的实际行动当中,就会始终有一个高悬在心间的目标去鼓动你把事情进行到底,直至成功。只有行动没有誓愿,恐怕难以持久;只有誓愿没有行动更是一纸空谈。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教授也曾经说过:「成功的奥秘在于多动手。」而对学佛者来说,要想成佛也必须在大誓愿后接上大行动,努力在实际行持中去达成目标,这样坚持不懈必有感应道交的那一天。

圆勤曾就读于广西大学中文系中英文文秘专业,她在出家前就曾发下过要落发的誓言。现在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在佛学院出家后成了一名庄严的比丘尼。这里面的详细因缘确实很值得所有人——不管他信不信佛,都体味再三。

 

 

 

 

我原名钟冬云,出家后上师给我起法名为圆勤。

 

自小接受的教育,使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唯物论者。对于佛教,我从未接触过,只在高中上历史课时,才从教科书中了解到:学佛是专修忍辱、甘受人欺的愚者行为,是一种颠倒错乱的迷信。当时再对照一下通过道听途说得来的有关基督教的印象,倒觉得耶稣的事迹还有点感人。也就是从高中时候起,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人活着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直到八年之后的1996年,当我进入佛门后才得以解开这个心结。

 

上大学期间,同学们都热衷于各式各样的联谊会、五花八门的舞会,不过对这些我总有一种强烈的厌烦心,不愿涉足。但我一直挺推崇雷锋精神及「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刚好那阵子时兴气功热,加之外婆与父母又都是经常这里痛那里病的,一听说气功能治病,我马上就去学了。在所有的功法中,我最欣赏的是自他相换治病法,我觉得这个功法最能体现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不过究其实,我没有一次给人治好过病,尽管我常常出于好心,现学现卖为别人诊治。

 

不知为什么,在二十来年的人生履历中,我总觉得自己的命运充满痛苦,毫无快乐可言,这也许是所谓运气不佳的缘故吧。

 

大学毕业后,我先后在印刷厂、私立幼儿园等处工作过,也做过自由翻译,帮别人翻译文章。在踏上社会的这几年间,我的亲人们几乎以每年一个的频率相继离世。每一次亲人的死讯都似当头棒喝,而每当我刚从一个死亡的震波中缓过劲来,另一场家族的变故又迅速把我击垮。印象当中,那几年好像三天两头都要往火葬场跑。第一个离世的是外婆。1991年,把我们从小拉扯到大,住在我们家近二十年的外婆,突患脑溢血去世了。1992年,爷爷也猝然谢世。第三年轮到我的父亲,这回他得的是肝癌,全家人拼尽老命也没能挽留住他。第四年,奶奶又因哮喘病而亡。我还根本没来得及擦干因痛失亲人而夜夜长流的泪水,第五年的春天,一纸医院的诊断书就又递到我手里:癌症晚期。这次遭遇病魔的是我的妈妈。

 

我急坏了,老一辈的亲人当中我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依靠了,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妈妈从死神手中拉回来!不过指望气功可能是没希望了,因为妈妈为治疗她的胆囊、肠胃等慢性病,学气功至少已四、五年了,钱也花得个稀里哗啦,到头来依然没能摆脱恶性肿瘤的结局。而且在治病的过程中,她不是头痛好了腰痛,就是腰痛好了胃痛,如此循环不已。后来学佛以后才知道,大多数气功都执着身体、执着气感,根本不知此身亦是幻有,实乃诸苦之本,祸患之源,有身本身就是痛苦。至于说有病要求治病,贫穷要求财富等等,不能说不应该去求。相反,既然我们生活在这个世间,就应该积极努力去争取改善自身及周边状况。但所有的努力都应当从根本上入手,否则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办法,这里好了那里又开始痛了,还得再去求东求西。这样的话,人一辈子就被这身体、被这疾病、被这贫穷等等自身状况牵着鼻子走了。

 

医生告诉我,即使母亲动完手术,最多也只能活五年。怎么办?对当时尚显幼稚的我来说,这一切叫我该如何应付?万般无奈之际,我想到了「佛」。以前一直以为学佛是迷信,看见别人去庙里朝拜总觉得这些人愚不可及。现在只要能救回母亲,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于是我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到市里的两个庙轮番祈祷,然后再专门翻山越岭爬过一片荆棘林,去一间比丘尼寺庙里烧香祷告,每次还不忘请一份供过佛的斋饭带回给母亲吃。当时的虔诚和愚昧让现在的我一回想起来就感慨万分:一方面如此精进祈祷,一方面又因听别人讲我妈的病需要吃鳖和吹风蛇来进补,故而,我经常是刚拜完佛就又风风火火地到菜市场买蛇买鳖。几个月下来,大、小蛇一共买了上百条。直到有一天,在寺庙里请了几本讲解因果的小册子,回家一看才吓得浑身瘫软。一方面后怕得要死,一方面又恍然大悟,原来在我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应验了「因果丝毫不爽」这六个字:我爷爷是肉联厂杀猪的;父亲在爷爷的影响下,经常开导我们说:「民以食为天,吃吧,吃它个片甲不留!吃它个肚皮溜圆!」父亲因在供电局工作,故经常都有饭局,他是什么鲜活就吃什么。有时我们不敢吃那些活物,他竟逼我们看他杀、看他煮!而外婆因在我们家长期帮着买菜、做饭,故而也不知杀了多少生。看完佛学小册子之后,我马上回想起来,在我这二十来年的生涯中,我们一家人围桌吃饭的二十年,一直就是吵架不断的二十年,餐餐有人吵,顿顿有人骂,从未看到过如邻居家那般的和谐景观。这不是杀生过多、怨魂汇聚所致又是什么?

 

好好忏悔吧!在这里,我代表我们全家向所有做过我们刀下鬼、腹中餐的亡灵表示最真诚的忏悔!今后只能通过努力修学佛法以及大量放生的功德来回向给它们。

 

明白了一些佛法道理之后,我便给母亲准备了一部小收录机,日夜不停地给她播放佛菩萨的圣号,并用我了解的一些浅显的因果道理启迪她如我一样暗昧的心灵,还引导她不断地唱念观世音菩萨圣号。说来也怪,在她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也不知怎的,就在家里的观音菩萨像前发愿道:「祈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我母亲手术顺利,并能引领我的亲朋好友都皈依佛门。我愿吃长素以表谢恩,并发誓今后纵遇命难也决不杀生。如果还能保佑我母亲存活五年以上,我愿落发出家并终生献身佛教事业以报佛恩。」现在想起当初说的这句话,我还是深感欣慰。如果不是母亲得病这个因缘,不是救母心切,也许我往昔所种的那么一点可怜的善根,还不知要到哪一世才能成熟呢!多亏菩萨加被,才使我在那一瞬间立定脚跟,当下成熟往昔善因。否则的话,不置之死地,我焉能得以新生?!

 

往后的事态发展让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佛菩萨加持的不可思议。母亲的手术非常顺利,伤口愈合神速。别人做化疗都会留下永久性的难看印痕,她却一点痕迹也没落下。

 

母亲康复后,我便把我们家的经历,特别是母亲的奇迹到处向人宣说,我多么渴望能有更多的朋友一起来分享佛光的普照啊!而且生活当中发生的几件真实事例,无形中又给我的宣讲做了最好的注脚。跟我一起参加工作的咏梅,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比我小两岁。她参加工作后由于特别卖力,很快就被提升为采购兼饭店主任。有一阵子,她每天都很风光地开部三轮车进出菜市,大量采购鲜活动物让人宰杀。结果没过多久,在她生子后还未满月,她就莫名其妙地披头散发、骑辆名牌摩托车跳河自杀了。

 

咏梅的悲剧让我更加体认到因果的不虚,从此我每到佛菩萨的圣诞日及初一、十五都去放生。结果坚持了一两年后,我的命运竟发生了完全的转变。我后来在一家工厂的生产科谋到了一份差使,一年之中,奖金由每月五十元上升到五百元。再后来,光奖金一个月就有两、三千块,加上工资,最多每个月可拿上万元。我知道自己福浅障重,消受不了这么多福报,便把工资的绝大多数又拿出来放生,结果就像良性循环似的,工资反而越涨越多。

 

等母亲于1996年出院后,我们全家便集体皈依了。

 

皈依后,我越来越渴望得到大善知识的接引,因为我越深入佛法,越感到自己愚昧无知。正如憨山大师所言:「修行容易遇师难,不遇明师总是闲;自作聪明空费力,盲修瞎炼也徒然。」的确如此,就拿《金刚经》来说吧,一碰到「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这样的句子,我就犯迷糊。而不懂般若智慧,光有一颗爱心,这种爱心绝对长久不了。没有智慧的修行、没有上师指引的修行,绝不可能通达成佛之路。怎么办?我又一次面临不知所措的困惑。

 

恰在此时,我身边又发生了一桩怪事。雷燕珍是我中小学时的同学,因谈恋爱受刺激得了精神病,最后把半瘫的父亲从五楼一直拖到一楼而活活拖死。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她父亲从小到大那么疼她护她,但最终却被女儿整死,这样的父女母子的关系,其实质不是讨债就是还债。撕开亲情温情脉脉的面纱,骨子里的东西不就是这回事吗?从此以后,我对世间凡人琐事的兴趣越来越淡了,求法的烈焰却日盛一日地炽燃起来。

 

我先是去了四川新都的宝光寺,依止了一位在家师父。从他那里,我感触最深的,便是他结合教证教理揭示给我们的「人身难得」这一真理。他说:「人身难得而易失,偶一失此人身则万劫难复。你想想看,我们每天都面临死亡的包围:车祸、疾病、意外天灾……得人身者诚如佛言如指上土,而失人身者则如大地土啊!」老先生的话让我一下就想起了以前放生时在菜市场看到的情景,那么多的鱼苗,数不清的泥鳅……与我们人身一对比,数量的多少就显而易见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更激起了我的求道之心。接着,我就开始了一段曲折而又艰辛的求法修证之行。这期间曾遇到过大善知识,也遭遇了不少假法师、假活佛;也闻思修了一些正法,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歧途徘徊。特别是有一阶段,不知受了哪位法师的「点拨」,一个劲只求顿悟与直超,专事枯坐死定,根本不事闻思。这样地一味盲修,贪简求易,几乎将我彻底引入迷途。好在最后这一切都过去了,每当回首往事时,心中最感慨、最庆幸的便是:1997年「五‧一」期间,我终于和妈妈及妹妹摸索到了色达喇荣佛学院!

 

没见过珠穆朗玛峰的人,可能连家门口一个小土丘都会当成高山而仰止;没在大海搏击过风浪的人,可能淌过一条小溪就以为已能够做中流砥柱了。在见到法王如意宝、见到学院的闻思修情况后,我们娘仨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佛菩萨、什么是清净的道场。

 

喝过牛奶的人,恐怕不会再对臭水沟里的污水甘之如饴了,因此我做出了一个此生都不会再更改的决定:永远留在佛学院!

 

想起与妈妈同时开刀的几个病友,现在都已全部撒手离世了,只有我妈妈还健康地活着;想起当年一起参访的道友,除了一个跟我一起呆在学院外,其余的则大都还在江湖上飘荡,有的甚至于沦落到了谤佛、违法、弃圣的地步;想起妹妹来信告诉我,在离家不远的某菜市场上,每天依然在重复上演着大量的杀戮生命的惨剧……我的心就不能平静。

 

这样在学院闻思了一段时间的正法后,在母亲的同意下,我终于在2001年剃发出家了,此时,距我当初发下为报救母之恩而出家为僧的誓愿正好五年。倒不是害怕我妈妈已存活了五年以上,如果此时我不出家,恐佛菩萨再收回对妈妈的「恩赐」,我相信佛菩萨的慈悲绝非我们凡夫以分别心所能揣度。是我自己真的感到,如果说佛菩萨给了我母亲第二次生命,那么我则要以佛法来重塑我自己的慧命。

 

把目标高悬在头顶,把责任落实在双肩,一步一个脚印,我要向前,向前,再向前!

 

 

如今的圆勤确是正在向前行进在菩提大道上,但不知她是否能长期坚持。有很多曾经精进过的学佛人最终却半途而废;有些则干脆走上歪门邪道;还有些虽有心学佛,但又无力「回天」,因他们周围的环境非常恶劣,想从中孕育佛法的秧苗可谓难上加难,故而能真正一辈子修持圆满的人真如凤毛麟角。我身边就有这么一位老喇嘛,从我七岁认识他起,三十多年来,他留给我的印象始终是在念诵经文、精勤持咒,似乎从未间断过,也没有任何风云变幻能让他停下一直拨动念珠的手。不过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再看看周围更多的人,今天依止这位上师。明天改皈依另一位活佛,这样地东奔西跑、不专一而修何来成就?在台湾有位专弘净土宗的大德,他也提倡一门专修,我想他这样做可能也有他自己的密意所在吧。其实我不怕别人不学佛,我最怕的是他们学佛后又半途而废。我们藏族有句古话:「稳固的修行是开悟的证相。」而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又都很短暂,所以我才牢牢记住我的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的话:「我一生中没有做过很多选择,依止的上师是托嘎如意宝,修学的佛法是大圆满,最终的愿望是往生极乐刹土。」有智慧的人们都应该记住上师的金刚语啊!

 

飘扬的经幡

 

妙舟来自河南农村,他为人厚道,待人诚恳。在学院里,不论做什么事,他都很下力气,挺有一种老黄牛的精神。一次在复印室里,我碰到了他,不善言辞的他向我讲述了他的学佛历程。有感于他的颇富启发性的经历与叙述的诚恳,我将他的经历记录下来以飨读者。

 

 

 

 

从我的家世来看,好像没有出过什么读书人。世世代代,我的祖辈们过的都是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他们的一生中,没有非份妄求,只求平淡地走完自己的人生路。本来我也许会按祖辈们的生活轨迹走下去,但由于稍许有点文化的缘故,1982年我考上了平顶山矿务局办的煤炭专业学院,三年后毕业,算是有了一个大专文凭。从此以后,我不用在黄土地上耕耘了,由农民阶级变成了工人阶级,开始在煤矿上班。但名义上的身份改变并未带来生活实质上的提升,即就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人阶级,它的底层也依然享受不到应得的温暖,特别是井下工人。生活在高层次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采煤的艰辛和矿工生活的悲惨。

 

在我们那个矿上,矿井生产作业面处在海拔零下180米的深度下,上下班要坐大型电车经十分钟才能到达生产线,然后还需走三十分钟才能到工作面,工作面真可以说是已深入地穴了。在井底生产作业面,地水淹没、瓦斯爆炸、冒顶塌方等经常发生的事故,随时都会给工作人员带来灭顶之灾。死亡的恐怖使矿工们时时警惕着,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因脆弱的生命或许刹那间就消失在土石当中了。最初我被分到井下搞安全工作,矿上规定,若当月没有事故发生,安全工作者将有二百元安全奖金,可我从没拿到过一分钱的这种奖金,因为时常都有伤亡事故发生。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厄运也会降临到我头上。在一次抢险中,为救护因塌方被埋在地里面的几名矿工,我也身受重伤,昏迷中被抢救出来,送往医院急救。两天后我才清醒过来,当时感到全身疼痛难忍。这时一位护工走过来对我说:「你在井底受了重伤,小腿部骨折,要好好休息。」在养病期间,我常常回忆起这次塌方事故的全过程,想到自己从死亡线上捡回来一条命,不禁庆幸万分。但同时也后怕异常,如果当时的运气稍微差一点,我也许就命丧黄泉了。由工友们的死及自己侥幸逃生这件事,我认识到,人的生命是那么的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西去。于是我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善待自己,不能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同时还应做有意义的事,否则也太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工友们了。

 

在医院住了一百多天,身体仍未完全恢复健康。当时,我心灰意冷,不知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每天混在矿工俱乐部里,以小说杂志、电影电视来消磨时光。一天,我于无聊之中偶尔在一本气功杂志上看到少林气功治病的讯息,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当即就决定要去少林寺治病。在矿领导的支持下,我顺利地来到了少林寺,并拜见了素嘉大和尚。大和尚亲切地向我开示了人身难得、尽快皈依三宝、积资忏罪等佛法道理,并送了我一些佛学书籍。从未听过佛法的我被师父的话深深打动了。我心想:是啊,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可这二十多年来,自己都是在迷迷糊糊中虚度光阴。除了日食三餐、夜图一宿之外,从没想到过别的什么更好、更崇高的生活内容。而实际上,在晨迎日出、暮送晚霞的表面化生活之外,还有启迪人性、净化人生的佛法如意宝,这可太好了!我一定不能错过,我也要皈依三宝、学习佛法!后来,师父慈悲地为我授了三皈依戒,又安排我到少林塔沟武校学习养生功及武术。在武校,白天练功晚上学习佛法,渐渐地,佛法对人生万象内涵的诠释启开了我迷茫的心性。一向只知一点数理化的我,才第一次发现世界上还有佛法这么一个广阔天地。尤其是读了《妙法莲华经‧普门品》后,观音大士那无私利他的大悲情怀更是触动了我的心弦。原来在这冷漠、势利的社会人群当中,还有菩萨那杨枝净水,把无尽的爱洒向人间,抚慰每一个伤痛的心灵。世界上难道还有比大士那样更伟大的人格、更伟大的情操吗?联想起上中学时,曾读到过的司马迁的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这句话对当时的我影响很大,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做一个重于泰山的人,可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今天,了解到观音菩萨的事迹后,大士的大悲愿行可以说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榜样。人活一世,与其整天在卿卿我我的儿女情长中度过一生,倒不如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到觉悟人生的菩提大愿海中去实践菩提道,这不更有意义吗?刹时,一种生生世世依止圣者、随学圣者的愿心在我心中升腾起来。

 

在三宝的加持下,经过六个月的调养,我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拜别师父后,我又乘车到洛阳市朝拜圣迹。在一座寺庙里,我遇到了从五台山归来的一位法师,他在了解了我的情况后说:「练一般的功法并不能了脱生死,要想解脱生死,只有学习佛法、追随圣者的足迹、实践佛法才行。你可以慢慢去体会这几句话的含义,以后若有事,可到达鲁城北观音寺来找我。」拜别师父后,我又回到了原工作单位继续工作,但心里却再也定不下来了。想到释迦牟尼佛舍弃王位而出家修行成道的事迹,再对比我一个愚鲁凡夫却被点点小利困滞家中而不肯出离,这岂不是太懦弱了吗?不行,我也应追随先觉者的足迹出家修道!于是辞罢公职,拜别老母,我便到观音寺找到了那位师父。在师父的帮助下,于六月十九观音圣诞日那天,我顺利地落发出家了。

 

随后我就在观音寺里呆了三年,这期间早晚诵经,白天帮寺院搞建设,虽然身体感到很累,但心里却暖意融融。想想世间人,几乎各个都希望发财致富、获得快乐,可由于没有正法的指导,在邪见与贪欲的促动下,他们反而种下更多的苦因。而今的自己已趋入佛法,在三宝的道场上,每天都能为自己的今生后世积聚资粮、遣除过恶,这能不令人欣慰吗?每忆及此,我就浑身充满了力量,更愿在佛法的修学上精进不懈了。

 

1997年,出于对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的渴仰,我背上行囊来到了五台山。清凉圣境的风姿吸引着我,对文殊菩萨的敬仰更使我不愿离开,虽然我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但我总想在圣地苦修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于是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个山洞,简单修葺一下后,便将之改成了一个上好的禅室。以后的生活虽然简朴,但游弋在佛菩萨的智慧海中,日日与般若相对白,自己一点也不感到寂寞。林中的猛兽不来扰乱我,百鸟的啼鸣更使人心意清明;汩汩流淌的甘泉也似乎流进了我心里,洗涤着自己的灵魂。不与俗人交,山居的生活多么美好啊!

 

1998年我又来到了色达佛学院,求得了一直想得到的观音大法。之后,满怀着喜悦的心情,我回到了汉地普陀山。依然是找一个山洞,依然是手掐念珠而趺坐,皈依、发心、祈祷、安住……心中的浮躁退去了,清明的智慧显发了,内心的乌云都在观音大士的慈眸中化为水,变成甘露,降入心田。三个月的闭关生活圆满后,我已身无分文,但修法所带来的身心愉悦使我比拥有财产更快乐。为了体验另一种境界,我在游人如织的普陀山道上,披搭三衣,安放钵盂,稳坐路边,开始了乞食化缘的生活。也许是我的贫穷,也许是我的微笑感动了人们,一毛、二毛、一块……一块糖、一个苹果……很快,我的钵盂便堆满了。注视着每个布施财物给我的人,所有那些鄙视、不解、崇敬……的目光都尽收眼底。我边轻诵着观音心咒,边自得地摇动转经轮。打量着人们,人们也打量着我,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注视中,我们各走各的路了。

 

离开普陀山,我用化缘所得到的善资到郑州买了四百多米长的红布,将其带到五台山,同道友一起,在红布上印满了大自在祈祷文。当那一条条火红的经幡在五台山上迎风飘扬的时候,我的心也似乎随着那舞动的红绸升腾飞扬起来。我祈愿着:愿那遍满十方、竖穷三际的大自在加持雲加持每一位众生,给每一位众生都带来清凉与幸福……

 

 

妙舟的人生路暂时走到了这里。读者朋友们,你们对他的人生取向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呢?妙舟最初在煤矿工作,为了谋生,不得不下矿井掏煤金,从煤中来获取生活的资粮。后来的遭遇让他认识了佛法,从而使他淘去了凡情的沉渣,筛选出佛法的金沙。在我们学院的周围,也有一个大金矿,人们因之而把色达称为金地或金马。许多淘金者也在这里辛勤地淘着金,他们中有些淘到了世俗的金子,有些淘到了真正的妙法金子,还有人则一无所获。

希望人们都能像妙舟一样,大浪淘沙之后都能得到真正的纯金!

 

视频:

音频: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文殊智慧勇识!

顶礼传承大恩上师!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为度化一切众生,请大家发无上殊胜的菩提心!

 

全知麦彭仁波切所造的《中观庄严论释·文殊上师欢喜之教言》,分初义、论义、末义三个方面,初义也分为对殊胜对境礼敬赞叹、描写立誓、全论内容。前文分别对释迦牟尼佛、文殊菩萨以及本论的作者——静命论师作了顶礼。下面讲麦彭仁波切对这部论著的赞叹,以及通过何种发心来写这部《中观庄严论释·文殊上师欢喜之教言》,也就是立誓言。

 

彼之妙语精深中观庄严论,汇聚十万理证江河之大海,

千万胜智龙王游戏之彼处,劣者我亦满怀喜悦而涉足。

 

此处主要从《中观庄严论》的功德这一角度进行赞颂,同时也讲到了麦彭仁波切与《中观庄严论》的殊胜因缘。

 

“彼之妙语”,彼指的是静命论师。静命论师智慧中流露出来的、非常甚深的殊胜善说,就是这部《中观庄严论》。

 

这部《中观庄严论》就如同汇聚了十万江河的理证大海。为什么犹如大海呢?静命论师智慧中流露出来的这部《中观庄严论》,犹如百川汇入于大海一般,将千千万万智者理证智慧的江河,全部汇入于《中观庄严论》这一广阔的海洋当中。

 

大海有什么样的特点呢?在佛教当中,大家一致公认,大海里面有成千上万的龙王和龙宫世界。“千万胜智龙王”,此处将千千万万的智者比喻成龙王。而《中观庄严论》则是具有无数无边理证智慧的大海,在如此具有深广理证的智慧海洋中,有成千上万的智者欢喜畅游。

 

“劣者我”,这是麦彭仁波切谦虚的语言。他说:像我这样低劣的人,也是以极大的欢喜心趋入到这种智慧的海洋当中。也就是说,《中观庄严论》是聚集了众多理证智慧的大海,藏地、印度以及汉传佛教的很多高僧大德和智者们,都会在这一智慧的海洋里尽情游泳。麦彭仁波切谦虚地说:我也是满怀欢喜而进入《中观庄严论》这一海洋之中。

 

《中观庄严论》这部论典的确相当于一大海洋,以前有无数的智者龙王将它作为居住地,尽情享用。现在,我们这些具有传承上师加持的后学者,也应该于其中欢喜遨游,随意享用。

 

那么,麦彭仁波切对这部论典是如何进行描写的呢?

 

拥有无等妙慧诸正士,亦经策励精进方证悟,

不失秉承智者优良轨,依师宏恩稍析诸法理。

 

对于《中观庄严论》这部论典,即使拥有无与伦比胜妙智慧的大德们,也需要通过很长时间的精进修持才能证悟。因为《中观庄严论》的意义非常甚深,以前印度和藏地的高僧大德们,也是历尽千辛万苦,通过废寝忘食的精进,才通达了《中观庄严论》究竟、甚深的意义,最终获得了证悟。

 

麦彭仁波切说:像我这样的人,本来没有能力通达《中观庄严论》的根本含义。但是,我如今不失传承上师的优良传统而能解释这部论典,就是蒋扬钦则旺波为主的大恩上师们的宏恩所致,是他们的恩德才使我拥有今天的勇气和能力写出这部注释。

 

麦彭仁波切不论在哪一部论典中,都有一种非常谦虚的语言。关于这一点,我们讲《定解宝灯论》时也介绍过。在这里,麦彭仁波切指出:《中观庄严论》是千万智者通过精进努力才能证悟的。间接地说: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通达它的意义并写出这么好的注释呢?这与我的传承上师们的加持和恩德是完全分不开的,正是蒋扬钦哲旺波尊者的加持,我才能写出这样一部论典。

 

这以上已经讲了立誓句的道理。那么,通过这部论典,是如何使正理再次得以弘扬的呢?

 

车乘道轨胜妙理证火,虽已暂眠时间怀抱中,

如焚密林于此重复兴,信口雌黄之众当谨慎。

 

将唯识宗、中观宗结合并开显宗派祖师们传统深妙法理的这部《中观庄严论》,此处将其比喻成理证之火。如此深妙的理证之火,由于种种原因,暂时已经睡眠于时间的怀抱中。

 

宗喀巴大师的时候,这部《中观庄严论》在藏地弘扬得非常不错,既有传讲的也有听闻的,还有撰写注释的,比如宗喀巴大师传讲的记录、甲操杰在宗喀巴大师面前听受的笔记,等等。大概六百年前,《中观庄严论》虽然在藏地兴盛过一段时间,但因为历史背景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五百多年当中,几乎没有弘扬开来,这部《中观庄严论》已经暂时睡眠在时间的怀抱中。

 

如今,就像被焚烧过的密林重新燃烧一样,依靠麦彭仁波切的智慧之火——《中观庄严论释》,使这部论典又重新得以弘扬。在重新弘扬的过程中,世间上有一些信口雌黄的人,可能会随心所欲地散播各种各样的言论,这种人一定要注意,否则你必定会成为众人的辩论焦点。

 

也就是说,麦彭仁波切以他的智慧之火燃烧密林时,有些野兽如果没有小心,很可能会在熊熊的火焰中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同样的道理,在《中观庄严论》再度弘扬、这种理证之火重新燃烧的过程中,世间上的各种邪说、邪见者应当倍加小心,否则我们智慧的宝剑必定会砍断你们的头颅,非常危险。间接来讲,在麦彭仁波切智慧的熊熊烈火面前,不具足教理、没有智慧者很难以抵挡。

 

我等本师真实圆满正等觉释迦佛自从发起殊胜菩提心时起,以浩如烟海般的二资粮彻底净化相续,大彻大悟,已臻究竟。

 

我等本师释迦牟尼佛在因地时,首先发起无上圆满的殊胜菩提心,然后积累浩如烟海的二种资粮、净化自相续,最后大彻大悟、已臻究竟。真正的尽所有智、如所有智已经达到圆满究竟。

 

佛陀以其狮吼声令身为外道的大象及群兽胆战心惊,万分恐惧。而佛陀所转无倒开显空性法理之法轮所有纯洁无垢圣教的意趣,通过理证途径引出的就是这部《中观庄严论》,

 

佛陀发出智慧波罗蜜多的空性狮吼声时,世间上无数的如大象、野兽般的外道们,全部胆战心惊,万分恐惧。而佛陀第二转法轮——无倒开示空性般若波罗蜜多的纯洁无垢的密意,依靠这部《中观庄严论》完全得以开显。

 

此论也堪为修成不可夺取的殊胜慧眼并进一步了达诸法如影像等一般在未经观察这一侧面似乎无不存在而真实中无有自性之理、尽断一切烦恼障与所知障最终自在圆满行持二利的诸位学人的无上津梁。

 

佛陀于世间成佛以后,开始广转法轮,宣说了空性智慧波罗蜜多的究竟深义——一切万法在世俗中就像影像一样,似乎没有一个不存在的,而实际上,一切法都是无有任何自性的。

 

依靠这部《中观庄严论》,完全能解释佛陀之密意;依靠这部《中观庄严论》宣说的理证方法,可以使每个人获得不被他转的智慧,修成无与伦比的殊胜慧眼,这就是这部论典最重要的内容。

 

现在很多人在见解上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自己根本不具足不被他转的智慧。因此,对佛陀的密意作进一步的了解就显得尤为重要,那么,佛陀的密意是什么呢?在未经观察的情况下,如幻如梦的现象似乎全部存在;如果详加观察,胜义中,一切万法根本无有微尘许的自性。这就是每位智者所应趋入的无量宫。每一位修行人,如果想通过此法理断除二障,获得圆满正等觉的果位,唯一的津梁、唯一的依靠处就是这部《中观庄严论》。

 

表面看来,《中观庄严论》当中虽然只有很少的颂词,但的确是难逢难遇、非常殊胜的一部论典。这一点,恐怕闻思过后才会有感觉,刚开始时我作这样的赞叹,你们有些人不一定相信。但是,对于佛陀的无垢教理,并不是依靠别人所说的、盲目的信心来了知,而需要通过自己真正的智慧才能了达。大家应该清楚了知,真正的修行人必不可少的阶梯,就是这部《中观庄严论》。

 

对于如是法理,我本人一方面为了自己串习,另一方面也想到劝勉与我同缘的他众,使之普沾法益因而对此论的意义稍加分析解释。

 

麦彭仁波切说:真正想通过理证智慧了达释迦牟尼佛所转法轮的究竟意义,必须依靠这部论典。正因为如此,一方面,我本人为了自己串习,生生世世不离如此殊胜的正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劝勉与自己同缘份的他众,共沾法益,才对本论的意义稍作分析。

 

对于造这部论典的目的,麦彭仁波切在这里讲得非常清楚。你们应该反反复复地看,看一遍两遍是不行的。佛教论典不像世间的小说一样,有些人看小说,一个晚上看一本、两本,有这种情况。但是,对佛教论典中的每一行内容,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思维才能通达。学《中论》时,有些道友反反复复地看,把里面的内容学得非常不错,应该这样下功夫才会得到法利。否则,表面上囫囵吞枣,肯定没有多大的利益。

 

因此,大家不管是自己听受还是给别人辅导,对本论的含义一定要通达。如果没有通达其中真正的含义,将本论的意义放在一边,自己在旁边宣说,我最反对的就是这个!这没有任何实义,不如不讲好一点。有些人的胆子特别大,自己对本论的意义根本不作深入思维,就是自己在旁边胡言乱语,这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希望你们一定要把不良的习气改过来,否则,这样下去不能叫做闻思。

 

此论分二:一、所说支分;二、所说论义。

 

甲一、所说支分:

 

在此应当追随前辈智者们的传统对著论五本略作说明:

 

著论五本,也叫做造论五支,有几种说法。

 

一、由谁所造:此论是静命论师所撰著的。人们众口一词、无有诤议地共称:尊者智慧超群、戒律清净、品行高尚的丰功伟绩独占鳌头,最终成就了至高无上的果位,是印藏两地宛如日月般遐迩闻名的大阿阇黎。

 

本论的作者,也就是静命论师,他具有三种超胜的功德——智慧超群、戒律清净、品行高尚,这也是每一个真正的高僧大德必须具足的三种功德。在印藏两地,静命论师是如同日月一般非常了不起的大德。关于这一点,麦彭仁波切在下面也作了大概的介绍,这里不作广说。

 

“由谁所造”——什么样的作者造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学习任何一本书,首先看作者是不是大成就者、圣者——最好是圣者的语言。否则,现在的有些凡夫人会造一些、会写一些,但是不一定有价值。因为凡夫的分别念是各种各样的,表面看来似乎非常有道理,实际上对众生不一定有利。所以,应该阅读智者撰著的论典。

 

那烂陀寺的高僧大德们,以造论五本的方式传讲经典和论典。吉祥戒香寺的传统,就像宗喀巴大师宣讲《菩提道次第论》的传统一样,是以三清净——本师清净、闻法器清净、所讲法清净的方式来宣讲的。

 

前译宁玛巴一般是跟随那烂陀寺班智达们的传讲方法,也就是按照著论五本的方式进行传讲。堪布根霍仁波切解释《入菩萨行论》时,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宣讲的。

 

大家应该清楚,本论的作者即是静命论师。那么,这部论典又是为什么样的众生而作呢?

 

二、为谁而著:此论是为了那些力求对所有大乘论典之义获得以正理引发、不被他夺、博大精深之智慧的诸位后学者而撰著。

 

如果是一部小乘论典,则是针对小乘根基的学人来宣讲的。而这部论典实际是大乘法门,它的所化众生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即对大乘具有非常大的信心,而且具有以正理引发、不被他夺、博大精深的智慧的人,只有这种人才会获得一定的利益。

 

如果仅仅是一种盲目的信心,以正理引发的智慧不可能具足;自己没有详细观察,就不可能有不被他夺以及博大精深的智慧,所以,本论对没有智慧的人无有利益。有些人对大乘法没有信心,而对小乘法有一定的信心,这种人不是本论的所化。有些人不喜欢观察,整天闭着眼睛打坐、念一点儿经,或者东奔西跑求灌顶,这种人也不是《中观庄严论》的所化。因为这些人不具足不被他夺的智慧,任何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夺去他的智慧——今天见到那边有个殊胜的山洞,“我们要不要去?”“啊!去去去……”这种人很容易被别人夺去智慧。因此,这些人不是《中观庄严论》的所化。

 

那么,这部论典的所化对境是什么人呢?就是针对我们这些人。你们自己也详细观察,你到底是不是《中观庄严论》的所化众生?如果一点智慧都没有,上课的时候也是一直打瞌睡、打妄想,这些人是不是它的所化众生?我不敢说……

 

三、属何范畴:此论归属于大乘总的教法,尤其是《月灯经》等诸甚深经部的范畴内。

 

总的来说,本论属于大乘教法的范畴。分别来说,本论属于《月灯经》、《楞伽经》、《十地经》、《文殊根本续》、《华严经》等经部范畴之内。其中,《月灯经》讲了很多空性的道理;《楞伽经》首先驳斥了外境的存在,然后也宣讲了有关空性的道理。

 

四、全论内容:通过二理明确开显二谛无倒真如所摄的道理。

 

“二理”是指胜义理和世俗理。胜义理,也就是按照《中观根本慧论》所讲的道理,将万法全部抉择为空性;世俗理,按照《释量论》所讲的内容进行观察。通过胜义理和世俗理,完全能开显或解释胜义谛和世俗谛的真理,这就是全论的内容。

 

学习过《中观根本慧论》的人,对胜义理都比较清楚,因为一切都破完了。有些道友说:“中观没有一个不破的,柱子、瓶子全部破完了,我的住处、饭碗都已经破了。”世间上的人,饭碗破了的话就已经下岗了。但是在这里,“饭碗”是不破的,名言当中如幻如梦的饭碗应该存在。有关怎么样存在——因果、缘起如何存在的道理,本论当中作了非常细致的阐述。

 

那么,学习这部论典有什么样的必要呢?

 

五、有何必要:为令轻而易举对整个大乘的教义获得定解进而证得殊胜菩提。

 

首先,对整个大乘的教义生起殊胜不被他夺、坚信不移的定解,最后证得无上圆满的菩提果位。这就是这部论典的必要。

 

学习大乘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我家里来了一群半信半疑的人,这些人对佛教有一点信心,但又不全懂,他们讲了很多实实在在的问题。我也跟他们讲了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现在世间上有很多人拜佛、烧香,这是一种佛教行为,但是,只有真正通达经论的含义,不被他夺的智慧在自相续中生起来,这时,你才是一名真正的佛教徒。否则,光是形象上剃头发、穿僧衣,是不是真正的佛教徒?也不一定。光是在寺院里磕头、烧香,是不是真正的佛教徒?也不一定。

 

真正的大乘佛教徒是什么样呢?真正通达大乘的教义,而且不被他夺的智慧和定解已经在自相续生起来时,这就是所谓的大乘行人。所以,对这部论典的学习是非常有必要的。

 

接下来对此著论五本略微广述:

 

关于此论的作者静命菩萨,《文殊根本续》中有对佛教之施主、精勤持戒者、诸婆罗门的一段授记,

 

《文殊根本续》中,首先授记了未来有哪些施主出世,然后对守持戒律的人也作了授记,最后,对佛法作出贡献的婆罗门也有一段授记。

 

而在讲到精勤持戒者的开头时云:“本师教典于人间,末时世界衰落际,精勤持戒王相者,必定无疑现于世。”当然,这其中只是笼统地总说了会有数多精勤持戒之王或主尊出世。

 

本师教法到了末法时代的时候,将处于一种衰落阶段。这时,精勤持戒的出家王、僧王——持戒非常了不起的大德一定会出现。

 

在这个授记中,很笼统、很概括地说,会有这样一位僧王出现,但并没有具体指出是哪一位尊者。从间接来讲,也可以说是对静命论师的一种授记。

 

而在分别授记诸多大德的行文中,又云:“名谓巴者宣净戒。”显而易见,这其中已对尊者之名的首字作了明示。

 

授记当中已经明确指出了藏文所包含的“巴”字。藏文字形结构分上加字、下加字以及中间的基字等。其中“巴”就是“瓦”,对藏文进行分析时,“静命”就是“博得萨埵”,即“菩提萨埵”,其中,已经将中间的基字母完全表达出来了。

 

宗喀巴大师的传记当中,宗喀巴大师也叫罗桑扎巴,这里面也有“瓦”字。上师如意宝的名字——阿贝拉将嘎中的“阿”字,在《文殊根本续》当中也有授记。对于高僧大德们的授记,从因明角度来讲,不一定是百分之百正确,但是对佛教真正有非常大贡献的人来说,可以这样解释。

 

有些道友认为:其他带有“巴”字名称的人,是不是《文殊根本续》中授记的呢?

 

如果真正对佛教有贡献,也可以这样说。但是,对佛教一点贡献也没有,光是带有一个“巴”字的话,也不一定是。应该根据情况,从必须解释和可以解释的角度进行分析。上师如意宝的传记中,《文殊根本续》里只有一个“阿”字,但实际上名字中带有“阿”字的——阿琼、阿尼、阿亚、阿姨……有很多很多的,是不是全部在《文殊根本续》中有授记呢?对一般的人来讲,恐怕配不上。但像上师如意宝那样,佛陀授记在未来有这样的高僧大德出世,也是可以解释的。

 

在此续的结尾又授记这所有大德均修成密宗而证菩提。在《楞伽经》中指出:在未来之时,当外道的邪见纷纷涌现之时,犹如对治般的高僧大德将会出世。此经云:“此后未来时,导师名智慧,开显五所知,大勇士现世。”

 

在末法时代,会有一位叫智慧的法师出现。名字被叫做“智慧”的非常多,以前清定上师的弟子全部是带“智”的……。贡智罗珠他依,他的名字也叫智慧,翻译出来是“智慧无边”的意思,在他所著的《五大所知藏》这部论著中,将“五所知”解释为五大所知藏。

 

其中的“智慧”实际上是静命论师的别名,这是前代诸位智者众口一声的解释。

 

托托日国王出世时,静命论师的名字叫做慧命,当时他带着《诸佛菩萨名称经》来到藏地。但由于九个朝代以后,国王赤松德赞才会现身于世。因此首先返回尼泊尔,第二次与莲花生大师一起来到藏地,开始正式修建桑耶寺。

 

由此可知,“静命”显然是尊者出家的法名。

 

他在智藏法师前出家时,“静命”是他出家的法名。

 

“我一定要取一个法名,不然的话,我一直觉得以前在家的名字不好用,在家的头发也没有必要,在家的名声也不好……”很多人刚出家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新的东西……

 

另外也有迥然不同的多种称呼。

 

菩提萨埵、慧命、静命、普明,这些都是他的称呼。

 

所谓的“开显五所知”,其实是在授记(静命论师)以理抉择五法进而将所有大乘归结为同一密意的这一点。

 

对于“五所知”,下面专门引用《楞伽经》的教证作了非常广泛的叙述,这里不用详细宣说。

 

 

第二课

 

4、什么叫做著论五本?

5、哪些经续中对本论作者静命论师作了授记?是如何授记的?

《中观庄严论释》原文:

 

彼之妙语精深中观庄严论,汇聚十万理证江河之大海,

千万胜智龙王游戏之彼处,劣者我亦满怀喜悦而涉足。

拥有无等妙慧诸正士,亦经策励精进方证悟,

不失秉承智者优良轨,依师鸿恩稍析诸法理。

车乘道轨胜妙理证火,虽已暂眠时间怀抱中,

如焚密林于此重复兴,信口雌黄之众当谨慎。

 

我等本师真实圆满正等觉释迦佛自从发起殊胜菩提心时起,以浩如烟海般的二资粮彻底净化相续,大彻大悟,已臻究竟。佛陀以其狮吼声令身为外道的大象及群兽胆战心惊,万分恐惧。而佛陀所转无倒开显空性法理之法轮所有纯洁无垢圣教的意趣,通过理证途径引出的就是这部《中观庄严论》,此论也堪为修成不可夺取的殊胜慧眼,并进一步了达诸法如影像等一般在未经观察这一侧面似乎无不存在,而真实中无有自性之理、尽断一切烦恼障与所知障,最终自在圆满行持二利的诸位学人的无上津梁。对于如是法理,我本人一方面为了自己串习,另一方面也想到劝勉与我同缘的他众,使之普沾法益,因而对此论的意义稍加分析解释。

 

此论分二:一、所说支分;二、所说论义。

 

甲一、所说支分:

 

在此应当追随前辈智者们的传统对著论五本略作说明:

 

一、由谁所造:此论是静命论师所撰著的。人们众口一词、无有争议地共称:尊者智慧超群、戒律清净、品行高尚的丰功伟绩独占鳌头,最终成就了至高无上的果位,是印度佛教、藏传佛教中宛如日月般遐迩闻名的大阿阇黎。

 

二、为谁而著:此论是为了那些力求对所有大乘论典之义获得以正理引发、不被他夺、博大精深之智慧的诸位后学者而撰著。

 

三、属何范畴:此论归属于大乘总的教法,尤其是《月灯经》等诸甚深经部的范畴内。

 

四、全论内容:通过二理(即世俗理与胜义理)明确开显二谛无倒真如所摄的道理。

 

五、有何必要:为令轻而易举对整个大乘的教义获得定解进而证得殊胜菩提。

 

接下来对此著论五本略微广述:

 

一、关于此论的作者静命菩萨,《文殊根本续》中有对佛教之施主、精勤持戒者、诸婆罗门的一段授记,而在讲到精勤持戒者的开头时云:“本师教典于人间,末时世界衰落际,精勤持戒王相者,必定无疑现于世。”当然,这其中只是笼统地总说了会有数多精勤持戒之王或主尊出世。而在分别授记诸多大德的行文中,又云:“名谓巴者宣净戒。”显而易见,这其中已对尊者(菩提萨埵)之名的首字作了明示。在此续的结尾又授记这所有大德均修成密宗而证菩提。在《楞伽经》中指出:在未来之时,当外道的邪见纷纷涌现之时,犹如对治般的高僧大德将会出世。 此经云:“此后未来时,导师名智慧,开显五所知,大勇士现世。”其中的“智慧”实际上是静命论师的别名,这是前代诸位智者众口一声的解释。由此可知,“静命”显然是尊者出家的法名。另外也有迥然不同的多种称呼。所谓的“开显五所知”,其实是在授记(静命论师)以理抉择五法进而将所有大乘归结为同一密意的这一点。

 

 

中观庄严论解说

 

全知麦彭仁波切 著

索达吉仁波切 译讲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文殊智慧勇识!

顶礼传承大恩上师!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为度化一切众生,请大家发无上殊胜的菩提心!

 

第一课

 

 

 

【ZCKB】《中观庄严论》001

 

现在准备开讲静命论师所造的《中观庄严论》【1】。

 

【1】 此《中观庄严论释》,2005年5月至2006年5月,索达吉仁波切于喇荣五明佛学院传讲。

 

《中观庄严论》是中观自续派和中观应成派总的庄严的一部大论典,注释由全知麦彭仁波切撰著。这次我们所宣讲的,主要是麦彭仁波切的《中观庄严论释》,也叫做《文殊上师欢喜之教言》。

 

首先看《中观庄严论》的题目。所谓的“中观”,有文字中观、基中观、道中观、果中观;或者将其解释为“般若波罗蜜多”。般若波罗蜜多的含义,通过弥勒菩萨和龙猛菩萨的智慧可以开显,其中,直接含义以龙猛菩萨的《中观六论》进行解释;隐义或间接含义,则以弥勒菩萨的《现观庄严论》或《宝性论》来解释。

 

现在我们所讲的范围,主要是从般若波罗蜜多直接的角度而言。宣讲佛陀智慧波罗蜜多究竟密意的论典,有龙猛菩萨的《中观六论》以及后来的许多中观论典,在所有的这些论典中,《中观庄严论》被称为所有自续派和应成派的庄严。

 

这里的“庄严”,有自性庄严、装饰庄严【2】、开显庄严几种。中观远离一切戏论的本来意义,就是自性庄严;对此本来意义,通过各种推理进行严饰,叫做装饰庄严;中观原有的、隐藏的意义,通过不同的教证、理证开发出来,叫做开显庄严。就像一个人的身相非常美观却开显不出来,可以依靠明镜照出他本来的庄严面目一样。中观自性庄严的本来含义,通过这部论典,在世人面前完全可以开显出来,让无数的智者生起欢喜之心,因此,也可以将其称为庄严。

 

【2】装饰庄严,也叫做美观庄严。

 

庄严的意思即是装饰、严饰。它为什么会成为中观的严饰呢?因为这部论典已经解释了中观自续派的一切观点,又解释了中观应成派的一切观点。总的来讲,它已经成为所有中观的开显者,所有中观的庄严。比如,珊瑚等装饰品系带在人的身上时,会使此人显得更加庄严,这就是所谓的美观庄严;有了明镜或者望远镜,原来看不到的东西,通过这种仪器完全能看得出来,叫做开显庄严。也就是说,依靠这部论典,完全能通达释迦牟尼佛所讲第二转般若法门的究竟意义。而具足断除人们相续中的烦恼障和所知障以及从轮回中获得救护两种作用的善说,则被称之为“论”。这就是所谓的“中观庄严论”的含义。

 

    “文殊上师欢喜之教言”,文殊上师是指麦彭仁波切的金刚上师——蒋扬钦则旺波。后面结文的小字也明显讲到,当时蒋扬钦则旺波拿出了印度和藏地的很多讲义,让麦彭仁波切一定要给《中观庄严论》写一部注释。麦彭仁波切根据金刚上师的教言,按照金刚上师的吩咐写下这部注释。后来,交给他老人家的时候,蒋扬钦则旺波非常欢喜。正因为使金刚上师生起极大的欢喜心,并且宣说了中观方面的殊胜教言,由此才称之为“文殊上师欢喜之教言”。

 

这部《中观庄严论释》写完以后,麦彭仁波切特意给蒋扬钦则旺波的侍者捎去一封信。这在麦彭仁波切著作中是没有的。去年,一位道友找到了这么一封信。在这封信中,对于麦彭仁波切如何依上师吩咐,把《中观庄严论释》自始至终全部圆满的道理讲得非常清楚。以后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把这封信翻译出来。从这封信里面可以了知,麦彭仁波切撰写这部论典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使他的上师欢喜。最后确实是,蒋扬钦则旺波显现上的确非常欢喜。

 

蒋扬钦则旺波认为,唯独麦彭仁波切具有这种智慧。当时,这部《中观庄严论》,不要说汉地和别的地方根本没有弘扬开来,在藏地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未能得到弘扬。麦彭仁波切写了这个注释以后,尤其是现在,宁玛巴大大小小的寺院里面,凡是有讲经说法的道场,都要讲《中观庄严论》。

 

麦彭仁波切的这部论典中,宣讲了很多显宗、密宗以及中观、因明的教言。真正想闻思的人,首先一定要好好地闻思《中观庄严论》,打开自己的思路,然后才能真正趋入佛教的教理大海之中。

 

从你们个人的角度来讲,应该请求上师三宝加持,在听闻过程中一定要听受圆满。学习《中观根本慧论》时,开始很多人比较精进,但是到了中间,个别业力比较深重的道友已经半途而废了,希望你们千万不要发生这种情况。

 

有关作者全知麦彭仁波切的生平,因为时间关系不在这里介绍。以前翻译的法王如意宝所写的《全知麦彭仁波切略传》当中,麦彭仁波切对整个佛教的贡献,他无比的智慧、德学,有关这方面讲得非常清楚,希望你们认认真真地看。

 

下面讲顶礼句和立誓句。顶礼句中,第一个是对释迦牟尼佛的顶礼句;第二个是对文殊菩萨的顶礼句;第三个是对作者静命论师的顶礼句。

首先是对释迦牟尼佛的顶礼句。

 

宣说稀有缘起道,无与伦比殊胜者,

令解三有之束缚,佛陀释迦狮前礼。

 

这个顶礼句是谁作的呢?这不是静命论师作的顶礼句,应该是麦彭仁波切写《中观庄严论释》之前,先给释迦牟尼佛作的顶礼。因为《中观庄严论释》的讲义是麦彭仁波切作的,颂词则是静命论师造的。

 

第一个是对释迦牟尼佛的顶礼句——“宣说稀有缘起道,无与伦比殊胜者,令解三有之束缚”。讲《中论》的时候,我也三番五次地给大家提过,释迦牟尼佛说法的不共特点在什么地方呢?就是宣说缘起道。

 

“缘起道”,胜义当中,将万法全部抉择为远离一切戏论;世俗当中,如梦如幻的业因果、前世后世、现在的一切所作所为等完全合理。这种万法的真理,也就是说,胜义当中不成立一切,世俗当中如梦如幻的现象完全成立,这就是所谓的缘起道。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许多学者、智者,但在宣说缘起方面,释迦牟尼佛是无与伦比的,就像群星中皎洁的月亮一样,任何人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宣说这样的缘起,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呢?一切万法的真理,虽然宣说了,但对众生无有利益的话,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这样的缘起道,人们修持、通达以后,无量无边的众生,可以从三界轮回的苦海中解脱出来、从业和烦恼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最后获得暂时和究竟的殊胜利益。所以,唯一的释迦牟尼佛,对众生的贡献是最大的、利益最大的。

 

“佛陀”,藏文中是救护者。《藏汉大辞典》中,救护者和佛陀是一个意思。在这里,将佛陀比喻为释迦狮子,在释迦狮子面前恭敬顶礼!

 

《般若摄颂》【3】当中说,山上的大狮子所发出的吼声,令无数的野兽胆战心惊,非常害怕;同样的道理,释迦牟尼佛宣说般若波罗蜜多时,无数外道也是胆战心惊,十分恐惧。意思就是说,就像所有野兽当中狮子是无与伦比一样,所有人类当中,唯一的释迦牟尼佛是人中王、人中狮子。在这样的释迦狮子、释迦佛陀面前,作者麦彭仁波切毕恭毕敬地向他顶礼!

 

 【3】《般若摄颂》,也叫做《略般若》或者《小般若》。此经云:如狮栖山无畏惧,震慑群兽发吼声,人中狮子依般若,慑众外道发吼声。

 

我们曾经提过,麦彭仁波切《中观庄严论释》前面的顶礼句,与《中论》、《六十正理论》、《回诤论》等很多论典中的顶礼句完全相同,全部是从缘起空性的角度赞叹释迦牟尼佛。宗喀巴大师《缘起赞》的第一句以及下面几个颂词,也是从这一角度来作赞叹:释迦牟尼佛唯一的特点就是证悟缘起。

 

最近,我也问一些道友:“学习《中观根本慧论》、《释迦牟尼佛广传》之后,心里有什么样的感应和体会?”很多道友这样讲的:“与以前完全不同,现在对释迦牟尼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世俗方面,佛陀在多生累劫中,为了利益众生,舍弃自己最珍贵的妻子、儿女,甚至自己的身体,这种忘我的精神、利他的精神超越一切;胜义角度来说,依靠《中观根本慧论》所讲的道理,可以了知释迦牟尼佛具有究竟圆满的智慧,并且为众生宣说了这么好的缘起道,对于这一点,确实生起殊胜无比的信心。”

 

的确如此,从世俗角度来讲,释迦牟尼佛的每一个公案表达出什么样的意思呢?一般的人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从胜义角度、抉择万法的真理来讲,佛陀唯一的特点就是宣说缘起空性。

 

上师如意宝以前宣讲释迦牟尼佛功德的时候也说:我们要掌握这两点,其他的很多事情不是佛陀的特点。佛陀并没有宣说世界上有多少昆虫,一棵树有多少片叶子……《释量论》当中也说:如果佛陀是遍知,世间有多少棵树?每一棵树有多少片叶子?每一片叶子由多少分子、原子组成?……这些方面,释迦牟尼佛并没有分析。释迦牟尼佛的特点不是从这个角度来讲的,唯一的就是缘起空性。所以,宗喀巴大师也是从证悟缘起的角度来赞叹释迦牟尼佛。总的来讲,大家应该通达佛力缘起,尤其这次闻思中观以后,了知释迦牟尼佛的不共特点就是宣说缘起。

 

法王如意宝以前经常引用这个教证,宁玛巴的很多高僧大德在开讲佛法的时候,就是用麦彭仁波切对佛陀、文殊菩萨、静命菩萨的这几个顶礼句。谛察活佛在学院灌《密意经》的顶时,前面就念这些顶礼句,念完以后给大家灌顶、传法,有这种情况。

 

第二个是对文殊菩萨的顶礼句。

 

忆名能毁无始来,长久卧心有暗敌,

 

仅仅忆念文殊菩萨的名称,无始以来心里面一直沉睡着的、无明愚痴的黑暗的怨敌,全部都会逃离、全部都会自然离开。

 

与童语日文殊尊,无二恩师庇护我!

 

“童语日”,我们经常说文殊菩萨是童子文殊,他的语言,用日轮来比喻。文殊菩萨有很多不同的名称,童子语狮子、童子语日轮……

 

与文殊世尊无二无别的大恩上师,请庇护我!

 

麦彭仁波切的上师非常多,其中唯一的根本上师就是蒋扬钦则旺波。很多授记里面说,蒋扬钦则旺波与文殊菩萨无二无别。麦彭仁波切顶礼与文殊菩萨无二无别的蒋扬钦则旺波,加持我!护佑我!

 

麦彭仁波切作的《八大菩萨传》当中说:文殊菩萨的名称,仅在心里面观想、念诵,也能马上开智慧,可以使无始以来无明的黑暗愚痴全部消失等,这方面的功德讲得非常多。以前,我写过一个《五台山志》,前面引用了很多《八大菩萨传》中文殊菩萨的传记。我们去五台山的时候,法王如意宝讲了文殊菩萨的功德以后,大家都特别想见文殊菩萨,并且每个人发愿念诵一亿遍文殊心咒。法王如意宝每次都讲:念文殊心咒的功德如何,忆念他的功德如何。很多人真是对文殊菩萨生起了极大的信心。

 

在座的有些人认为:我特别愚痴,一直开不了智慧,怎么办呢?所谓的开智慧不一定马上能实现。但是,如果生生世世不愿意离开智慧的光明,即生中一定要好好念诵文殊心咒、祈祷文殊本尊,也许这一辈子、也许下一辈子,一定会开启自己的智慧。有些道友刚来的时候,确实特别愚笨,但是依靠文殊菩萨的加持,精进修持以后,现在真的已经超越很多人的智慧,这显然是文殊菩萨的智慧融入自己的心。有些人在即生中就可以开智慧,有些即生中不一定开智慧,但是忆念文殊菩萨具有非常殊胜的功德,依靠他的加持,乃至生生世世,一定会开启自己智慧的大门。

 

我们在座的人,也是在文殊菩萨无二无别的大恩上师——法王如意宝面前恭敬顶礼!

 

大概1985年春天,我刚来的时候,得到法王如意宝的一个灌顶之后,上师老人家就在学院里面开始传讲《中观庄严论释》,我真正接触的论著方面的第一部法就是这部论典。后来,法王如意宝传《中观根本慧论释》、《定解宝灯论》、《澄清宝珠论》等几部法时,也传过一次《中观庄严论释》。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根本不懂,《中观庄严论释》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中观应成派、自续派?第二次传的时候,从道理上有点明白。现在讲《中观庄严论》,还是有一点点把握。虽然不敢说里面的内容讲得比较好,但是在法王面前得受过两次,自己也对这部法非常有信心,平时有些难题也拿来思考过……

 

我有时也经常想:上师如意宝如果没有摄受这么多弟子,我们今天的这种定解和种信心是根本不可能有的。也许对佛法有一点信心,但与世间的众多信徒一样,只是一种盲目的信心,不一定具有理智的信心。所以,从恩德来讲,整个三千大千世界遍满黄金来供养,也无法报答上师的一分恩德。

 

所以,我们应该将上师观为文殊菩萨无二无别,以这种定解和信心恭敬顶礼。

 

一般来说,藏传佛教当中有四种顶礼方式。一种是直接明说的顶礼句,一种是诸佛菩萨护持我、救护我,一种是愿诸佛菩萨战胜一切违缘的顶礼句,还有就是诸佛菩萨赐予我吉祥的顶礼句。这部《中观庄严论释》的前面,第一个是直接明说的顶礼句,第二个是护持我的顶礼句。

 

下面对《中观庄严论》的作者静命论师——菩提萨埵作顶礼。在藏传历史上,莲花生大师、国王赤松德赞、菩提萨埵,被称作师君三尊。为什么称为师君三尊呢?菩提萨埵和莲花生大师分别是亲教师和轨范师,所以用“师”字代替;“君”是国王的意思。这三者在藏传历史上,是对整个佛教贡献最大、加持最大的三位上师。

 

下面采用藏文诗学中的形象化比喻,也就是形象化修饰赞叹静命论师。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赞叹的呢?

 

邪见暗中各种狡猾伎俩动如闪电恶语舌,

依胜梵王利刃理智斩断蒙文殊剑灌顶者,

令印藏等倚傍我见山峦苯波外道之群兽,

闻名丧胆无所畏惧语狮子尊愿您获全胜!

 

这里首先从静命论师获得文殊菩萨灌顶的角度来作赞叹。他是怎么样受到灌顶的呢?这个世界上,无数人沉溺在邪见的黑暗当中,以各种各样狡诈的闪电般的恶语欺惑众生。也就是说,这种狡诈的欺骗手段极其快速,而且这种欺骗众生的手段和语言,也是具有技巧性的。麦彭仁波切将这种语言比喻成闪电,以此表明它是极其快速的。

 

梵天王的利刃,也即梵天宝轮,它不论接触任何东西,全部都会摧毁,全部都会砍断。依靠胜过种梵天王之利刃的智慧,完全可以断掉世间各种各样狡诈语言的舌头。

 

这种智慧利刃是谁给的呢?文殊菩萨用文殊宝剑亲自为他灌顶,静命论师则获得了胜过梵天利刃的智慧,依此砍断了世间所有的邪说之舌。

 

此处将静命论师比喻成人间狮子。而藏地、印度、尼泊尔等地,具有如山峦般强大我见的苯波教以及外道,被比喻成一般的野兽。为什么呢?这些苯波教和外道,具有常见、断见等无以计数的邪见,但是最根本的,他们没有通达中观所讲的空性正理,具有非常可怕的、严重的我见。具有坚固我见之山峦的苯波教和外道群兽,听到静命论师的名称以后,全部都非常恐惧。就像雪山狮子发出吼声时,所有的野兽全部胆战心惊;而依靠静命论师你的这种威力,所有的苯波教和外道全部都会仓皇逃窜。

 

静命论师和莲花生大师到藏地以后,藏地有一个黑教——苯波教被彻底毁灭了。有一本历史书——《苯教源流·智者颈饰》【4】里面讲:静命论师是持邪见、发恶愿的一家人的儿子,苯波教依靠仪轨将他迁往印度。到印度以后,静命怀恨在心,一直精进修学并成为班智达。后来,为了报仇回到藏地,所有的苯波教依靠他的威力全部毁灭。因此,按照苯波教的说法,静命论师不是印度人,而是藏地土生土长的,有这种说法。

 

 【4】《苯教源流·智者颈饰》:夏尔杂·扎西坚赞著。西藏人民出版社于1988年出版。)

 

对于这一说法,现在的很多藏学研究者根本不承认,因为无有任何依据。静命论师实际就是印度萨霍地方的人,麦彭仁波切在《前译教法兴盛之愿文》中也说:“稀奇萨霍堪布之行为,无比具德龙树之见二,钦定双融传承之教规。”静命论师真正的故乡——萨霍,也就是现在的孟加拉国。他的父亲叫做珠拉真,他有三个孩子,大太子叫达玛燃匝,二太子就是菩提萨埵,小公主叫做曼达瓦。静命论师长大以后,成熟前世因缘来到藏地弘扬佛法。

 

当然,不同的历史书也有一些不同的说法。比如,藏地古代的历史书说,菩提萨埵在托托日国王时,第一次曾带着梵文的《诸佛菩萨名称经》来到藏地。当时,国王赤松德赞还未出世,他一直等了国王九百年。

 

根据《莲花生大师广传》记载,国王赤松德赞21岁时,想在桑耶修建藏地第一座寺院——桑耶寺。这时,他想迎请一位世界上无与伦比的高僧大德,他的国师酿·登珍桑波开肉眼智慧,以他的智慧力观察,了知印度东方有萨霍堪布,也就是静命论师。当时,他对国王说:“应该迎请静命论师。”国王给了酿·革玛燃匝一升金粉,由两个人陪同前往印度。当时,菩提萨埵正在那烂陀寺当班智达,藏地迎请者到了那里以后,供养金粉并且说:“藏地的国王赤松德赞迎请你到藏地弘法利生。”这时,他非常爽快地答应:“国王既然这样邀请我,我们有前世的发愿力,我非走不可。”静命论师非常爽快地答应,并随同前往藏地。

 

到藏地的时候,在藏地的红岩山【5】,国王、大臣还有居民全部去迎接。当时,国王赤松德赞说:“我准备在这里修藏地的第一座寺院,请静命论师加持,而且,这里需要举行奠基仪式。”静命论师说:“虽然我以菩提心发心,但如此发心到底能否成功也不知道……”当时,藏地的鬼神非常严重,根本无法调伏,静命论师通过智慧观察之后,又让国王迎请莲花生大师。《大圆满前行引导文》中对这段公案有详细描述。

 

【5】 红岩山:藏地一座山的名称,位于现在的布达拉宫附近。

 

总的来讲,对藏地雪域的佛教贡献最大的,第一个就是静命论师。一方面,静命论师修建了藏地第一座寺院——桑耶寺;另一方面,当时藏地根本没有出家的传统,静命论师来到藏地以后,开始预试七人,使藏地首次出现了出家僧团。所以在人类历史上,尤其在藏地这块土地上,静命论师的贡献非常大。如果当时他没有制定出家轨范,没有修建桑耶寺、弘扬佛法的话,恐怕在座的人也是很难直接或间接遇到现在的藏传佛教。

 

因此,一般在藏地古老的寺院当中,都塑有莲花生大师、国王赤松德赞和静命论师的三尊像。塑像的传统也各不相同,有些是莲花生大师的像塑在中间,国王和堪布在两边;有些是静命论师的像塑在中间,两边是国王和莲花生大师。一般桑耶寺古老的花纹图案里面,全部是菩提萨埵在中间,两边是国王和莲花生大师。

 

对静命论师,大家一定要认识。一方面,对作者生起信心是非常有必要的;另一方面,大家对不同的历史应该了知一二,这一点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但是有关静命论师在世的时间,很多历史也有不同的说法。有些历史说,静命论师活了九百多年。多罗那他的《印度佛教史》基本上不太承认,他说根据无著师徒出世的历史来对照,恐怕没有这么多。现在的有些历史学家通过观察,菩提萨埵可能是公元867年左右降生。不管怎么样,菩提萨埵不论是弘扬中观派还是对藏传佛教的贡献,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第一课

1、请解释“中观庄严论”。

2、藏传佛教当中,顶礼句分为哪四种?师君三尊又是指什么?

3、麦彭仁波切撰著本论的目的是什么?

 

《中观庄严论释》原文:

 

宣说稀有缘起道,无与伦比殊胜者,

令解三有之束缚,佛陀释迦狮前礼。

 

忆名能毁无始来,长久卧心有暗敌,

与童语日文殊尊,无二恩师庇护我!

 

邪见暗中各种狡猾伎俩动如闪电恶语舌,

依胜梵王利刃理智斩断蒙文殊剑灌顶者,

令世间诸倚傍我见山峦苯波外道之群兽,

闻名丧胆无所畏惧语狮子尊愿您获全胜!

 

 

超拔尘世的佛法

 

二○○一年七月十日的喇荣沟尘土飞扬,佛学院整治工作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整整一天,我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因为许多汉僧恐怕不久之后,就都要返回各自的家乡,并且无法再到藏地来了。在与各级领导座谈时,我曾开玩笑地对一位主管宗教的干部说:“学习藏传佛教的遵纪守法的汉僧不能呆在藏地,难道要让那些败坏社会风气的赌徒、娼妓、嫖客及流氓恶棍们占据藏地的地盘吗?”他听了后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支支吾吾地连声说不关他的事。俗语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现在既已在这个位子上,又为何还要敷衍塞责呢?不关你的事,难道要关无色界的非非想天天老爷的事吗?

 

 

 

 

 

 

也就在我烦闷之时,吴铭博士也沮丧着脸来到我的窗外。他见到我首先长叹一声,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堪布,您看看现在的……”我打断他的话,笑着对他说:“你好不容易才到我这里来一次,就别管这些了。你是个大博士,我倒是对你从博士到学佛的经历更感兴趣,还是给我谈谈这方面的内容吧。讲那些世俗的烦恼于你于我都无济于事,讲讲你的学佛历程,恐怕对将来的知识分子们倒有一定的实际效益。”

于是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吴铭博士开始讲起了他的从世法转向佛法的过程。

 

我叫吴铭,一九八五年考入北京某著名高校,一九九二年获硕士学位后分配至广州一所大学任教。当时去广州的唯一目的,就是想那边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可能会比北京方便一点。从八十年代开始,一直到现在,大学校园乃至整个社会都有这么一种风气:作为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如果不能出国留洋的话,后半辈子恐怕也就前途黯淡了。一旦出国,身价顿时倍增,小虫子亦成大龙了。我本一俗人,自然也未能免俗。于是就跟着这股潮流南下到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广州。

 

到了广州,我整个儿傻眼了。从小学到大学,我几乎未跟社会接触过。在大学里,我从事的是最不热门的基础理论研究,很少跟外界的人打交道。一日三餐之外,整天也就在图书馆和教室度过了。平常接触的都是和自己状况差不多的老师、同学。到了广州之后才发现,象牙塔外的社会和人们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每天都能看到周围的同事和朋友奔波忙碌得没有片刻清闲,他们这样地劳苦,唯一的目的就是多赚点儿钱。大家都知道,相对于别的行业,老师历来都是比较清贫的。虽然衣食住行方面也并不太缺乏,但与社会上的暴富阶层一比,还是相形见绌。所以被整个社会舆论界鼓噪得不愿再安贫乐道的教师们,便也与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像离了弦的箭一般,直射到钱眼里去了。他们大多在外都有兼职,或炒股票,或做生意。整个社会都流行着一种时尚:笑贫不笑娼。

 

在这样的社会大气候中,无形中每个人身上都感受着一种一定要发家致富的压力,否则自己都会觉得生活得很失败,在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衡量一个人的尊严和事业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志就是金钱,所以大家日日都在高度紧张地攫取钱财,搞得整个身心疲惫不堪。等口袋里赚足了一笔之后,又开始大肆挥霍,反正大家都认为只有以这种放纵享乐的方式,才可以缓解身心的疲劳,才可以等价以前的若干。在发泄一阵之后,新的一轮紧张积聚钱财的过程便再度开始,然后再去挥霍,如是周而复始。

 

在我工作的高校周围,不论是高级饭店还是街头大排档,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人声鼎沸、桌桌暴满。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一个个都被那些或者尖嘴猴腮、或者肥头大耳的另一类高级动物们吞食掉。

 

在这个肉欲横流的社会,善良正直倒好像成了一种弱智、愚痴的表现。以往人们普遍认同的真善美,现在似乎成了风中摇曳的蜡烛一般脆弱。在广州工作了五年,我几乎没看见有人发自内心地微笑过,但人们却天天都在娱乐。我也很少看到有人痛快淋漓地哭过,尽管许多人早已是伤痕累累。人们夜夜沉溺在痴欢迷乐之中:这里有唱不完的卡拉OK,听不完的明星演唱会,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人世间的痛苦在欢乐的迷醉中被忘得一干二净。这种无明的傻乐和吸毒本质上有什么两样?我总觉得这种其实很苦,但却不自知的愚痴实在是人间最苦之处。但人们却如飞蛾扑火一般迎向这欲望的激流。外表看来这座城市一片繁荣昌盛,可人们内心的贪欲之火却像火焰山一般炽燃。总有一天它会彻底烧毁这座灯红酒绿的大都会的。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尚未丧失理智的人,不得不对这一切产生怀疑。在学校里接受了那么多关于社会、人生的正面教育,一旦真的步入社会,却发现人们怎么都朝相反的方向驶去?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一棵刚摘下来的白菜放在一堆烂白菜里,最终的命运也只能是同样烂掉。一想到这些,我就莫明地紧张起来。我有一位要好的朋友,也就是在这种蛛网般的缠覆下,无力突破自我,又不想苟同于现实,最后只能陷入夜夜失眠的痛苦之中。

 

面对每天召之即来挥之不去的诱惑,再加上日益加重的身心紊乱,此时,自己开始觉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了。我似乎无法挣脱层层叠叠的空虚与迷惘,而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又是不好受的,不得已,我也开始学起玩世不恭来了。我教育并说服自己应该顺应社会,与潮流同步。但也许是良知未泯的缘故吧,我再怎么跟着外边学也学不像,一到要放纵欲望的时候,我自己就先不由自主地束手束脚起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以前北京的一位朋友到广州来看我,我们坐在一家粤菜馆里聊天,我以略带得意的口吻给他讲了要随顺世间的心得。真没想到,他竟给了我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呵斥,其中有一句话“你也太不严肃了”如同闷棍一般重重打在我的头顶。回到家里反复回味,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学习一直很认真,成绩也不错,老师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自以为还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和看法,也还能适应这个眼花缭乱的社会。但扪心自问一下,我的的确确从未严肃地思考过生存的本质问题。

 

九四年春节放寒假期间,在家中无意间翻开一本中国佛协编写的《佛教常识》这本书,这是我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中头次遭遇佛典。书里面讲了众生的三大根本苦处:苦苦、变苦、行苦及八大支分痛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的道理。我一对照自身及周围人的经历、所见所闻,发现全部对号入座。再接着读后面讲的“集、灭、道”三谛,一边读,内心的炽热烦恼一边也就逐渐清凉下来。我不禁惊叹不已,原来世间的真相竟是这样!为何自己以前无缘了知呢?这真好比一只小鼠困在一个密闭的大黑箱中,一片漆黑而又无可逃遁,只能在箱中上下乱窜,左右突奔。这时,在某一个时刻,在某一隐蔽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一缕光明。原来在这个喧嚣躁动的世界外还别有洞天福地;原来世上的人们除了吃喝拉撒、上班挣钱、谈情说爱、生儿育女、读书看报、旅游观光、投票选举、发展科技、繁荣文艺……等等之外,还有另一大事因缘被遗忘了。

 

对于生死问题,年幼时的心智达不到思考这些问题的水平;青壮年时,大多数人整日为生活奔波,整日被功名利禄和种种欲望所鼓动,没有时间、兴趣来思考这些问题;还有些人因为畏惧死亡而把这些问题搁置于无穷远处,就像把头埋到沙土里的驼鸟一般不敢面对现实;到了年老时,又因身心衰竭而无力深思。许多人到临死的时候,还未来得及体味这一生的酸甜苦辣,人生之剧就已然拉上了帷幕。很多人误以为这些问题应该留给哲学家去思索,难道这世上只有哲学家才会死吗?

 

看了那本小册子,自己虽然仅仅只从字面上了知了“苦、集、灭、道”的含义,但我内心深处却生起了一个坚定的定解:人类最深邃的智慧,绝对深藏在二千多年前的释迦牟尼佛所宣讲的经典教言之中。

 

于是我不得不感叹我们这一代人在教育上存在的先天不足。比如我们对古代文化,除了知道几篇诗词文章以外还能了解多少?至于古代的圣贤们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们怎样看待人生、怎样看待世界,我们统统不知。我们对古代文明这棵参天巨树,最多只看到了几片叶子,而对其硕大的树干和广布地底的树根却茫然无知。但我们却毫无愧色地对之进行猛然批判,并引以为时髦。蹄洼之水能量海水之量吗?越深入这古老而又永远年轻的佛法智慧,我就越觉得我们这些所谓现代文明人的举止,不过就像那些浅薄又狂傲的北京猿人而已。我相信如果大家能有机会去接触圣者们的经教言说,并且用心领会,使圣言量滴滴融入自己的心相续,那么我想,最低限度也会使我们减轻因迷乱盲目所带来的痛苦。

 

当今社会,有些人一谈到学佛就认为这是悲观厌世的行为。那么我倒要问,强取豪夺、妖言惑众、下欺上瞒、纸醉金迷、沉湎酒色、唯利是图、毫不为人专门为己或囿于家庭小圈子的幸福、终日散漫悠忽度日的人,难道反而成了积极进取者了吗?六度万行、念念慈悲、勇猛精进、济拔众生出离生死苦海的大乘菩萨,怎么可能悲观厌世呢?

 

我虽然学了一些佛法,但因自己的业障和深重的执著,因而对世间的专业仍然放不下来。所以工作几年后我又继续攻读博士学位,这也是一种因缘吧。等完成博士论文后,掐指一算,为世间学问我已打发掉十年光阴了。

 

人一生中有几个十年呢?况且这十年又是人生中最为宝贵的时光。

 

作为一个在基础理论方面学习、研究了十多年的人,而今再站在佛法的高度,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研究领域,我忽然发现了一个被许多科技工作者忽略的问题:古今中外的科学家们从事科学研究所采用的实验观察、逻辑演绎及推理的方式,本身对于真实了达宇宙世界的实相即是一大障碍。因为他们从事科学研究的思维方式本身就是一种分别念,依此种分别念永远也无法通达世界的本质,而只能无限地接近真理。但如果要求所有的科学家对自己所见、所闻、所思的一切,产生一个连根拔除的彻底怀疑,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人们没有这么大的勇气也没有这么大的智慧。

 

只有依释迦牟尼佛开示的缘起性空的道理,才可能使人类冲破对现世实执的枷锁牢笼,从针眼大的世俗生存中超拔出来,去体悟本如虚空一般广阔的心性。正因为缘起性空的道理太深邃了,它离世间人日常生活中的颠倒妄想太远了,所以释迦世尊在菩提树下夜睹明星豁然成佛后即说:“深寂离戏光明无为法,吾得犹如甘露之妙法,纵为谁说亦不能了知,故当无言安住于林间。”尔后四十九天安住于默然无言之中。

 

世间智者庄子曾说过,“吾生也有涯,吾知也无涯。”若此种科研继续下去,势必穷经皓首,耗尽一生光阴。所以自己在取得博士学位之后,便立即奔赴色达喇荣佛学院拜见并皈依了法王仁波切。第一次见到法王仁波切时,,他老人家那如大海一样深邃、如虚空一样高阔的眼神,立刻深深震撼了我的内心。他老人家的眼神和古代“如我一般”的莲花生大士塑像的眼神无二无别,深住于如如不动之境,超越了世间一切凡夫俗子的平庸神态。自己平生从未见过如此静穆庄严之境,因此内心生起了莫大信心。

 

上师以年近七旬之躯,不管风霜雪雨,日日都转大*轮。在此世间恐怕绝无仅有。他老人家以不可思议的智慧,一音圆演无量法门。作为他老人家的弟子,身处雪域寂静山谷,日日能恭听法王仁波切的甘露教言,今生余愿足矣!今后纵遇天大的违缘也不足为道了。

 

 

 

对吴铭博士的观点我非常认同。这么些年来的四处游历,使我越来越感触到,其实不论是广州还是藏地,各个地方都在趋向于所谓的“城市化”,而人们的道德文明素养,却在这所谓的现代化进程中一点点退失。在这种境况下,如理如法的佛教徒的增加,对社会精神文明的建设只会大有促进,因为他们行持的最基本的“五戒十善”,将对整个人类贤良心性的形成起到巨大的潜移默化的作用。不过当今社会又有多少人具有高瞻远瞩的远见卓识呢?在佛学院学习的像吴博士这样的汉族四众弟子们,他们对巩固民族团结、加强藏汉之间的文化交流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而这一点恐怕是那些鼠目寸光之辈所永远感受不到的……

不过,不论是藏地还是汉地,也包括印度,发生在正信佛教徒以及正法道场上的,让人能从中品出无常无处不在的事例,都可谓屡见不鲜。当年印度的佛教中心那烂陀寺,在外道的军队侵入后,一夜之间,五百余名大班智达们便所剩无几。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存在形式,都无例外地要受到无常的侵袭。正因为如此,我们更是要奋力证取那超越一切轮回的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