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幻之间

 

六、七、八月的喇荣是最美丽的。被漫长的严冬摧残过的田野重新又焕发了生机,放眼望去,满眼无尽的绿意随着连绵的群山延伸进远方辽远的虚空,一切都是那样的明净而透明。

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雨后初晴的温暖的黄昏,当西边的斜阳正要收回她洒向人间的脉脉温情的光线时,巴丹赤诚如约来到了我的小屋。

记忆当中,对巴丹赤诚的印象并不完整。隐约记得1999年他第一次只身来到佛学院,后来又断断续续来了二、三次。有一点我倒是记忆犹深,那就是从1999九年之后,他每次来都要带一大批学生。而当他向我介绍他的学生时,又总是说这个是学导演的,那个是学录音的,还有学摄影的等等,好像他们都与电影有关。最近的这一次,他的许多学生还兴奋地对我说,他们是来「观礼」他们的老师剃度的。如他们所愿,巴丹赤诚在2001年四月初八,这样一个殊胜的日子里落发出家了。真希望他今后能从世间老师成长而为人天之师,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话题自然而然就从电影拉开了。

 

 

「我学的是电影,教的也是电影。1987年我考入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1991年毕业后又在中学当了五年老师。实在厌烦了千篇一律的中学教师生涯时,电影这个由光与影所构成的梦幻世界,就在此时占据了我对后半生梦想、规划的领地。于是,1996年我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的研究生,1999年毕业获硕士学位后,就被分配至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影视专业任教,那些我带来的学生都是北师大或电影学院的学生。」

 

「你工作才一年多就决定出家了?」我多少感到一些诧异,「你来喇荣也不过从1999年开始,是不是学佛学了很久,经佛学院这个催化剂一点化自然就生出了出离心?出家的因缘跟电影有关吗?」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

 

「我1998年才开始真正接触佛教。出家的源头要是追溯的话,可以一直上溯到我的童年时代。」

 

一个正规学佛只有三年的人便萌生舍弃尘缘的心志,确实有点出人意外。不过既然源头在童年时代就已隐然伏下,细想这因缘也在情理之中。这其中端倪倒越发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从小就怕死!」巴丹赤诚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

 

「记得小时候看过奥立弗演的《王子复仇记》后,就整夜整夜把父亲用来健身的太极剑横放胸口,害怕死亡的魂灵会乘我昏睡之际夺去我的生命。那时尽管很小,但也许由于早熟的缘故吧,我已经对自己的稚嫩身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与留恋,总是想探寻个究竟,我到底从哪里来的?我会不会永生不死?邻居家人死时的僵尸影像总像一道巨大的恐怖阴影,久久笼罩在心头。因而我很小时便习惯于一个人捧着大部头的著作,坐在门前的柳荫下废寝忘食地囫囵吞枣般阅读,妄图从书中找到答案。因为我小时候头特别大,脖子又特别细,故而直到现在,老街坊邻居见到我,还不免咋呼一番:『哟,这不是张家那个大头娃吗?你的脖子还没折断啊!』十岁之前,我就把《红楼梦》看了好几遍,其实什么也不懂,但依照陪着贾宝玉、林黛玉落了不知多少『感伤』的泪。」

 

听到这儿,我也笑了:「落了那么多冤枉泪,到底明白了没有?」

 

「肯定不会有个答案的。不过这种对生命的幼稚体悟,却激发起往后的我越来越自觉地思索人生的真义所在。我上大学时候的1987年,正是西方文化铺天盖地地涌向中国内陆达到最高峰的一个年头。那时的我,也如同大多数盲目而热情的莘莘学子一样,饥不择食地吞食着这些或新鲜或陈旧或充满真知灼见或良莠不齐的西方论典。那种感觉现在依然记忆犹新,我往往一次又一次从一个个兴奋的顶点跌入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经常是在一种流派或观点里面发现让我心动的答案,但这种答案在另一流派或论典里面又被证明为一钱不值。我先是推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有一阵子又狂热地爱上萨特的《存在与虚无》,过不了多久,结构主义符号学又占据了我的脑海……但探究愈多,迷惑愈深。没有任何一种理论、流派、思想,能从根本上解决生命的本质、去来,时空的实义,宇宙的实相问题。特别是自小就困扰我的那个问题——关于生命的意义所在及生死究竟。

 

1989年后,我又把目光对准了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儒、道两家,依然得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对小时候不理解的《论语》中的一句话,有了更深的体味。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及至年岁渐增以后,我才领悟出这句话的真义——如果一天得不到生命的『道』,那么这一天的生存又有何益?

 

但是直到1998年之前,我一直没有把佛法放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我想我与中国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一样,从小我们就接受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宗教是统治阶级麻痹人民的工具!我们便想当然地把佛教天然地与封建迷信划上等号。再加上每次经过寺庙门口,看到里面的经忏、水陆道场;没牙的老头、老太婆;香烟缭绕之处,算命看相的也掺杂其中,便更坚定了这一认识。现在想来,这真是我,以及我们这一代,乃至几代知识分子的悲哀!当时我根本不懂得即就是对佛像双手合十,都会有无量功德的道理。我们有谁去打开一本佛教经论,特别是有关般若空性方面的论典,放下成见去认真研读一番呢?这种现象的最为可笑之处就在于:绝大多数斥佛教为麻痹工具、为封建迷信的知识分子,可能正好跟1998年之前的我一样,从未接触过一本真正的原始佛典,仅凭感官印象及教科书的主流话语就认定了佛教的本质。

 

1992年我第一次去五台山玩的时候,恰逢一座寺庙的佛像贴金。当看到许多人正为一尊尊土制的坯胎上色、装饰时,我就满含讥讽地对身边正顶礼膜拜的同伴正色说道:难怪基督教骂你们佛教是偶像崇拜,一点儿不假!瞅瞅你们,给一尊尊土堆叩个什么头呀?!愚昧!

 

现在想来,真正愚昧的其实是我!造了如此大的罪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忏净。1998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终于平生头一次打开了一本佛经,不看则已,看罢感慨万千!自己孜孜以求的全部生命及宇宙答案竟全在里面!我第一次发现世间上居然存在着一种不离世间又超世间的大智慧。特别令我惊叹、信服、推崇备至的是:第一次,我在所有的西方理论体系中发现了它们所根本不具备的一条致命缺欠,而这恰恰是佛法的耀目之处,那就是般若空性及显空不二!没有任何一位古代、中世纪、现当代的西方哲人揭示过这条真理。如果说缘起法在一些西方智者的理论框架中已初具雏形的话,特别是辩证法的普遍联系观点已非常接近缘起法则,但缘起因而是空的观念,更进一步,空因而缘起,乃至显空不二的观点,在西方,自苏格拉底、柏拉图开始迄今,没有一人涉足这一领域。我想,当黑格尔如果知道万法唯空的道理后,他的『绝对理念』又能在哪里找到安身立命之处?而结构主义符号学苦心孤诣建构起来的『能指』、『所指』符号语言体系,又将在佛法的『能所双亡』中『无有二取』!

 

再来看看东方的圣人孔子,『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是孔子一生最伟大的梦想,在他以『仁』为本的人生、政治理念指导下,这位先哲一直标榜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人伦道德规范。这毫无疑问会对整个社会的心理建构带来不可估量的正面影响。但对我个人而言,却总是在孔子『不知生,焉知死』以及『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话语背后,感到一种无法洞悉生存本质、心物关系的遗憾。而且在实用主义哲学本来就很浓厚的中国大地上,他的宏伟伦理道德的大厦将因之而很难建起!我们的民族性中本来就缺乏高瞻远瞩的品性,又没有三世因果的长远时空观规范,因而大多数中国人很快就将孔子的伟大理想庸俗化为『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

 

只有佛陀的智慧!只有佛法!一方面是本来无生的大空性,一方面是森罗万象的妙有三千!一方面是无为之治,一方面是有为精进!一方面是破除一切实执,一方面是不废弃一切名言安立!有哪一种理论及实践体系达到过如此和谐的高度?

 

而那本重新赋予我智慧生命的法本就是《金刚经》。

 

从此我就踏上了寻求无上正等正觉的不归路。苦也罢,乐也罢,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因为选择在我,此生求索不停,乃至生生不息!」

 

巴丹赤诚讲到这里,心绪似难以平静,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明亮的双眸里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率直、无畏的光芒。

 

「那你从事的电影研究、创作、教学与你的学佛有什么互动关系吗?就我个人而言,我到喇荣已近二十年了,几乎从未看过电影。从上小学开始,到中学、师范期间,我看过的电影大概只有两部吧。我总感觉电影是在一种虚幻的光影背后,力图把握住生活的真实。但能否达到真实,那就得另当别论了。况且我也有所耳闻,在演艺圈子里,这是一个可以牟取巨大名利的职业,你的选择恐怕让很多人费解吧。」

 

「上师,的确如您所说,几乎所有的编导都希望在银幕的二维空间假象之中,创造或演绎生活的真谛。接触佛教之后,回过头再看我所从事的电影工作,就像完全换了一个角度。以前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现在,佛法赋予了我全新的视角,更重要的是,佛法的智慧让我得以跳出『此山』,以俯视的高度去重新审视影像背后的世界。

 

在所有电影人的心目中,都矗立着一座永不磨灭的丰碑,那就是前苏联电影大师塔尔科夫斯基的作品。我永远都记得在他的杰作《安德烈‧鲁勃寥夫》中,开场的这么一组镜头:一个流浪者抓住热气球的绳子缓缓飞升,当气球掠过广袤的俄罗斯原野时,他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与疑惑。不过,最终他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悄无声息地死去。这个镜头简直就是塔尔科夫斯基自己一生的真实写照。他那么眷恋俄罗斯的土地,但这块土地上的灾难又使他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他总想超越这多灾多难的历史,但沉重的现实又总是一次次地折断他期冀起飞的双翼。他想超脱,但又总是深坠深渊,就犹如拔着自己的头发想离开地球一样。在世间社会所能提供的所有解决矛盾、解脱痛苦的方案中,无一能自圆其说,超越世间本身这一怪圈。所以塔尔科夫斯基站在世间的立场、处身局面之内,试图突出局限之域,就只能是越思索越痛苦,越痛苦越思索,但却永远也突破不了这自设的围城。

 

而且,我将永远记住塔尔科夫斯基干下的这一桩事实:在拍摄这一痛苦的反思历史苦难、揭示阴郁的历史实质的影片时,塔尔科夫斯基为剧情的需要,竟然将一头牛浇上汽油活活烧死!

 

痛苦的塔尔科夫斯基带着他对这个社会、对整个人类历史未解的困惑与悲观的预见,在五十几岁的时候就永不瞑目地离开了我们。不知道现在他的灵魂沦落在六道中的哪一道里?」

 

巴丹赤诚讲到这里时渐渐停住了,似乎陷入了沉思。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泪光。我理解他的感情,也许他正为自己曾经热爱过的大师扼腕叹息吧!透过窗棂打进来的夕阳光线,在我们的沉寂当中悄悄抹去了它最后的光芒,夜降临了。我打开灯,泡上一杯茶后,巴丹又接着说了下去:

「还有基耶思洛夫斯基,他是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中期全世界最重要的导演之一,也是一位真正的电影大师。他一生都秉承人道主义的光辉理想,但人道主义在以人为本的同时,客观存在的局限于人本身之中的缺点也越来越清晰地暴露了出来。以人为本,关注人、悲悯人、认同人,但就是无法超越人本身!这种超越并不意味着如造物主一般的万能上帝,以优越的视线俯视他的子民,而是指人类能突破自己的局限,站得高,望得远,能纵览自身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并找到突围之路。这种超越自身的能力,在未接触佛法之前,我几乎绝望地认定,人类是不可能拥有的。只有在打开佛法的一扇窗口之后,微微透进来的些许『人无我』、『法无我』的光明,才让我看透所有烦恼痛苦的本质,那就是我执。而基耶思洛夫斯基则依然故我,还在狭窄而痛苦的人道主义圈子里打转转。我记得在基耶思洛夫斯基的《蓝色》、《白色》、《红色》三部曲里,始终贯穿了人类的救赎主题。《蓝色》的主人公是一位刚刚丧失了丈夫的孤独而脆弱的女人。她不仅要拯救丈夫未完成的乐曲,更要重新塑造自己的生命。《白色》写了一个患有生理障碍的丈夫,如何以扭曲、痛苦的方式千方百计地挽回倾颓的苍白爱情。《红色》写了一个姑娘如何让一个窃听成瘾的老教授重新拾回自尊自爱的过程。三部曲里面的人物,几乎各个千疮百孔,从灵魂到肉体无一例外的都是伤痕累累。但与塔尔科夫斯基一样,基耶斯洛夫斯基永远也不放弃拯救人类的可能性探索。与塔尔科夫斯基相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作品多了一些亮色,在《红色》中,所有在《蓝色》、《白色》中出现过的主人公又在一艘沉船中相遇。不过,这一次他们全都被拯救上岸。以此方式,基耶斯洛夫斯基完成了自己对人类社会乃至未来的想像式人道主义救赎。但我却总觉得这抹人道主义的光芒来得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牵强。」

 

「我曾看过这个三部曲的一些文字资料,」我打断了巴丹赤诚的叙述:「我也感到呈现在你所说的这位导演作品中的人道主义思想,似乎总在悲观与希望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从19世纪中叶波德莱尔写出《恶之花》开始,人类的审美经验就开始遭遇颠覆。光明的理想主义渐渐退去,一个物化的,因而也是异化的世界,随着工业文明的全球化进程,渐次清晰地呈现在世人眼中。面对一个距离人的本性越来越远的疏离世界,所有正直善良的人们都感到心在滴血、灵魂在痛苦地找寻出路。但路在何方?

 

1994年时,基耶洛夫斯基宣布退出影坛,原因看似很简单:那就是电影除了给他的个人生活添加痛苦外,对于现存的一切丝毫也带不来任何实质性的改观。

 

我完全理解他的选择。在一道找不到出路的迷墙里面,除了自我安慰,乃至自我欺骗,或者声嘶力竭的呐喊、颓废的自我放逐之外,痛苦又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宣泄?而这位现当代的电影大师也于1996年离开了我们。不知他的轮回之旅能否有阳光为之照亮。

 

所以,我庆幸我碰到了佛法!」

 

我相信巴丹赤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绝对是真诚的。的确,有哪一种理论或职业或方法能让我们了生脱死呢?又有哪一种生存方式能让我们摆脱痛苦呢?

 

「明白了这一点,我对电影的兴趣也就越来越淡了,更何况现在的电影行业真的是一个可以把人的欲望调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的一个行业,它已远远背离了塔尔科夫斯基们的探寻电影背后的真实这一初衷。大师们以之为认知生活真相的手段尚且以痛苦而告终;庸俗电影人把它堕落为博取名利的娼妇后,难道我还要趋之若鹜吗?以一个普通的编剧为例,一集电视剧的稿酬大约在八千元左右,有些快手两天便可以完成一集,名编剧的价码则更高。而名导演、名演员的报酬那就更是天文数字般的暴利了。不过,我总在想,我这一生难道也要用来投入到这种永无休止的纸币的赌博中吗?

 

有一段时间因为要做一个电影栏目,经常要去采访一些名编剧、名导演、名演员。想起有些演员为了争夺导演的注意力而在镜头前做出的种种搔首弄姿状,我就替他们感到可怜。有时与那些所谓的超级名导、名演员谈不上两句话,你马上就能洞穿坐在你面前的这位衣冠楚楚之人,真的犹如『沐猴而冠』,一肚子草包与糟糠;还有的简直就像一团肉欲之球,横身躺在你面前。而我从1999年以后,已四次奔赴喇荣了。就像一个已看到真理之光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再退回黑暗呢?否则就真的枉活一世、白受人身了。

 

我的前辈电影大师们,也许是因缘不具足的缘故,他们没能接触佛法,没能从光影中走出一条通向解脱之道。精英分子尚且如此,贩夫走卒们的如猪狗一般的苟且生活又怎能使我违心俯就?生起了坚定的出离心后,没有丝毫犹豫,我就选择了出家修行这条在我看来实乃最光明的终极解脱之道。」

 

巴丹赤诚以斩钉截铁的口气结束了他的讲述。

 

 

 

巴丹赤诚回去了,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星空,那颗极亮的金星又衬着月亮出现了。朝曰启明,暮曰金星,她的亮度足以驱遣黑暗的无明。

我又想起唐太宗李世民有言道:学佛非帝王将相所能为,非才子佳人所能为。出家需大智慧、大勇气。于是一边回味巴丹赤诚刚才所讲的话,一边在心里为他真诚祝福:真希望他能具有并保持这种智慧、勇气,以此之光照亮他前行的路程,一直到清净光明的彼岸。

 

 

心路历程

 

当我要求那些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出家求法或在家学佛的道友,能否谈谈他们自己的学佛感悟时,陆陆续续有些人便找到我倾吐了他们的心声,隔三差五我也收到一些人写来的关于他们学佛心路的文章。每当听到他们在世间的声色犬马之中迷失了自己的经历,我就禁不住替他们扼腕叹息;而当看到他们终于摆脱无明烦恼业力的牵引,重新在智慧之光的照耀下打造新生命的历程,又抑制不住地为他们感到庆幸。真希望他们在已经选择好的道路上勇敢而坚定地走下去,直至谱就出一曲美丽人生最光明的交响。

来找我交谈的人当中,有这么一位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就是善缘。至于她的学佛情况,还是听她自己来介绍吧:

 

 

 

我是辽宁大学中文系中国语言文学专业一九八O级的学生。1984年毕业后一直从事高中语文教学工作,到我出家整整十六个年头。

 

我的青少年时代可谓一帆风顺。那时唯一的理想就是读书,读书的目的也从来都是为了争第一。恢复高考后,这个愿望才得以真正实现。

 

上大学后开始广泛接触中外文学家的思想及作品,我一下子就被老子、庄子的思想吸引住了。他们的「无为而治」被我很快接受,而一些古代文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也影响了我,致使我在以后的人生境遇中淡泊名利、淡泊家庭,而独醉心于中外哲学、历史、文学的涵养。在那里,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寄托身心的天地。

 

毕业后来到了学校,和孩子们整天呆在一起。中学毕竟是一个较少纷争、相对纯洁的地方,可是十六年的教学生活,常常让我觉得力不从心,所学的知识无法说服我自己,也就更难以说服学生。站在讲台上,面对孩子们那年轻纯洁的面孔,面对他们真诚寻求的目光,真是欲言又止。我无法用究竟了然的知识,来满足他们对人生不解的困惑。他们往往真诚而迷茫地寻找一种心灵深处、除生存之外的有关生命本质的答案,可我却无法回答他们。此时我感到了我的文学阅历的浅薄,它无法使我洞悉人生深义。

 

说起我的出家因缘,说来也巧,我家就在辽宁锦州一个古老寺院的对面,但我却从未走进过那扇大门。也见过许多出家人,却没能真正的走近过他们。

 

偶尔有一天,在书摊上看到了一本宣化上人的《开示录》,这大概可算作我的学佛初步吧!没想到这本小册子里的话却处处打动了我,尽管读起来很费劲。我很听话,书里说的我马上就照着做。通过这本书,我第一次知道了大悲咒,并且还了解它的作用。我试着读诵,居然没几天就能背诵出来。当时母亲胃痛,我又尝试着念诵了几遍,没想到还真见效了,这让我感到了佛菩萨的神奇。后来我又得到了一本释迦牟尼佛的传记,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白天装在书包里,晚上放在枕边,有了烦恼,随时翻开几页,便都能解除掉。从这时起,我开始感到我离不开佛学了。

 

就像是佛法里讲的因缘汇聚吧,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踏进了一家寺院。我记得那天,一位师父在寺院门外笑脸相迎,他大概在等待他该等的人。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第一个来的人,与我最有缘!」而我就是那第一个来的人。事后的一切证实了他当时的话——就是这位师父带我来到色达喇荣佛学院,并接引我出家。

 

以后的日子,我就离不开寺院了。只要有休息日,我就必须去一整天,不然心里就总感觉空荡荡的。就在这个寺院里,我又遇见了一位从长春三步一拜朝五台山的比丘尼师父。孰料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我和你一样,没有结婚,四十四岁出家。」听过此话后我心中一愣,似乎它触及到我内心深处的一个「结」。

 

事后我问自己,难道我会出家?但很快我就回避了这一发问。此时的我皈依佛门才不过两个星期。

 

从那之后又过了一年,当时我已朝拜过一次喇荣佛学院了。一天,在家里诵完早课,我的心情非常安乐,不自觉中就开始喃喃诵起弥陀圣号。唱着唱着,我居然自然而然就跪到了佛前,两眼还流出了热泪。最后,我竟脱口而出:「佛呀!让我早日走出三界的家宅,出家修道吧!」此话刚一出口,我不禁愕然。这是心底的声音吧?!当时我记下了这一天,是1999年农历9月19日。这是我发出心声的一天,也是我的心真正出家的一天。

 

剩下的事情就是关于母亲的安排了。母亲是30年代沈阳女师的毕业生,一生为人师,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经历了中国当代社会生活中的各种政治运动。记得母亲临终前七天,我开始为她诵《地藏经》,而临终前三天,她居然自己大声呼号,祈请弥陀接引。要知道她是一生未念过佛,也从无任何信仰的啊!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临死的时候竟出现了种种瑞相,让我亲见了弥陀接引。当时整个房间完全显现为一朵大莲花,母亲跟着阿弥陀佛缓缓上升。我涕泪纵横跪于佛前,完全深信了极乐世界的存在。后来母亲火化后,骨灰里竟出现了很多舍利花!这让我更加确信母亲往生了。没想到是母亲反而以现身说法度化了我,改变了我的人生之路。

 

母亲走了,她老人家获得了一种永恒。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留恋,反而非常的平静。做完了女儿应该做的事,我开始考虑我的后半生了。自自然然地,我放下了我的学生和工作,来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喇荣佛学院。

 

当我再一次步入汉经堂,再一次念起祈祷文,再一次聆听法王、堪布老人家的法语时,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相依为命的母亲离我而去,我没有一滴留恋的泪水,而在这遥远的藏地,我却泪流不止。我似乎找到了我失去多年的家,找到了失去多年的亲人,也找到了迷失多年的我自己。我清楚地意识到,这里就是我最后的归宿!

 

在世俗生活中,我周围聚拢的大多是一些所谓的「读书人」,然而在与他们的交往中,我感受到他们的内心没有一刻的安宁,充满着纠缠不清的欲望与垢秽。但在学院接触到的一些出家人,却显得那样的清净、平淡、安详,充满着超脱的智慧。他们绝不是曹雪芹笔下走投无路、没落至极的贾宝玉,而是一群努力探寻人生真义的大写的「人」。我为我曾经佩服过的作家们感到叹息,又为自己不早点儿走到这些智者们中间而懊悔。早能如此,又何必苦苦地在那些文学作品中去追寻生命的真义呢?不过这一切,也许都是因为自己福德不够吧!好在一个迟到者,终究还是上了正路了。

 

佛法以她的博大智慧与宽广爱心,吸引了无数像我这样的人来到雪域高原,来到法王他老人家身边。每当想到法王利益一切众生的不可思议的大悲愿力,我的内心就有一股潜流在冲动、在爆发。想起在世间颠倒黑白的四十余年人生经历,想起与不明生死的人为伍的几十年,真是惭愧并且懊恼不已。再不出离更待何时啊?!

 

披上袈裟,登上戒坛,我周身毛孔竖立,浑身颤抖不已。一种从未有过的跃跃欲试、一种神圣的使命感顿时注入心里:佛陀给予我智慧的力量,为利益众生,我发愿生生世世做佛的弟子,生生世世跟随法王如意宝出家修道、广利众生!

 

 

 

听罢善缘的出家因缘,感慨之余,不禁触发我想到这么一个问题:我们经常提到、碰到、看到、遇到乃至了解到的一些「读书人」,一些「知识分子」,我真想问问他们,都读了些什么书?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知识?儒家教人有句格言:一物不知为耻。那么关于佛法,关于出世间究竟智慧,这些「读书人」知不知呢?什么时候,真正的佛学精髓才能放进知识分子的读书目录,乃至他们的人生体悟之中呢?

愿善缘的话,能引发真正的人类生存发展的精神支柱——知识精英们,去重新打开智慧的天窗,接纳佛法的甘露阳光。

 

再回首

 

有时候想想圆照的经历,我自己都会感慨不已。这个出生在华北平原一个农民家庭的孩子,一直梦想着摆脱贫穷和闭塞的农村,过上城市人的现代生活。当他真的带着泥土气息考进大上海的重点高校,又带着学生气走进首钢公司,刚要「脱胎换骨」,混上一张城市户口,过上「北京人」生活的时候,他又踏上这世界屋脊,带着不被世人理解的追求,开始修学佛法了。在他走过的三十六个人生之旅中,匆匆步履曾漫过大江南北。而今,在色达喇荣他一驻足便是七年。

七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普通僧人发展到被评选为汉僧堪布,这期间的进步与成长自是不言而喻。我并不太清楚圆照的证悟境界,但多年的相处使我坚信,这是一个智慧相当高的修行人,否则他也不会舍弃上海、北京那花花世界的风景,跑到这寂静的雪域来内观自心了。

记得他刚来时,穿的是一身蓝色的在家人服装,现在他当然是一身标准的红色喇嘛服了。如果记忆真的可以被凝固、定格的话,那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圆照的人生纪录片的精彩片断吧。

 

 

 

如果三十六年已足够使一个人对前半生做出回顾的话,那我最想说的话便是:感谢佛法!人非草木的地方在于他有一颗跳动的心;不同于其它畜生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喜欢思考、渴求精神解脱的灵魂。正是这个不安分的灵魂,使我在尝尽了苦涩、绝望和脱胎换骨的痛苦后,终于认定佛法才是唯一可以把我从漆黑、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力量,否则我真的无法想像以后的岁月该如何度过。

 

1965年出生的我,孩童时代是在妈妈的怀里、姐姐的背上度过的。稍大点儿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田间林中到处乱跑。总也玩不够的童年,是在上小学的第一天遭到终结的。那天老师在填登记表时,问我家的成分。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回家去问母亲。母亲想了半天后,终于难以启齿地对我说:「咱家是地主。」

 

我当时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难过极了。自己幼小的心里早已把地主和万恶不赦、人民公敌等同起来,怎么自己家竟也跟电影里的黄世仁一样呢?从此,自己幼稚的身上就像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天真烂漫过早地被它压垮了。于是我变得内向,开始喜欢独自思考周围发生的一切。

 

在农村长大,亲身感受了农民的朴实和生活的艰辛,也感受到了社会围绕自己的出身所形成的无处不在的歧视,这一切都在促使我形成一种爱恨交织的观念:我要认识这个世界!我要铲除邪恶!我要让父老乡亲过上富裕生活!

 

由于一直笃信科学知识可以让我获得改造世界的力量,故而我对学习始终很自觉。十年寒窗,终于迈进了大学那神圣的殿堂。大二时由于一个偶然的机缘,我开始涉足气功领域,并亲身感受到气脉的存在及打通小周天的奇妙感应。这段经历对我以后的人生发生了重大影响,因为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发觉从小就信赖的科学,对气功现象几乎一无所知。科学在我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地位,此时开始真正受到怀疑。也就是在同一时期,我开始用异样的目光去审视平日里奉若神明的老教授们。那些颤颤巍巍的学术权威,他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依靠这种知识怎么实现我获得改造世界的力量这一理想呢?

 

上大学后,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我开始思索人类自诞生以来就一直萦绕在脑际的一个问题:人到底为什么而活着?原先以为农村人很苦,城市人很快乐。及至进得城来才发现,喜怒哀乐是不分地域的。叔本华说过,我们一个希望的消失就是另一个希望的产生。人生就像一个上紧发条的闹钟,不断地向前、向前。当发条力尽时,一生也便终止。叔本华描述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呢?生活贫困固然痛苦,摆脱了贫困照样痛苦。我没有能力让所有人变富,即使有能力,富人的痛苦又怎么办呢?

 

后来又遇到尼采的超人哲学,很合我的胃口。他说:人是连接猴子和超人的一根绳子,人要努力做超人,否则会堕落成猴子。又说:我是太阳,我给你们带来光明,照亮你们。但是怎样做超人?超人又是什么呢?伟大的哲学家可以唤醒沉睡的人们,但醒来后发现根本没有出路,这种绝望的痛苦是从里往外的痛,非常难忍,想重新睡去已是不可能了。此时,我原先的世界观快彻底崩溃了,因为我发现人是那样的渺小,科学是那样的无能。

 

带着一颗没有寄托、迷茫的心离开校园,1988年来到了首钢电子公司,从事炼钢的计算机控制工作。和大多数国企一样,这里很多人都在混日子,管理死板,毫无生气。除了个别人为一官半职忙碌外,也看不到什么值得奋斗的目标。

 

此时,我又趁机阅读了一些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及稍后的古典主义时代、浪漫主义时代的作品,使我大约了解了一些西方文化的特征。读雨果写的《悲惨世界》时很感动,主人公冉‧阿让历尽磨难,经过神父的影响,彻底放弃了对社会的仇视,把恨转为无条件的爱,爱这个世界,爱自己的敌人。正如圣经所说:宽恕他们吧!他们自己都不知做了些什么。这些观点对我影响很大,此时的我,心中已开始原谅早先社会对我的歧视所造成的伤害。但是空洞的「泛爱论」并不能解决很多人生紧要的困惑,我内心的苦闷还在继续着。1989年下半年后,由于长时间的苦思冥想,我的身体也逐渐垮了下来,曾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饥饿感。那时我才二十四岁,就已体验到了老年人的衰老。从1989年开始,大约有四年时间,我一直在迷茫中徘徊,这期间也曾想到过自杀,但又想到父母恩尚未报,还是活着吧。也曾认为做人不如做猪好,它就没有那么多的精神痛苦。

 

说起与佛法的因缘,那是始自《金刚经》的。1990年的一天,偶尔在王府井新华书店购得一本《金刚经》,打开一看,佛陀自然流露出的智慧,以及与弟子须菩提活泼的对话,深深吸引了我。佛陀和佛经完全不同于以往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伟人及知识体系。在上海读书时,在静安寺曾见到过几个老和尚念经,当时没产生任何兴趣。以前总是认为,佛经肯定是死板、枯燥的教条,及至第一次看到佛经,才觉得耳目一新,从此我的宿舍书架上便摆满了佛经。通过对佛法的学习,我才渐渐了知,佛并非供人祈祷的万能的神,而是和我们一样通过对自身的修炼而彻悟世界的本来面目,并开发出自身本来具有的智慧光明的先觉者。成佛并非是欺骗愚人的安慰,也不只是提供来世的希望,更不是永远实现不了的乌托邦。佛法在提供一套完整理论的同时,也提供了实际修证的一步步次第指导。

 

佛法的光辉开始照亮了我黑暗的心灵,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我羸弱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生机。但在随后几年的学佛历程里,自己观察自己的心,贪心还是那样多,烦恼也还是那样重。怎么修了几年一点儿不见效?看来必须找明师指点!

 

1994年初,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已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但自己一无是处。若做在家居士,也早该成家立业了;想出家修行,又找不到明师。再不能这样犹疑下去了,我应该做出决断!4月份我请长假离开了单位,怀着一线希望去了自称「佛子」的×××在西安的气功辅导站。一个月过后,我就了解到,所谓的佛陀第二十七代传人「佛子」张大师也只懂一点儿气功、测测病而已。最可怕的是,他竟公开宣称自己不信因果!而且非常可笑的是,「佛子」当时正与北京记者为分钱不均而打得不可开交。

 

再继续找!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后来,我又随学员中的一位气功师在东北过了两个多月的江湖生活,依然毫无所获。记得在东北的一个夜晚,面对晴朗的夜空,我至诚祈祷:「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我的师父,请赶快摄受我,我快要受不了了!」当时,我的心在默默祈祷,泪也无声地流淌。

 

再后来又去五台山圆照寺体验了几个月的实修生活,早晨2点半起床念经,白天参加修庙劳动。但最遗憾的是,这里只管念经,不讲法义!

 

怎么办?再找吧!好像不找到对生命有个交代的答案,我那颗心就永远不会停息一样。于是我从山西跑回北京,又从北京跑到成都,并在昭觉寺住了一个来月。也就是在昭觉寺,我头一次遇到了从色达喇荣佛学院回来路经寺庙的居士。因缘终于到了!看着他们黝黑而满足的脸,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去学院!

 

时值1994年底,我决定再回家看一看父母亲朋。春节刚过,瞒着父母,我终于坚定地来到了这块陌生而神秘的土地,并且一住就是七年。七年的时间足够我反思以前所学过的种种学说,特别是对科学又有了一个更全面、更本质的认识。别的不想多谈,仅举两例。比如说地球是怎样毁灭的呢?科学的回答:到地球毁灭时,太阳发生大爆炸,产生很多倍于平常的热量,使地球燃烧。佛教的回答:劫末之时,次第出现第二个太阳、第三个太阳乃至第七个太阳,此时大地燃烧。

 

再比如有人会说人类认识世界用的是大脑、意识,根本不是什么人本具的佛性。对此我要说:第一,大脑和意识不是一回事。佛教认为人的意识是更深层次的佛性大海上的波浪,它不是佛性的本体,但却是佛性的起用。第二,如果说大脑认识外界则明显不合理。我们知道大脑和石头都是由相同的中子、质子、电子而构成,虽然因这些粒子排列不同,形成了有机物的大脑和无机物的石头,但粒子排列的不同不会改变物质的本质特征,一块石头永远也不会认识一块木头。所以离开人本具的佛性,就无从认识世界。

 

我个人觉得,不管是基督还是孔子、老庄,特别是佛陀,他们的智慧绝非时间久远就愈显落后,我们这些现代人还远未成熟到可以抛弃他们的地步!科学的日新月异常常使人产生眼花缭乱的错觉,以为科学可以解决一切人类面临的问题,这种错觉发展到极端,便会产生新的迷信。当我们把佛陀的智慧从心灵中剔除以后,一种现代迷信便会占据心间。这恐怕是盲从科学的人们所万万想不到的吧!

 

对我而言,多年的闻思已让我认清了一个事实:留有先贤足迹的道路伸向远方,我要做的便是坚定好再不会动摇的信心,生生世世修行在菩提正道上!

 

 

 

看过关于圆照的「纪录片」后,你也许会觉得很精彩,也许会觉得很平淡。但无论如何,圆照面对以往的岁月时,他获得的是心灵的平和与思想的升华。我很想问问世间人,当你们再回首时,特别是当生命走到尽头时,那种回首往事的感慨,是昏聩大于清醒,还是无奈、悔恨胜过自在与欣悦?

至少圆照把握住了现在,并能从容而坦然地面对未来。

这种自信来自对命运、对人生、对自己的清醒认识,而这种认识,则毫无疑问来自佛法所赋予的智慧。

从崔铁建到圆照,从北京到色达,圆照的脚步越迈越稳健了。小时候,他梦想能获得改造世界的力量,我想,这种梦想恐怕曾是许多人挥之不去的理想。

圆照的人生选择与历练,我相信会成为连接梦想与现实的桥梁!

 

设计灵魂

 

广阔无垠的天地间生存着智者、愚者等各式各样的人。愚者以盲目的生活了其一生,智者则总想活得明白、活得自在一些。不过,「智」也要区别对待,要不人们也不会说「世智辩聪」了。世间公认的知识分子们,如建筑师、医师、教师、工程师等等,在各自的专业研究领域里,往往自认为自己的研究是有价值的,自己揭示的真理是最正确的。不过我们藏人有句俗话:「山上有天,水上有桥。」这就是在告诉我们,不要认为自己的见地已臻圆满,如果以佛法来衡量世间的每一个专业的话,那就好似登上泰山极顶而「一览众山小」了。

我相信刘芸以她曾学过建筑学的身份,而今再来叙述她对佛法的了解,一定会帮助大家加深对伟大佛法的认识。

 

 

千里茫茫戈壁滩的落日中站着一个看夕阳的小女孩。待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美丽的霞光渐渐从视野中退去的时候,小女孩便心满意足地牵着羊回家了。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刘芸。

 

童年的这一幕总是历久弥新地刻在记忆深处,我也总忘不了小时候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度过的那段美好时光。一个普通的双职工家庭,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那时作为家里最娇宠的女儿,我总是第一个品尝父母用微薄工资买来的种种美味。刚开始时觉得天经地义,可偶尔回过身望望父母苦涩的脸上挂着的满足幸福的微笑,我的心便沉重了起来,尽管那时我还很小。从此我学会了体贴父母、谦让兄长,尽量让爸爸妈妈的心情更愉快、笑容更开朗。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长成了一个孝顺、听话、乖巧的女孩子。所以有时我经常会感叹命运的不可思议,谁能料到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孩,最后竟会成为一名出家比丘尼呢?父母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眼中的小公主最终会落发为尼。

 

当我跨出某个著名大学建筑系的大门,怀揣一张毕业文凭奔赴社会的时候,心中的感慨油然而生。终于要进入社会了!终于要开始设计图纸了!这个社会未来的建设景观将会留下我刘芸的一道风景线了。

 

坐在北京一家宽敞明亮的设计室里,我开始废寝忘食地工作。走上工作岗位后接的第一个设计方案,是一项上百万的路标工程。这个根本难不倒我,当我把十几天熬夜熬出的一纸图样送到老板手中时,老板的双眼立刻变直了。没过几天,他就得到了这项工程,至少几十万的利润就这么轻松地流进了他的腰包。按理说水涨船也应当高吧,但我却一丝甜头也没尝到。这倒也罢了,我的贪心本来就没那么强烈,但渐渐地我发现周围同事的目光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他们看我的眼神总带着那么一丝嫉妒。不久,各种流言蜚语便漫布于整个公司。我这时总算体味到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

 

老板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头,到最后,为了防止我跳槽,他竟然扣下了我全部的设计费与奖金。我本没想过跳槽,但看来这次真的是要逼上梁山了。

 

不想再干唯命是从的奴仆工作,我便当上了直销员。有一天偶过一间寺院,看着蓝天下那红墙碧瓦的庄严,听到一阵阵清净悠远的唱诵声,不由自主我便迈步走进了殿堂。

 

刚进大殿门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扑面而来。我也不知该干什么,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大殿里。

 

「有事吗?」一个师父轻轻问道。我回过神来,不由脱口而出:「我想摆脱烦恼。」

 

师父笑了笑,然后转身进殿里拿了几本书出来递给我。我一眼瞥见最上面的一本书上赫然印着「因果」二字,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使我潜意识里已把「因果」置于迷信之列。我眉头一皱:「我想摆脱烦恼,不是想了解这个。况且我从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

 

「为什么不相信?」师父还是那么和蔼地笑着。

 

「我根本看不到轮回。」我有些不服地顶撞着他。

 

「你没见过你妈妈生你,你就可以断定你妈妈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我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句话呛得我三天没吃下饭。

 

从此我便成了寺院的常客。师父对我格外看重,特意为我开示了整部《法华经》。记得头一天师父为我宣讲《法华》,刚讲到序文中的「生死流转,无有出期」八个字,我就已止不住地泪流满面。每个人与每个人的入佛因缘都不一样,我常常想,那个师父是不是在庙里已等了我很久呢?

 

对我来说,接受佛法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好像我离佛法只隔了那么一层窗户纸,只需一个明眼人一捅就破。否则我不会对佛经里的说法涕泪纵横的!似乎一切都是我本来就已经掌握了的,但后来不知怎么又流失掉了。再次归家,能不喜从心生吗?

 

当师父从《金刚经》讲到《心经》,又从《心经》讲到《华严经》时,我便对师父说:「我要出家。」当时,师父高兴地答应了。

 

千里迢迢回到家乡,我想先从引导父母吃素开始,慢慢带他们走上佛道,然后再告诉他们我要出家的决定。谁料在新疆这个佛法的边地,当我刚把佛像摆上书案,就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为了对抗我的吃素,平日里一贯对我言听计从的父亲,竟要当面杀我养的一只小兔子。我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流着泪大声念阿弥陀佛圣号和往生咒,悲哀地看着它死去。当天晚上,我拼命地祈祷上师三宝,请上师三宝慈悲摄受我的父母,让他们早日忏悔。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默默祈祷着。

 

第二天,母亲就告诉我,吃过兔肉后有一块骨头卡在了咽喉,又是喝醋又是催吐,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弄出来。她问我该怎么办?我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因果。」

 

就这样在家里大约僵持了一个多月,母亲在寻遍了当地所有的医疗机构都无法取出那块骨头后,终于跪在佛前忏悔了吃兔肉的罪过。当天下午,那块骨头就奇迹般地消失了。如果不是父母亲见、亲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天方夜谭」的。

 

一个多月来我天天祈请上师三宝总算功不唐捐!为了再巩固他们那刚刚生起的一点信心,我又在家多呆了一段时间。在第二年正月十三的黎明,我想我该走了,我要走我自己的路,父母的路也要靠他们自己趟出来。以我现在所掌握的佛法力量,还远远不能从根本上解脱他们,所以我要早点儿出家求道。

 

天才刚刚显出鱼肚白,我就悄悄地掩好了门。望着家里的方向,我在心里说,再见了,爸爸妈妈。你们醒来就看不到女儿了,但愿我留下的那封信能让你们感伤的心有所释怀……

 

我先是到了一个深山里的一座小庙,庙里只有两位尼师。老尼师对我非常好,她非常希望我能留下来。但一个月过后,我就决定要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讲经说法。不过,现在回想起在那个小庙里度过的一个月时光,我觉得收获还是挺大。因为在那儿更让我体味了世态冷暖,更让我渴求听闻正法,更让我明白了自己肩负的使命——要续佛慧命啊!我人生旅途上遇到的那第一位精神导师,不就是这么谆谆教诫过我,并百般殷殷期盼着我吗?最重要的是,在那间小庙里,我见到了一本介绍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上师的略传。

 

于是二话不说,带着身上仅剩的六百元钱,我又向地处雪域圣地的色达喇荣进发了……

 

曾经以为设计一些美丽的建筑物就是我此生的全部生活内容了。及至到了这里,住在根本不用设计的简陋不堪的板皮房子里,心里才总算明白过来:房子就像我们的躯壳一样,把它搞得再富丽堂皇也抵挡不了无常之风的!多么希望朋友们能跟我一道,走上设计灵魂的光明之路啊!

 

 

刘芸的故事尽管比较短,但我觉得她的经历倒是非常精彩。应该说她真正的生活从现在才开始,她才刚刚拿起佛法这只无上妙笔,正展开人生旅途的画卷准备设计未来的前程呢。

 

 

第一百一十八节课

 

十万遍百字明,学院多数佛友已经念完了,念完的,过两天就修供曼茶。下面继续讲百字明。

 

丁五、忏悔之功德:

 

我们什么时候死,是很难说的。但对一个修行人而言,最遗憾的,莫过于未忏悔罪业就死去了。

 

如《入行论》云:“罪业未净前,吾身或先亡,云何脱此罪,故祈速救护。”在罪业未消尽之前,我很可能就先死了,那我该如何清除这些罪业呢?祈求十方诸佛菩萨速来救护我。

 

用“死”来激励修行,这是每个修行人都应该有的正念。不管是老年人、年轻人,死期都是不定的,所以,尽快修完百字明,才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

 

◎ 百字明之功德

 

那么,百字明到底有什么功德呢?

 

如果一心专注所缘境、不掺杂庸俗语言,一次性念诵一百零八遍百字明,往昔所造的一切罪障及所失毁的戒律,一定会得以清净。这是上师金刚萨埵亲口允诺的。

 

如《金刚顶经瑜伽文殊师利菩萨法》云:“于心上诵百字真言加持自身,假使过去世中造种种恶业、五无间等一切罪障,由此百字真言加持故,一切罪障悉皆消灭。”

 

《无垢忏悔续》中也说:“百字明是一切善逝的智慧精华,能够净除所失毁的戒律与分别念的罪障,堪称为一切忏悔之王。倘若一次性念诵一百零八遍,便可酬补一切所失之戒,不会堕入三恶趣。任何一位瑜伽行者如果能发誓念诵,不但此人今生会被三世诸佛视为胜妙长子而加以护佑,而且命终之后,也无疑会成为诸佛的长子。”

 

这是一次性念一百零八遍百字明的功德。学院好多道友这样发愿了,每天一百零八遍,能这样发愿,既被诸佛视作长子,又不堕恶趣,利益是不可思议的。而诸佛的承诺,也是最好的保证。世间人都喜欢买保险,但你买医疗保险,不能保证不生病;你买养老保险,也不能保证不衰老……即使是今生的畏惧处,也得不到保障。而念百字明,却为今生来世上了最有保障的“保险”。

 

如果明明知道自己造过很多恶业,也担心果报现前,那为何不赶紧忏悔呢?临死前,每天念一百零八遍百字明,今生来世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此外,进入密宗金刚乘以后,无论失毁了根本誓言还是支分誓言,如果每天观想金刚萨埵而念诵二十一遍百字明,就能令堕罪的异熟果不会越来越增长,这叫加持堕罪。

 

如果念诵十万遍百字明,则可彻底清净一切堕罪。如《庄严藏续》中说:如果念诵十万遍百字明,那么一切堕罪都能从根本上得以清净。此续中云:“妙观白莲月垫上,上师金刚萨埵尊,依百字明之仪轨,倘若念诵二十一,即将加持堕罪等,使其不复得增长,诸成就者所宣说,故当恒时而修持,倘若已诵十万遍,必成清净之本性。”

 

修的时候,按照《开显解脱道》,或者宁提派的仪轨都可以,噶举、格鲁等的仪轨也可以。藏地各教派都有金刚萨埵的仪轨,甚至汉地对金刚萨埵也相当重视,像《瑜伽焰口》最后所诵的补阙真言,就是百字明。

 

修百字明的重要性,我已经强调很多次了,不是为了完成个数字,不是为了听密法,而是要清净我们无始以来的罪障。清净罪障,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清净罪障方面,金刚萨埵是“最专业”的,依靠他,没有消不了的罪障。即使是闻名或见身,也有不可思议的功德。如《佛说无二平等最上瑜伽大教王经》云:“若人得闻金刚萨埵名字,及见身者,于七生中得最上地。”意思是,如果有人听闻到金刚萨埵的名号,或者见到他的身相,于七世(七世有不同算法)中,必定得最上成就。

 

因此,能够见闻到金刚萨埵的法相、名号,或者他的心咒及百字明,都需要福报。没有福报的人,是见不到的。

 

我前面说的那个公安人员,以前在成都保护上师,他就天天念百字明,给我的印象很深。后来我常常在想:连做这种工作的人也知道忏悔,为什么那么多人还不重视呢?明明是罪业深重,还觉得有趣、觉得成功,实在是颠倒。

 

当然,世间人的话,也情有可原,但作为佛教徒,为什么也不重视呢?很多人口口声声谈大法、高法,百字明、五加行提都不提,即使提起来,也认为是下等的修法,自己根本不需要。其实这是最大的错误!如果一个人的罪障没有忏悔清净、资粮没有积累圆满,高层次的境界是得不到的,即使得到一点,也不会稳固。因为,你的罪障特别深重的话,功德光明是不可能呈现的。

 

前面也讲了,我们的阿赖耶就像明镜,罪业则如明镜上的尘垢,从小到大,乃至从无始至今,在此期间所造的一切罪业,没有得以清净之前,生圆次第的影像是不可能显现的。

 

何时才能显现呢?当用四种对治力的“布”精勤擦拭,将阿赖耶上的烦恼、所知、习气等一切障垢清净以后,里里外外的功德万象,才能了然呈现。

 

因此,在了知百字明的功德以后,应该结合四种对治力,精勤忏悔。尤其是入密的人,更要常修忏悔。

 

◎ 入密者当常修忏悔

 

当今时代,藏地的上师僧人、俗家男女,可以说都受过灌顶,都是入了密宗之门的。我看现在汉地也有这个趋势,凡是佛教徒,有些可能是好奇,只要有灌顶,就去接受。在座的应该都得过了,得过了灌顶,也就是入了密乘了。

 

  • 入密者的两条出路

 

入了密乘以后,应该谨守誓言。倘若守誓言,便可以获得圆满佛果,否则,就像有些人,受了灌顶却从不守誓言,势必招致堕入地狱的下场。

 

就像竹筒里的蛇,要么上去,要么下去,再无别的出路。同样,入密之人,要么获得佛果,要么堕入地狱,没有第三个去处。诚如智悲光尊者在《功德藏》中所说:“入密士夫之去处,恶趣佛外无三处。”

 

尽管也有大德解释说,这是从严格角度来讲的,但对一个修密的人来讲,还是应该引起重视。

 

  • 密乘誓言众多

 

要知道,密宗的三昧耶戒分类细致,种类众多,极其难以守护。

 

阿底峡尊者也曾说:“从我入了别解脱戒以来,一尘不染,纤毫不犯;入菩萨戒以来,偶尔有犯;但从进入密乘以来,却接连不断地出现过失。”连尊者尚且如此,那我们这些对治力薄弱、丧失正念、无有正知、不晓堕罪种类的人,所犯的堕罪数量,毫无疑问会多如雨水。

 

我个人而言,小乘戒律、菩萨学处、密乘誓言,这些都受过。事部、行部、瑜伽部的灌顶,乃至时轮金刚、杰珍大圆满的灌顶,也都得过。这里面的戒条,显宗有显宗的戒条,像别解脱戒、菩萨戒;密宗有密宗的誓言,像十四条根本誓言,“时轮金刚”的二十五条誓言,“大幻化网”的五条誓言,学《三戒论》时都讲过。那么,我受了这么多的戒条或誓言,如果没有守护好,到底有利有害呢?一想,就感到特别恐惧。

 

  • 每天念二十一遍百字明

 

因此,我们应当立下誓言:随时随地念修金刚萨埵对治这些堕罪,从今以后,最起码每天不间断念诵二十一遍百字明。

 

这一点极为重要!无论你学显、密宗,这样修持是很方便的,藏地很多修行人都是这样。我的话,也习惯了,早上一睁眼,就“嗡班扎萨埵萨玛雅……”念二十一遍。有时念着念着睡着了,也忘记念了几遍,所以醒了又重新念。

 

这算是个小修行,习惯了,谁都不会忘的,而且有很大利益。我们造罪业,不说学佛以前“起心动念,无非是罪”,就是入了佛门,大大小小的三种戒律,也违犯了不少。所以,除了集中性地忏悔以外,养成日日忏悔的习惯,罪业就不会累积。否则,犯了也不忏,就这么搁置在相续里,日后必定成为解脱的最大障碍。

 

其实,每天念二十一遍,这个要求不高,修起来也不花时间。但这么一个简单修法,华智仁波切强调,上师如意宝也强调,可见意义是很大的。所以,我在德巴堪布面前听《前行》的时候,就开始这样修持了。

 

我听的第一部法,就是《大圆满前行》。记得刚从学校里跑出来的时候,学校、家里都反对,不像现在。但我顾不了那么多,还是出家了。因为我对佛法有信心,特别是《大圆满前行》,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有缘分,也常常拿在手里,时不时地翻一翻。

 

道友们的话,我希望你们也能随身带着它,随时随地翻几页,这样对修行很有帮助。否则,有些道理,久了不看就忘了。凡夫人都有这个毛病,心态老是会变。为什么境界稳固不下来,修不上去?就是因为这个。

 

圣者和我们不一样,他的信心、修法都非常稳定,绝对不会变来变去。比如断恶,起个恶念,他会当下忏除;而且,他会一直这样修。

 

所以,我们要学的话,就可以用些方便来约束自己。比如,每天翻翻《前行》,每天念二十一遍百字明,这样习惯了,也算是一种稳定了。

 

◎ 不可与破誓言者接触

 

刚才讲了,入密者守护誓言至为紧要,但这不仅要求自己誓言清净,还要注意的一点是:不能与破誓言者接触。

 

  • 株连失戒

 

一个精通生圆次第要诀的人,可以依靠正知正念以及明观等方法,令三昧耶不失毁。但是,如果他与失毁根本誓言的人交谈、往来,甚至同饮一个山谷的水,也会产生相对失戒、株连失戒的罪业。

 

从这里看,破誓言的人是相当可怕的。“同饮一个山谷的水”,要避免是很难的,可以说,根本做不到。比如,喇荣山沟的水,一个破誓言的人喝了,按理整个山沟的水就不能喝了,喝了就会受牵连。但这是做不到的,而这种现象,也是经常有的。

 

为什么现在人不易成就、不易现前境界?跟这些不无关系。罪业深重是一方面,会遮障佛性,但你交往的人,如果有这种严重破根本誓言的人,那也会染上过患,妨碍你的成就。

 

所以,我们务必要精进忏悔、净除罪障。如《无说义忏续》云:“酬补失罪交往失戒者,于失戒非器者宣讲法,不加警惕彼等失戒者,必将染上冒渎晦气过,一切此生违缘来世障,以悔自过之心发露忏。”

 

在这段忏悔文里,讲到了要酬补的几种罪业:

 

首先是,与破戒者交往的罪业。这里的“破戒者”,是指破了密乘誓言的人,而且是公认的、明显的那种。比如,对金刚上师,不是稍微有点看法,而是已经有了严重矛盾的,与这种人交往过的话,一定要忏悔酬补。

 

其次是,给破誓言者讲法的罪业。法王如意宝规定过:严重破密乘誓言者,不得参加任何密宗的法会及灌顶。这个规定,从学院建立到现在,一直都在执行。有些人自以为有悲心:“可怜啊,这也是众生啊!过来过来,我给你讲法。谁都不摄受你,我摄受你……”这就是给失戒的非法器宣讲佛法。

 

因为以上这些罪业,再加上对其他破誓言者不加警惕,就会染上晦气。对这些今生来世的违缘及罪障,一定要像忏悔自己的过失一样,发露忏悔。

 

  • 破誓言者能毁具誓者

 

此外,在僧众集会行列中,即便只有一个破誓言的人,在场的人也都将被他的晦气所染污,具体点说,就算是有成百上千的具誓言者,也不会得到丝毫修行的成果。

 

这是非常可怕的!对某些人而言,已经有这种趋势了,他对自己的上师,不仅仅是诽谤,甚至故意制造违缘,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是三恩德上师,你故意诽谤他,那就严重了。

 

如果是在处理问题时,因为意见不统一,上师与道友、道友与道友吵架了,过夜前忏悔就清净了,这不是破誓言。破了根本誓言的话,就像一滴坏奶能毁坏一锅鲜奶,一只带疮的青蛙能传染同住的全部青蛙一样,一个破誓言者,能毁坏集会中所有具誓言者,甚至摧毁灌顶或法会的一切功德。如颂云:“犹如一滴腐奶汁,可毁一切鲜奶汁,失毁誓言之一人,能毁诸具誓言者。”

 

所以,学院特别注意这一点,也一直在严格执行法王的规定。每次开法会前,对于真正破了誓言的人,管家详细观察以后,绝对不让参加,一次法会都不让开。

 

当然,我们最应该警惕的还是自己。即使以前没有破誓言,但如果以后因为种种原因,成了一个破誓言者,那这比破了小乘根本戒、菩萨根本戒,要严重得多,可以说完全不相同。一旦到了这种地步,再加上超过三年没有恢复,那可就成了整个世界的仇敌,太可怕了!

 

因此,我们不仅要警惕破誓言者,而且要警惕自己。

 

  • 破誓言者染污成就者

 

不仅是一般的修行人,就算是一位上师、高僧大德或成就者,也避免不了被冒渎晦气染污上。

 

举个例子来说:往昔,卓滚朗吉日巴尊者在匝热地区期间,一次,由于当地的山地鬼神制造违缘,将正午的太阳隐蔽不见,变成繁星闪烁的漆黑夜晚。可是尊者却无阻无碍地来到了黑红血湖畔,唱起金刚歌、跳起金刚舞,并在石头上留下足迹,至今仍然清晰可见。就是这样一位大成就者,后来却因为一个破誓言的弟子来到面前,结果染上了冒渎晦气,从而导致神志不清,甚至不能言语,成了哑人。

 

这是真实的历史。这么一位大成就者,却被破誓言的弟子,害得神志不清了。所以,在一些老上师身体不好时,弟子们会特别注意,提防破誓言的人靠近。像法王如意宝,当时六十多岁了,再加上身体也不好,我们开会商量以后,因为担心有这种人,所以尽量拒绝了外来的访客。

 

《钦则益西多吉密传》中也有一则公案:

 

有一次,尊者让一个弟子乌金南加,从万丈悬崖上跳下去。乌金南加便一边祈祷上师,一边跳了下去。但他并未着地,在半空中就被接住了,并且苏醒了前世的功德。

 

尊者钦则益西多吉说:“其实,他是嘎玛朗巴的转世,因为被破誓言者染上了晦气,智慧一直未能苏醒。而我用这种猛厉的方式,令他复苏前世的智慧,也的确非常稀有。”

 

以前,在上师如意宝的弟子中,有一个公认的破誓言者,就是开启珠日神山伏藏时的那个阻拦者。他在上师面前听过《时轮金刚》等密法,但后来又故意诽谤,是藏地公认的破誓言者。

 

这个老人现在还活着,不过上师的传承弟子,都不会跟他说话。他在世间,也算是有点地位,所以,有一次开佛学研讨会,他也去了。当时我们一下子认出来了,就推说有急事,赶紧跑了出来,一刹那都不敢呆,更不敢说话。真正破了誓言的人,你若是接触他,对生命和修行,都有非常大的障碍。

 

当然,得是公认的,不是你觉得是就是了。否则,你觉得这个破誓言,那个破誓言,这样不合理。如果真的破了,或是暗地里诽谤上师,那跟这种人交往的话,确实不好。

 

现在世间人讲“和谐”,提倡“共处”,就世间层面而言,这样很好。但若是站在密乘的高度,尤其是不共誓言或成就的层面来看,当一个人依止了合格的上师,又对他诽谤的话,这是非常严重的过失。对这种人,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注意啊!(当然,如果是以上师名义骗人的假上师,到底是不是上师还要分析,这个不好说。)

 

此外,成就者俄坚巴也在道歌中说:“雪域乞人仁亲花(指其本人),仅有失戒敌可害,唯有师尊能救护。”他说:仁亲花我这个藏地雪域的乞丐瑜伽士,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破誓言的敌人,才能伤害到我;只有上师尊者,才能救护我的今生与来世。

 

俄坚巴曾用道歌讲述了自己的人生历程,他教诫我们:一定要远离破誓言者,要感恩自己的上师。的确,上师洞察了实相之后,为我们传授显密教言,让我们认清轮回的过患、解脱的功德,尤其是,他加持我们生起菩提心,这都是无法想象的恩德。所以,唯有上师才能真实救护我们。

 

总之,对破誓言者,大成就者都要小心提防的话,我们为何不防范呢?更要防范。不仅要防范破誓言者,更要守护好自己的誓言。

 

◎ 极力忏悔

 

  • 密宗誓言难守护

 

不过,要守护好三昧耶誓言,是十分困难的。那些吹嘘得过多少灌顶,但从不观察自相续,还认为自己具足誓言而心生我慢的人,终究一事无成。正如密宗诸续部中说:“三门即使一刹那离开三坛城之本性,也违越密宗誓言。”

 

这样严格一讲,可能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傲慢了。虽然也有讲解中说,这种失坏誓言只是部分的,不是完全失坏。但不管怎么说,密宗金刚乘的誓言,是非常难守护的。

 

那么,详细分类的话,这些誓言不下十万种,数量繁多,而且失毁的话,罪过也相当严重。《上师心滴》中曾讲了三种“海”:誓言次第解脱海、会供次第如意海、上师次第悉地海。其中的“誓言次第解脱海”,从身口意等角度,讲了许多根本及支分誓言。但这些誓言,很多人不看,只看最高的修法,这样不好。

 

管家讲戒律,谁都不愿意听,但不愿意听的往往被开除;我们讲誓言,谁都不喜欢,但不喜欢也得讲,就像世间的法律,你不懂的话,违犯了就得受处罚。

 

《三戒论》云:“犯罪倘若未忏悔,今生之中遭不幸,后世转生金刚狱,痛苦无与伦比处。”失坏誓言以后,若不精勤忏悔的话,即生会遭遇种种不吉祥的事,而来世还要转生金刚地狱,感受无量痛苦。

 

还有续部中说:“金刚罗刹痛饮其心血,短寿多病失财畏怨仇,长久住于无间地狱中,极其恐怖感受难忍苦。”破誓言的人,金刚罗刹会喝他的心血,心血被喝完了,这个人肯定会多病、短命,因为耗失了福德,从而也会失财,并且畏惧怨敌,凡是不吉祥的事情都会出现,而来世还要堕入金刚地狱,感受无边恐怖难忍之苦。

 

当然,如果是守护誓言的人,即生一切顺利圆满、心想事成,而来世的安乐,更是无法言喻。

 

因此,我们必须随时随地、兢兢业业观修金刚萨埵,念诵百字明,忏悔一切所失毁的戒律、堕罪,想得起、想不起的,都要忏悔。如古大德也曾说:“初需未染罪,一旦染上罪,忏悔极关要。”

 

  • 三戒比较

 

如果加以忏悔,那么,失毁密宗誓言的罪业,也可轻而易举得以清净。

 

按声闻乘的观点,如若违犯一次根本堕罪,就像瓷器破碎一般,无法恢复;破了菩萨戒,则如同珍宝用品破碎,依靠能工巧匠可以修复一般,依靠他缘善知识或念《三聚经》等,可以酬补;密乘戒,则好似稍有凹陷的珍宝用品,敲一敲就恢复了,也就是说,自己依靠本尊、密咒、等持,念修百字明等来忏悔,则完全可以清净无余。

 

可见,密宗誓言一方面可怕,但另一方面,只要随时能提起正知正念,犯了也容易忏悔,这也是一种优势。

 

  • 忏悔的期限

 

当然,如果违犯后,毫不迟疑立即忏悔,就容易清净。时间拖得越久,罪业会越来越增长,忏悔也有一定的难度。

 

学院的要求是不过夜。比如,两个道友吵架或打架了,过夜之前一定要忏悔。这是上师如意宝的要求,我们也一直这样执行。

 

执行过程中,有时两个道友都有正知正念,知道生嗔恨不好,马上忏悔;忏悔之后,也不记在心上,这样就清净了。但有时也互不相让,甚至在上师面前也是愤愤不平,过后在路上见了,也别别扭扭的,这样不好。

 

除了这两种情况以外,还有一种,就是一个想得开,一个想不开。想得开的,他马上向另一个忏悔,即使人家不接受,自己方面已经算清净了。另一个人的话,再嗔恨,也害不到别人,只能害自己。

 

其实这就是烦恼的本性,嗔也好、贪也好,只能害自己,而且是一切伤害中的罪魁祸首。因此,明白事理的人应该立即忏悔,越快越好。

 

一旦超过三年,就已经逾越了忏悔的期限,那时候,即使忏悔也无法清净了。

 

以前我们讲过:未过夜的罪业,称为违誓,也就是违背誓言,立即念百字明忏悔可以清净;未过一月的罪业,称为失誓,也就是失坏誓言,忏悔七次可以清净;未过一年的罪业,称为越誓,逾越了誓言,这种罪业很难忏悔,要用金银作会供、布施儿女以及一切财产等作忏悔,才可以恢复;过了一年但未过三年的罪业,称为毁誓,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来忏悔,才能恢复;但如果超过了三年,则无法恢复。

 

如《誓言庄严续》中云:“倘若逾越三年者,永远无法再恢复,假设接受焚二者,必定堕入金刚狱,恒时唯有受痛苦。”

 

所以,了解誓言是很重要的。否则,密法、灌顶倒是求了很多,但连守护誓言的概念都没有,重视程度还不及小乘戒,那这样的话,不求好一点。求了灌顶,一旦与金刚道友发生严重矛盾,或者诽谤了金刚上师,这样就失坏誓言了。而失坏以后,三年一过,一辈子都没有恢复的机会了。再说,这种人对其他人的染污,也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针对上述问题,上师如意宝曾在藏地雪域,作过一番整顿。当时,学院也开除了一部分明显破誓言的人。到目前为止,这些人还是被“隔离”着,不能跟僧众一起灌顶、开法会。但这些人散布在各地,也是怕碰上他们,所以每次出去开法会时,我们都要先了解一下有没有这些人,有的话,绝对不去。尤其是“文革”期间批斗自己根本上师的人,这些人,绝对不允许参加任何灌顶和修法。

 

当然,那一部分人,现在基本都已经离开世间了。

 

◎ 利他者也要忏悔语障

 

此外,想要利他的人,也要忏悔语障。比如,有些人想凭借咒力与加持,来救护他众、中止冰雹、消除瘟疫、治病救人以及使幼童健康成长等,这样就必须净除语障。否则,只是念一念或吹口气,不一定起作用。而清净语障的方法,没有比念修百字明更为殊胜的。所以,随时随地精进念诵百字明至关重要。

 

华智仁波切的至尊上师如来芽尊者,曾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想救护他众、享用信财亡财的人,首先必须净除语障。为此念诵一千万遍百字明,是必不可少的。”

 

他的上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应该是有密意的。可能当时在藏地,想度化众生、享用信财亡财的人比较多,所以他的上师说:“你想当一个给别人超度念经的师父,就先念一千万遍百字明,净除语障吧。”

 

不过,现在有些人,不要说一千万,连念十万都很费劲,念了半天,念珠上的记号一直不动。可能也是不好念,但再不好念,也要好好念,因为功德太大了。像如来芽尊者的弟子,有许多念了一两千万遍百字明,最低也都圆满念诵了二三十万遍。

 

◎ 老喇嘛又发愿念一亿观音心咒

 

相比之下,我们的念诵能力太差了,要是精进的话,有些数量也可以达到的。

 

记得在《前行》讲到20节课时,有一个老喇嘛来找我,是我父亲的朋友。他说自己用十七年,念了三亿观音心咒。当时他是79岁,又在我面前发愿说:“现在,我想用三年时间,再念一亿。”

 

今天,他又来找我,说这一亿已经念完了。我算了一下,还不到三年,接近三年。发愿那年他79岁,《前行》讲到63节课时,我又提过他,算算时间,今年应该是82岁了。今天他又说:“你能不能在初十那天空出点时间,我想再发个愿。如果还有三年寿命的话,我再念一亿。”

 

他是一个非常精进的老喇嘛,除了吃饭、晚上稍微睡一会儿以外,剩下的时间都在念观音心咒。如果我们也有这种精进的话,三年不要说十万百字明,闻思、修法、念经……很多事情都做得到。只不过,多数时间我们比较散乱而已。

 

衮却格西,记得以前讲过,他在喜马拉雅山闭关十六年,修行数量非常之多。比如,百字明,120万;磕大头,150万;金刚经,10万部;三十五佛礼忏文,10万遍……

 

2001年,他示现圆寂时,出现了种种瑞相,并留下许多稀有的舍利。当时,这件事不仅让国际上的许多佛教徒倍感振奋,而且,也引起了众多新闻媒体的关注。

 

从这些出名或不出名的修行人身上,我想大家都能汲取一些力量,有了力量,就应该精进忏悔。

 

◎ 百字明是咒王

 

总而言之,上师金刚萨埵是集百部于一部的自性,而且是唯一的百部总集,称为大密一部金刚萨埵。浩瀚无垠、不可思议的一切寂猛本尊,也无不包括在金刚萨埵之中。

 

至于十方诸佛从金刚萨埵的本体中,如何散射、收集的道理,《大幻化网》中有详细阐述。比如,从金刚萨埵这一尊佛,可以幻化一千尊佛、一万尊佛,乃至十万、百万、无量诸佛,这是散射;而收集时,无量佛尊又可全部融于金刚萨埵一尊当中。此外,像“时轮金刚”、“密集金刚”、“大圆满”等所有传承,其实也可以全部包括于金刚萨埵的修法中。

 

不仅如此,因为将金刚萨埵的本体观为根本上师,所以在这一修法中,也总集了上师瑜伽(也就是说,上师瑜伽与金刚萨埵合修),由此称为珍宝总集的观修法,是极其甚深究竟的法门。

 

总之,正如前文所说:密咒当中,没有超过咒王百字明的。因此,我们应当了知,何处再也没有比这更深的法了。

 

下面是这一品的总结偈:

 

闻益窍诀然却耽词句,稍许实修然为散乱欺,

我与如我迷相众有情,愿得生圆精华祈加持。

 

最后,华智仁波切谦虚地说:虽已听闻像金刚萨埵修法这样最具价值的窍诀,可是只知耽著词句;虽有稍许实修,但因业力、烦恼深重,不具正知正念,总是被散乱欺惑,无法修持圆满。我和像我一样被相状迷惑的一切有情,在十方诸佛及传承上师、空行护法面前祈求加持护佑:愿自他一切众生,都能获得生起次第与圆满次第的精华教义,都能通过修持百字明,净除一切罪障,修行圆满成功。

 

〖净除业障法——观修上师金刚萨埵之引导终〗

 

 

 

第一百一十七节课

 

下面继续讲金刚萨埵的修法。

 

前段时间,有些道友要求讲快一点,快一点也可以。前面有很多理论,所以讲得比较广;这里讲修法,略略提示一下,应该也就会修了。

 

昨天,在“念修百字明”的科判中,讲到从金刚萨埵的身体降下甘露,清洗掉了自己的一切罪障与魔障,满足了下面的怨亲债主,之后大地闭合。

 

◎ 观想脉轮充满甘露

 

接下来观想,自己的身体是内外透明光的自性,身体中央有一个中脉,它分出的四轮形如伞辐,脐部幻化轮有六十四个脉瓣,瓣端朝上;心间F轮有八个脉瓣,瓣端朝下;喉间受用轮有十六个脉瓣,瓣端朝上;头顶大乐轮有三十二个脉瓣,瓣端朝下,这些脉瓣也都如前一样降下甘露。

 

在其他修法中,也有在头顶上观想“杭()”字,从它降下甘露的。而这里还是由金刚萨埵的身体降下甘露,甘露从头顶大乐轮开始,依次向下流淌。首先是大乐轮的所有脉瓣遍满菩提甘露,此时修行人便得受宝瓶灌顶,清净了业障,获得喜智慧,现前化身果位。

 

按照白玉派的“上师瑜伽”,后面有依靠上师瑜伽得受灌顶的修法,而这里是金刚萨埵与上师瑜伽合修的一个窍诀。灌顶有在上师面前亲自得受的,也有依靠观想得受的,比如观想金刚萨埵、文殊菩萨,或自己的根本上师等,这种灌顶叫道灌顶。

 

灌顶从头顶大乐轮开始,直到四轮充满。大乐轮有三十二个脉瓣,脉瓣向下,这是从大的脉瓣上讲。实际上,每一个脉瓣又像树叶一样,里面还有很多支分的脉管。甘露流经大乐轮的所有脉瓣,得受宝瓶灌顶;之后一步一步向下,流经喉间受用轮,得受秘密灌顶;流经心间F轮,得受智慧灌顶;充满脐间幻化轮,得受句义灌顶。不仅四轮充满,而且从它们分出的体内的一切部分,包括手指尖、脚趾尖在内,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充满白色乳汁的水晶瓶一样充满甘露,这时四灌圆满。

 

此时不仅得受了四种灌顶,而且还依次清净了业障、烦恼障、所知障、习气障四障;令相续生起了喜、殊喜、极喜、俱生喜四喜智慧;现前了化身、报身、法身、自性身四身果位。

 

通过甘露清洗以后,自己已经成了法器,获得了四种灌顶,遣除了四种障碍,现前了四种智慧,并种下将来获得四身的种子,种种缘分得以成熟。

 

◎ 观想罪业已清净

 

接着念诵:

 

མགོན་པོ་བདག་ནི་མི་ཤེས་རྨོངས་པ་ཡིས༔

滚波大讷莫西梦巴意

怙主!我以愚昧无知故

དམ་ཚིག་ལས་ནི་འགལ་ཞིང་ཉམས༔

大策累讷嘎扬年

于三昧耶有失犯

བླ་མ་མགོན་པོས་སྐྱབས་མཛོད་ཅིག༔

 

喇嘛滚布加凑戒

上师怙主予救护

གཙོ་བོ་རྡོ་རྗེ་འཛིན་པ་སྟེ༔

凑喔多吉怎巴得

亦即主尊金刚持

ཐུགས་རྗེ་ཆེན་པོའི་བདག་ཉིད་ཅན༔

特吉亲波大涅坚

具足大悲体性者

འགྲོ་བའི་གཙོ་ལ་བདག་སྐྱབས་མཆི༔

昼哦凑拉大加切

众生主尊我皈依

བདག་དང་སེམས་ཅན་ཐམས་ཅད་ཀྱི་སྐུ་གསུང་ཐུགས་རྩ་བ་དང་ཡན་ལག་གི་དམ་

大荡 思坚他加戒 革颂特 匝瓦荡 烟拉各

发露忏悔身语意所失毁的一切根本支分

ཚིག་ཉམས་པ་ཐམས་ཅད་མཐོལ་ལོ་བཤགས་སོ། སྡིག་པ་དང་སྒྲིབ་པ་ཉེས་ལྟུང་

大策 年巴 踏加 透漏 夏瘦 的巴荡这巴 尼洞

三昧耶,祈求赐予加持一切罪障、

དྲི་མའི་ཚོགས་ཐམས་ཅད་བྱང་ཞིང་དག་པར་མཛད་དུ་གསོལ༔

这莫凑 踏加 向扬大巴 匝德索

堕罪、垢染全部清净。

 

上面这个念诵,与《开显解脱道》的内容一样,都是祈求上师金刚萨埵,加持净除自他一切众生所犯的一切罪障。

 

忏悔文念诵完毕以后,紧接着观想上师金刚萨埵,和颜悦色地安慰自己:“善男子,你的一切罪障、所失毁的戒律均已清净。”一定要这样观想。

 

《胜马游舞续》云:“无上密咒王,仅一次念诵,亦灭一切罪,成办诸事业。”百字明是无上密咒之王,仅仅念一次也能灭尽无始以来的一切佛制罪与自性罪,相续清净了,便可成办一切事业。所以,作这个观想是非常重要的,只要能这样观想,罪业也的确会如是被清净。

 

◎ 自身成金刚萨埵

 

这般予以认可之后,上师金刚萨埵化光融入自身,以此为缘,自己以前的平庸身体,也变成了与前面所观想的一模一样的金刚萨埵。

 

就在这尊金刚萨埵(即自己)的心间,观想一个如扁芥子大小的月轮,在这个月轮上的中央,是蓝色的藏文吽(ཧཱུྃ)字,吽的前面是白色的藏文嗡(ཨོཾ)字,右边是黄色的藏文班扎尔(བཛྲ),后方是红色的藏文萨(ས)字,左边是绿色的藏文埵(ཏྭ)字,吽字周围有五个字,合起来就是“嗡班扎尔萨埵吽”( ཨོཾ་བཛྲ་ས་ཏྭ་ཧཱུྃ)。

 

整个忏悔修法的内容很多,上面这些实际是圆满次第的修法。所以,以前有些上师要求,《大圆满前行》中的不共加行部分,受过灌顶的才可以传授。不过,按照我的上师们的传统,不管是德巴堪布,还是法王如意宝,都没有说听受《大圆满前行》之前非要受灌顶,我听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如此。因此,这次也不这样要求大家。

 

当然,有个灌顶是最好的。因为,这里有时会牵涉一些无上瑜伽的不共修法,而这些修法,显宗、外密中都没有。

 

◎ 金刚萨埵心咒在《大藏经》里也有

 

有人说:“《大藏经》里有百字明,但没有金刚萨埵心咒——嗡班扎尔萨埵吽。”

 

其实是有的。像法贤、般若等译师所译的经续中,就有这一心咒,只不过发音稍微有点不同而已。

 

因此,暂时未发现的,在某些教藏中没有的,不能说不如法或不合理。以前藏地也有这种现象,当时后译派某些译师认为,宁玛巴的某些续部是假的,因为他们去印度时,在梵文中没有发现这些续部。

 

但这个观点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智者们认为,这最多只能说是“印度暂无”,不能说是假的。更有译师说,这些人其实只到过印度的东方,而且只有一次,所以根本不曾遍览无量经续;而他在尼泊尔的一座经堂内,就发现了宁玛巴的这些续部,以及更多不可思议的续部。所以,没见到的,不能说没有。

 

当年,阿底峡尊者来藏地时,他本以为自己对密续是无所不知的,但当来到桑耶那座特别大的藏经堂时,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有许多经续是自己前所未见的。这些梵文本及藏文译本的经续,都是在印度佛教未遭毁灭之前,由大成就者及译师们,从邬金、香巴拉等刹土,以及印度各地迎请来的。

 

惊讶之余,尊者赞叹道:“我对密续可以说无所不知,而且,有空行在天空给我示现了无数宫殿,里面的众多续部我也看过。但是今日所见,的确是前所未有,连印度最兴盛时期也无法相比。可见,密法确实是无量无边。”从此,尊者的傲慢被摧毁了。

 

连阿底峡尊者都是如此的话,那像我们,未见、未知的肯定就更多了。因此,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之见,障碍对善法的行持,尤其是这一心咒——“嗡班扎尔萨埵吽”,它的功德,众多续部及前辈大德的注释中都讲到过,实在是无量无边、不可思议。

 

◎ 自他二利之缘起

 

  • 观想供养诸佛,自利法身之缘起

 

在《前行》修法里,主要修的是百字明,但在收回观想时,观想上师融入自身,自己也成了金刚萨埵,这时就在心间观想金刚萨埵心咒,之后念诵“嗡班扎尔萨埵吽……”。

 

在念诵的同时,观想五咒字放射白、黄、红、绿、蓝五色光,光的顶端有嬉女等供养天女,挥手散出八吉祥徽、轮王七宝、幡伞、宝幢、华盖、千辐金轮、右旋海螺等无量供品,供养居于十方广大无边、不可思议刹土中的诸佛菩萨,令他们心生欢喜,从而圆满了资粮、清净了罪障。

 

再观想,所有佛菩萨的一切大悲、加持,变成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光融入自身,自己现前了殊胜与共同成就、与学道相关的四种持明以及究竟果位――无学道双运果位,这是准备自利法身的缘起。

 

四种持明,按宁玛派的观点,有些大德认为都摄于有学道,有些则认为也包括无学道,对此《大幻化网总说光明藏论》中有分别说明。而这里的观点是,只是与有学道相关。

 

这是上供的观修方法。

 

  • 观想布施众生,他利色身之缘起

 

接着又观想,这五个咒字向下放射出无量光芒,照耀三界六道一切众生,使他们相续中所有的罪障、痛苦、习气等,犹如太阳出现在黑暗处一样,烟消云散。一切外器世界变成现喜刹土,一切内情众生变为白、黄、红、绿、蓝五色金刚萨埵的自性(也就是五部金刚萨埵或五部佛),之后,他们全部口诵“嗡班扎尔萨埵吽……”,传出一片嗡嗡之声,这是准备他利色身(报身和化身)的缘起。

 

这种修法,不仅是念金刚萨埵心咒时要这样观,念文殊心咒、观音心咒等也是一样,在修生圆次第时,都可以这样观想,以成办自利、他利两种悉地。平时有点观修能力的人,应该这样观想。

 

《法行习气自解脱续》中也说:“射收二利净除分别障。”意思是,依靠观想光的射收,供养十方诸佛菩萨,满足六道一切众生,便成就了二利,清净了自他的一切罪障。

 

这里讲的,与上述观想要诀是一致的。依靠这种金刚乘的善巧方便,一瞬间便可圆满不可思议的福慧资粮,同时,也能够成办利益天边无际众生的事业。

 

因此,大家应安住于这样的观想,尽力念诵金刚萨埵心咒。

 

◎ 依靠善巧方便修行

 

对修行人而言,善巧方便是很重要的。

 

不说别的,因为信心力、定力、慧力的不同,念咒质量也一定有差别。有些人念是念,但在念的过程中,要么昏沉、要么聊天,念得很不清净。而有些人念得非常清净,甚至次第观想得都很圆满。

 

据传记记载,全知麦彭仁波切一生闭关多年,尊者曾说:“除了在生起次第和圆满次第的瑜伽之中念咒外,未曾在心、口散乱时念过一串佛珠的咒文。”

 

看到这里,我就特别惭愧。想想自己在念咒时,刚开始还可以,念得挺清净的,但后来就不行了,好像每念一圈的过程中,这个那个分别念,都会不断地涌出来。

 

当然,一方面,这也是凡夫跟圣者的差别,但另一方面,也跟能否运用善巧方便有关。

 

如果懂得运用的话,即使来学院时间不长,但在修法、禅定等方面,也会有非常大的进步。这就是善巧方便的力量。有了善巧方便,不管是净除罪障、积累资粮,还是利益众生,都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因此,修行人应尽量依靠这些方便,在成办自利的同时,直接、间接利益众生。

 

如果你找不到眷属,又不方便出去的话,那就用这里讲的方法去观修,一方面供养诸佛菩萨,一方面布施六道众生,既圆满了福慧资粮,又清净了罪障。

 

这的确是非常甚深的修行窍诀。

 

◎ 收座回向

 

到最后收座时,前面观想为现喜刹土的一切外器世界,全部收摄在内情五部金刚萨埵尊众之中,他们也依次化光融入自身,自身也从边缘逐渐化光融入心间的“嗡(ཧཱུྃ)”字中、“嗡(ཧཱུྃ)”融入“班扎(བཛྲ)”、“班扎(བཛྲ)”融入于“萨(ས)”、“萨( ས)”融于“埵(ཏྭ)”、“埵(ཏྭ)”融入“吽( ཧཱུྃ)”字的“雅布杰()”、“雅布杰()”融入“小阿(འ)”、“小阿( འ)”融入“哈(ཧ)”、“哈(ཧ)”融入头部的日月明点()中,到“那达()”之间次第融入,最后“那达()”也如彩虹消于空中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这样,在无缘离戏的境界中,稍许放松而入定。

 

上师瑜伽的收座也差不多,先是上师融入五色明点,五色明点从自己头顶入于心间,然后在上师的智慧与自己的分别心无二无别的境界中安住,无缘离戏。最后,也是这样入定一会儿。

 

总结前面所讲内容,“念修百字明”的观修顺序是:首先是自己的庸俗之身,在这个不清净的身体上忏悔罪业;忏悔以后,自己也成了清净的金刚萨埵,没有庸俗的我;之后,连清净的金刚萨埵也变成文字,文字融入法界,最后一无所缘,光明离戏。这时,如果你有大圆满或大中观的离戏境界,就在这一见解中安住。如果没有,那就毫不执著地坐一会儿。

 

当又开始生起分别念时,再度将一切器情明观为金刚萨埵刹土,并念诵:

 

དགེ་བ་འདི་ཡིས་མྱུར་དུ་བདག །

 

给瓦德噫涅德达

我今速以此善根

རྡོ་རྗེ་སེམས་དཔའ་འགྲུབ་གྱུར་ནས། །

多吉森华哲杰内

成就金刚萨埵尊

འགྲོ་བ་གཅིག་ཀྱང་མ་ལུས་པ། །

桌瓦久江玛利巴

令诸众生无一余

དེ་ཡི་ས་ལ་འགོད་པར་ཤོག །

得耶萨拉够巴秀

悉皆安置于此地

 

以此来作回向、发愿,愿自他一切众生,全部成就金刚萨埵的果位。

 

之后,在行住坐卧中,所见所闻都要观为金刚萨埵的自性,一切都是清净的。这就是生起次第的基本观修方法,是将行为转为道用的窍诀。

 

如果入定时修的是上师瑜伽,那在出定以后,就观一切显现都是上师的化身,一切声音都是上师的声音,一切分别都是上师的智慧,这样修是非常关键的。

 

◎ 念诵时一定要专注

 

平时念诵时,不论是念修金刚萨埵,还是其他咒语经文,心思专注所缘、不散他处,并且不夹杂闲言碎语,是相当相当重要的。

 

  • 念诵质量的差别

 

如续部中说:“若无此等持,如海底磐石,诵数劫无果。”如果没有等持的力量摄持,那就像一块沉睡海底的大磐石,念诵多少天、多少年乃至多少劫,也毫无结果。

 

所谓“无果”,个别大德解释说,是指果很小,并不是毫无利益。以前我也讲过,像金刚萨埵心咒、百字明等,即使不会观想也没关系,只要念就有功德。当然,如果与有等持的人相比,这种念法还是有差距的。

 

有多少差距呢?续部中又说:“净与不净差千倍,有无等持差十万。”清净与不清净念诵的差距,是一千倍;有等持与无等持念诵的差距,是十万倍。所以,前辈大德在念诵时都特别专注,即使是每日的课诵,也不会说话的。

 

以前,有一位大德来学院化缘建寺院,上师如意宝特别重视,安排他在“国际学经堂”顶层的贵宾室住。当时学院的财力不强,但法王还是根据学院的能力,供养了一些钱,是Ra桑管家和我送去的。

 

我们刚要进屋时,大德的侍者说:“上师念诵时不接见任何人,请你们在外面等一下吧。”我们只好等了,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可见,前辈大德念诵时,是非常专注的。这一点,现在有些年轻的和尚、居士做不到,他们念经时老是说话,甚至打电话。其实,还是要养成清净念诵的习惯。比如,每天在念《普贤行愿品》时,心一定要专注,有些杂念是正常的,但尽量不要夹杂闲言碎语。

 

  • 念诵时不应夹杂闲言碎语

 

在念诵经咒时,夹杂庸俗不堪的闲言碎语,就成了不清净的念诵。这种念诵,就像掺有黄铜的金银,只能被称为非金或伪银,再也起不到纯金、纯银的作用了。因此,邬金莲花生大士说:“杂有绮语诵一年,不如禁语诵一月。”

 

可见,绮语的过患很大。如《法苑珠林》云:“但诸绮语,不益自他,唯增放逸,长诸不善,死落三涂。”意思是,一切绮语对自他都毫无益处,除了徒增放逸、长养不善业以外,死后还要堕入三恶趣。

 

所以,在大众中念经、诵咒时,禁语是有必要的。从今年开始,学院也有这个要求了,开法会时,人人都挂“禁语牌”。“地藏法会”时已经执行了,执行以后,很多喇嘛说:“有了这个牌儿,就不好意思说话了。”――你们挂了没有?以后我们也挂,好不好?一开法会,每个人都挂个牌。不过,有些人的牌是“活”的,想说话时就揣起来,说完了又拿出来,这样不好。

 

杂有绮语的念经、诵咒,没有什么实义。特别是超度亡灵时,正在中阴界遭受恐惧、痛苦的众生,为了获得饶益,会满怀希望地跑到上师僧人们面前。(现在我们助念的居士,也是一样。)但在那个时候,如果念经的人既不能明观等持,也不具足清净戒律与誓言,而且口说绮语、心思散乱,结果中阴身知道了,便对这些人生起邪见或嗔恨,以此为缘,中阴身自己将堕入恶趣。

 

因为中阴身是有神通的。某些中阴窍诀说,中阴身比正常人聪利九倍,对我们的所念、所言、所行都很清楚。所以,为亡灵念经时,要格外注意。

 

你有生圆次第的功夫,是最好的,对亡灵最有利;没有的话,只要心怀慈悲,以诚信仰赖三宝,这样念诵的利益也极大。否则,若是因为念诵者自己的过失,让中阴身堕落了,那就像华智仁波切所说:“这类上师或僧人,有还不如没有的好。”因为,若不是这些人,中阴身最多飘来飘去,不至于堕落,但这些人的不如法行为,却让其堕落了,非常过分!

 

对亡灵来讲,这是最要紧的时刻。但有些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寺院的规定不管,该念的经也不念,只关心自己的那点小事。如今21世纪了,传统消失了,发达的科技把什么都冲击了,连佛教也不例外。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有正知正念,念经期间最好关掉电话,不要说闲话。那些话,等念完了再说也可以。

 

对于有智慧的人,提醒一下就明白了,一生都会如理如法;但业力深重的人,因为太愚痴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也不一定起作用。

 

总之,念诵时一定要清净,不仅不能说绮语,而且还要随文入观,专注所缘。因为密宗仪轨都是“明观生次词句门”,就像世间开会用的章程一样,修金刚萨埵、阿弥陀佛等生圆次第的仪轨时,都要靠词句来观修。

 

可是,有些人只重视腔调,“明明、观观、修修……”,吟诵得倒是铿锵有力、抑扬顿挫,但该观的不观,对所缘毫不专注。

 

不仅如此,仪轨念完以后,一到最关键的讽诵心咒时,很多人的心情顿然放松下来,端坐的姿势也成了东倒西歪。有的人甚至吸起百恶之源的烟草,谈论“沟头沟尾”的无聊事件,开启了众多绮语伏藏之门,手上也像捋黑色肠子一样,空空地数着念珠。就这样,把一天都混过去了。

 

到了下午时分,抬头望望天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念供养咒“班扎布白得贝……”,吹打法器发出巨响,将仪轨念完。

 

这种讽诵仪轨的方式,简直是形象中最低等的形象,做诸如此类的形象佛事,真不如以清净心念诵一遍《三十五佛忏悔文》或《普贤行愿品》。因为,这些念得清净的话,只要如理如法,时间短一点也加持很大。

 

不过现在还行,“金刚萨埵法会”、“普贤云供法会”,大家积极参与不说,也都很认真。城市里的居士也同步在修,听说安排得很好,大家聚在一起,非常整齐,而且念诵期间也不说话,直到念完《普贤行愿品》。这样就很好,不管念什么,禁语是有必要的。

 

否则,有些上师或僧人,依靠不清净的念诵及形象的仪轨,不仅将亡魂引入恶趣,对活人做佛事也是弊大于利。这类人享用信财的话,确实好似食用炽燃的铁丸一般。

 

◎ 以菩提心摄持念诵是关要

 

  • 不离菩提心

 

享用信财、亡财者,无论是上师还是普通僧人,都应在清净念诵的同时,不离菩提心,这才是关要。

 

切切不要将注意力放在肉块大小、油饼薄厚等供养的好坏上,而应当尽心饶益那些病人或死者。现在他们正处于紧要关头,倍受痛苦、无依无怙,所以,作为大乘修行人,应该以慈悲菩提心摄持,专心致志地念修生圆次第。

 

当然,前面也说过,有这种境界最好,没有的话,只要满怀慈心悲意,身语意三门集中精力地念诵仪轨,并尽量跟随词句思维,做到发音正而清晰。这样,依靠对三宝无欺谛实力的信心和定解,依靠皈依处三宝的大悲力,再加上无欺因果的威力以及菩提心的无量功德等,必定会使病人或死者受益匪浅。

 

这一点一定要记住!特别是为人助念的人,不是活佛、上师没关系,没有生圆次第的境界也没关系,关键是要发心清净。只要你发心清净,就像佛经中所说,即使一个人在亡者身边为他念经,他也不会堕入恶趣。

 

因此,为病人,可以念些药师咒、《心经》、《金刚经》等,除了定业,连药师佛亲自现前也无能为力以外,必定对他有利;为亡者,观音心咒、阿弥陀佛名号及种种经典都行,也必定能遣除他的恐惧和痛苦。

 

总之,当这三种力量――我们自身清净菩提心的力量、三宝的大悲力、因果不虚的威力聚合时,就如由三种植物配成的良药一样,绝对能利益到众生。

 

  • 于人垫上净己障

 

在利益众生的同时,其实修行人自身获益也是最多的,所谓“于人垫上净己障”。

 

什么意思呢?就是你坐在别人的坐垫上,为别人念经,但却净除了自己的罪障。这是非常珍贵的道理!你是修行人的话,可以说,这是不可以不了知的真理。当然在《前行》里,这种道理很多,不过,若是你一带而过的话,也就忽略了。

 

因此,我们应当竭尽全力地为别人修行,念经、诵咒、修法……你这样去做了,将众生安置于解脱道上时,你的罪障也就清净了,二资也就圆满了。

 

当然,一般人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己。即使是某些公认的贤良上师或僧人,应该也是明晓因果的,但就是因为害怕享用信财、亡财的过患,连对病人、死者作个加持、回向、发愿等,也都不肯。这真是已经断绝了慈悲心、菩提心的根本。

 

但现在这样的人还不少,“我不摸钱”、“我不跟人结缘”……若不是有特殊密意的话,这的确是失坏菩提心的表现。你也知道众生可怜,需要加持,但就是呆在山里不出去,谁都不见,这也不一定合适。

 

自我保护得太过了,也不见得是好修行人的标志。尤其是大乘行人,跟谁都“隔离”着,也没有必要,只要你把握好尺度,为别人作个加持,也是有利无害的。否则,一种行为到底的话,利弊功过,也不好说。

 

当然,这也不是要求我们完全付出。完全付出的话,恐怕只有大菩萨才做得到。像上师如意宝,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还继续给人加持、摸顶,就算在医院里,等着拜见的人也是排着长长的队。这种菩萨精神,的确是非常伟大的;而与大菩萨结缘的人,哪怕一面,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

 

而我们,和人接触的话,假如能给人带来一点利益,也是可以的。其实反过来说,交往一下,自己的一些小问题也能被发现。否则,有点境界,就跟谁都不接触了,久了以后,搞不好会出大问题的。以前就有这样的,一个道友闭关好多年,但一出关,跟谁都格格不入。这样的话,我看还不如多跟人结缘,尽心尽力地利益众生。

 

其实,这种机缘是很难得的,如果你知道利他的功德,就不会舍弃它了。

 

  • 只重视自利者不得自利

 

很多人之所以舍弃利他,就是因为在他看来,只有为自己做的,才是自己的功德。

 

虽然道理不是这样,但那些过于注重一己私利的人,为别人做点什么,是很不情愿的。他们到了施主家以后,在大众行列中,需要为施主家念的经不念,反而取出自己那黑乎乎的念诵集,认为自己的诵经功课不能间断,所以装模作样地念起来。

 

他们对自己的一点点念经、诵咒,竟然如此认真谨慎,认为只有自己念诵集里的内容,才是最珍贵的,只有念这些,才是为自己积累资粮,完全净除自己的罪障以及享用信财的罪过,而在为施主家念诵的大众行列中,却东张西望、胡言乱语、心不在焉,全然不考虑那些本该救护的众生――死者或活人的利益,这是很不应该的。

 

太重视自利的人都是这样。像现在的有些发心人,他把发心当成是给上师、给别人做的,随便应付一下就过了。但对自己的念诵、修行格外重视,认为这些才是自己的,这些才值得认真。

 

其实完全错了。你不愿为他人念诵,不愿为众生发心的话,断了慈悲菩提心不说,就算以后明白了,要尽力净除享用信财的罪过,但以自私自利的恶心,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如果我们最初就能以慈悲、菩提心为本,在不离开利益众生的动机下,尽己所知、所能,诚心诚意精进修行,那么,无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到他人家里去观修生圆次第、念经、诵咒,都没有丝毫差别。也就是说,在远离私欲、一心利他这一点上,是完全相同的。因此,我们一定要以菩提心摄持而念诵、发心,乃至行持一切善法!

 

 

 

第一百一十六节课

 

现在大家都在修五加行。但是,修五加行的目的,你们也知道,不是为了听密法,而是为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佛教徒。五加行是修行的基础,如果质量上圆满了,就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修行人。

 

因此,大家也不要急着赶数量,勉强修完的话,利益不大;倘若报个假数字,那更是没有必要了。我们应该注重质量。其实,对修行人而言,这每一个加行――皈依、发心、金刚萨埵、上师瑜伽、曼茶罗,都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希望大家都好好修加行。

 

◎ 关于法本翻译的问题

 

同时,就《大圆满前行》的译本,我也想顺便说两句话。

 

《大圆满前行》这本书,现在也有其他的译本,叫《普贤上师言教》,我见过的就有两种。当然,有不同的译本,我也是赞叹的。比如,《金刚经》、《无量寿经》等,这些大大小小的经论,都有很多不同的译本。但是,如果有些“翻译”,是将以前的译本修饰、改造一番,弄得面目全非以后,还自认为是好的“译本”的话,那就不一定合适了。

 

这两个译本中,以前我见到的那本,是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前两天见到的那本,是宗教文化出版社出版的。

 

以前的那本稍好一点,改得不多,基本上和我原来的《普贤上师言教》是一样的,当时的错别字、译错的意思,还是照样放着。这些错的地方,还有个别教证,后来重新修订时都改过了,但这个“译本”里没改。简单讲,就是只换了译者的名字而已。

 

后来,我碰到了这些人。碰到以后,他们自己也特别不好意思,但我没提这件事。个人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而且,改得也不多,不管怎么样,反正我这边也没拿书号,他们出版也可以。听说是台湾个别人找他们(出版社)谈的,并花钱买了书号。但即使是有了书号,这种“出版”方式,也还是不太好吧。

 

后面的那个“译本”,是前两天见到的,我倒没细看,只是翻了几页,说是“在以前两个译本的基础上完善的”,“译者是华智仁波切的后世什么什么”……没细看,总之很有“资格”、很“权威”。

 

当然,如果译得好,我也随喜,没有任何嫉妒心,对一个法本,有不同的理解是可以的。

 

但是,就我的原则来讲,翻译的话,要么干脆不译,要译,就应该有自己的特色,不要在别人的译本上修改,然后当成自己的作品。现在也好,以前也好,像《释量论•成量品》、《量理宝藏论》等所有论典,我都是这样译的。

 

《虚幻休息》、《禅定休息》,刘立千译过,我也翻译了;敦珠法王的《藏密佛教史》,刘锐之译过,我也正在译。但在译的过程中,绝对不会在人家的译文上改来改去,最后加上自己的名字,绝对不会这样。

 

我都是用自己的理解来译的。只不过,偶尔碰上某句话、某个教证不好译的时候,我也会翻翻别人的译本,看看他们是怎么解释的,怎么翻译的(但有时我也发现,他们的译文,有些地方错了,有些地方可能自己也没懂,就那么放着)。除此之外,你们也可以对照着看看,根本没有抄袭的现象。

 

翻译这么多年以来,有人给我的称呼太高了,我担当不起,也觉得很惭愧。但不管怎么样,因为自己作翻译,所以看到那些把别人的译本改来改去,然后加上自己名字的做法,就不太舒服。

 

这让我想起敦珠法王在《藏密佛教史》的第七品中,引用荣索班智达的一段话,荣索班智达说:“以前,在印度佛教完整未衰落之时,前辈的译师们,是凭自己的智慧,将诸佛菩萨的金刚语作清净抉择以后,原原本本翻译下来的;但现在的个别译师,却是在前辈大德的译文上,作种种转变之后,自我赞叹,说自己译得最好、最可靠,但实际并非真实之义。而现在,我们这些遵照佛语来翻译的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里面还引用了其他一些圣者的教言,对当时一些译师的行为,作了批评。

 

当然,可能现在这些人,也不至于如此,也许他们有他们的目的。但是,当我看到某些教证、内容完全译错了,还是非常痛心的。意义本来不是这样的,可他们在解释的时候,也许藏族人不懂汉语,汉族人不懂藏语,这样两个人就接不上了。最后,虽然汉族人把词句理通顺了,弄漂亮了,但意义却完全错了。非常可惜!

 

也许这也是一种需要吧,一定要让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什么”,尤其是一本比较出名的书,如果标的是自己的名字,就会觉得比较光荣。当然,也许是这样,也许也不是。不管怎么样,一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符合道理,谁都可以接受。

 

学院也有一些道友在为上师们发心,翻译一些佛法。发心是很好的,尤其是,如果能将藏传佛教中的一些殊胜文库译出来,那我也非常随喜。但是在译的过程中,一定要谨慎,否则,既没学过五部大论,又不通显密教理,或者即便学了一点,也只是皮毛而已,那由这种非专业人员下笔的话,专业人士来一看,一定是漏洞百出。

 

所以,在藏传佛教广泛传播的今天,好的和不好的现象,都是存在的。但从某些现象来看,这和当年阿底峡尊者来藏地期间,印、藏之间的佛教交流状况,是相似的。

 

当时荣索班智达也住世。在夏天的时候,很多藏地译师就到茫耶贡塘;冬天的时候,就到尼泊尔求学。但他们和前辈的译师们不同,前辈译师们去依止上师时,供养的金子都是一袋一袋的,翻译的地点,也都是非常正规的道场。但这些人没有这个实力,只是为了与某某上师竞争,为了一些名闻利养,非要步行过去,最多在腋窝下夹一二两金子,找的也是一般的上师……凡此种种。

 

后来,荣索班智达也对前辈与当时的译师,列举了六种差别:施主的差别,翻译地点的差别,译师的差别,大班智达的差别,供养的差别,法的差别。

 

这些差别,你们看看《藏密佛教史》,的确反映了前辈译师的严谨和卓越。如果我们能够学到或做到一点点,也应该很好了。

 

我倒不是说自己译得好,但是多年以来,我翻译的,都是从上师们那里得过的法;而且翻译时,也很少着力于华丽辞藻,只是以自己的一种风格,将圣者们的语言原原本本译出来而已。这就是我在翻译上的追求和原则。

 

当然,有智慧的人可以对比一下。在不同的译本当中,佛教专业人员所译的经典和论典,你闻思以后,应该会明白的。

 

这是我顺便说的两句话。不管怎么样,在翻译方面,以前我花过一些时间和精力,以后的话,也是会一如既往的。

 

丁三、真实念修金刚萨埵:

 

前面讲过,在所有的忏悔方法中,修金刚萨埵是最殊胜的,尽管我们往昔造过许多恶业,但只要如理忏悔,一定会忏净的。

 

如《金光明最胜王经》云:“若人百千劫,造诸极重罪,暂时能发露,众恶尽消除。”一个人不是在一年两年,也不是几十年,而是在百千劫中造了极为严重的罪业,但只要在几个月或几年的短暂时间里,真诚发露忏悔,所有罪业也将被根除。这是佛陀的金刚语。

 

当然,这也要用正确的方法才行,否则也很难奏效。

 

◎ 提违舍弃自焚修十善

 

《佛说未曾有因缘经》中,讲过一则提违的故事:提违的丈夫死后,她在家守寡,虽然家境富有,但却没有孩子,也没有父母,一个人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

 

有一次,她问常来的婆罗门说:“我应当如何修福,才能灭除罪业呢?”

 

婆罗门说:“灭罪有两种方法,若是轻罪,则要供养一百婆罗门饮食,布施乳牛等等;若是重罪,则要用家中的一切财富,布施五百大婆罗门,之后还要在恒河边上堆积木柴,焚烧自己的身体,这样便可灭尽一切罪业。”

 

提违自知业力深重,决定自焚。于是让仆人到山里砍了十车木柴,做好了准备。

 

当时有一位比丘,叫辩才。听说此事以后,他心生怜悯,于是来到提违家中,问她道:“请问施主,你置办这么多木柴要做什么呢?”

 

提违说:“我要自焚,以灭重罪。”

 

比丘说:“你的罪业只会跟随神识,与身体是分开的,烧掉身体,如何能灭掉它们呢?而且,在你感受焚烧的痛苦时,会更加烦恼,更加造罪,这样死去以后,后世将更加痛苦,这是受报的规律。所以,假使用火烧坏百千万的身体,还是无法灭尽你的罪业相续。就像无间地狱的众生,一日之中八万生死,一劫以后罪业才消尽,那你现在烧身一次,就想灭罪,哪有这个道理呢?”

 

提违一听,恍然大悟,立即舍弃了自焚的想法。

 

接着,辩才又为她及她的五百眷属,讲述了悔过灭罪之法:“起罪之由,出身口意……是为十恶,受恶果报。今当一心丹诚忏悔:若于过去,若于今身,有如是罪,今悉忏悔;出罪灭罪,当自立誓,从今已往,不敢复犯……”说了灭罪法以后,又教她们行持十善。提违听了,欢喜踊跃,用百味饮食供养辩才比丘,并想终身奉事。

 

但辩才说:“你已舍弃邪法,入于正道,以净修十善而成为正法之子,但若再能以十善教化天下,则是报答师徒重恩了。既然你已得度,我也就不必住在这儿了,现在我要去各方云游,度化其他的众生。”

 

提违知道留不住师父,就想供养些珍宝之物,但师父一概不接受。无奈之下,她在无尽的感激当中,涕泪交流,叩头辞谢,送走了师父。从此之后,她和五百眷属到处宣讲十善法,度化了无量众生。

 

在辩才比丘的灭罪法中,所谓“有如是罪,今悉忏悔”、“从今已往,不敢复犯”,其实也就是厌患和返回两种对治力。可见,所有忏悔的基础,就是四种对治力。

 

那么,这四种对治力,在上师金刚萨埵的修法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 金刚萨埵修法中的所依对治力

 

  • 明观金刚萨埵

 

在忆念四种对治力之后,进入真正念修金刚萨埵的阶段。

 

首先,自己平平常常地安住下来,也就是所谓的庸俗而住(不将自身观作本尊)。安住之后,在头顶上方一箭(即一尺许)左右的虚空中,观想一朵千瓣白莲花,它的上面有一轮圆月。所谓的“圆”,并不是指它大小的尺度,而是指,明月的所有部分完整无缺,就像十五的月亮一样,毫无弯弯曲曲,而是圆溜溜的。

 

接下来,再观想月轮上有一个光闪闪的白色吽(ཧཱུྃ)字。虽然在其他宗派,有观想从“吽”字放光、收光等步骤,但宁提派自宗并没有这种观想。

 

然后观想,一瞬间,“吽”字就变成了本体为三世诸佛的总集、无等大悲宝藏具德根本上师;形象是报身的本师金刚萨埵主尊,他的身色洁白,宛如十万个太阳照耀在雪山上一般,一面二臂,右手在胸前握持表示明空无二的五股金刚杵,左手依于腰际部位握着代表现空无二的金刚铃,双足金刚跏趺坐,身上以十三种报身服饰庄严。

 

十三种报身服饰,也就是绫罗五衣与珍宝八饰。绫罗五衣:冕旒、肩披、飘带、腰带、裙子;珍宝八饰:头饰、耳环(左右二者算为一个)、项链、臂钏(左右二者算为一个)、璎珞、手镯(左右二者算为一个)、指环(所有的指环算为一个)、足镯(左右二者算为一个)。

 

ལོངས་སྐུ་རྡོ་རྗེ་སེམས་དཔའ།

 

报身金刚萨埵

 

(1)冕旒(ཅོད་པན།)(2)肩披( སྟོད་གཡོགས།)(3)飘带(དར་དཔྱངས།)(4)腰带(སྐུ་རགས།)(5)裙子(སྨད་དཀྲིས།)(6)头饰(དབུ་རྒྱན།)(7)耳环( སྙན་རྒྱན།)(8)项链( མགུལ་རྒྱན།)(9)臂钏(དཔུང་རྒྱན།)(10)长璎珞(དོ་ཤལ།)(11)手镯(ཕྱག་གདུབ།)(12)短璎珞(སེ་མོ་དོ།)(13)足镯(ཞབས་གདུབ།)

 

离开这些图案的表示,要观想是很困难的。当时画这些的时候,我也请教了很多画家和上师,但说到细致的地方,像金刚萨埵的装束,也有不同的说法。甚至,有些画家画的时候,少画、多画的现象都有。但严格来讲,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有过失。

 

  • 双身与单身

 

按宁提派的这个仪轨,本尊要观金刚萨埵与白慢佛母无二双运。这种双身像,在藏地是很平常的,没有人会生分别念,更不会生邪见。而且,多数金刚萨埵的修法,也都是双身像。因此,是密宗根基的话,对本尊有无比信心的修行人,可以直接观双身像。

 

但是,如果对密宗空乐无二的智慧没有信心,甚至将佛父佛母视作世间男女,观修时,心里也始终有种不清净的欲望或意念,那就最好修单身的金刚萨埵,不一定非要观双身像。

 

但不论观双身还是单身,自己头顶上圣尊的面向,与自己的面向是相同的。比如,我自己面向东方,圣尊也面向东方。

 

  • 显而无自性

 

这种明观,不是观想成扁平的,虽然你可以参照唐卡或壁画的形象,但在你脑海中呈现的,却不应该是一种平的画面,应该是立体的。但也不是像土像、金像那样,有实质的物体自性。

 

如果观的是一尊实在的铜像,可能会起一些分别念,“它的边儿,会不会划到我的头啊?”所以,按生起次第的要求,圣尊是不能观作实有的。

 

那应该怎样观呢?

 

从显现的角度而言,你应将主尊佛父佛母,包括双目黑白的颜色在内,都互不混杂地观想得清清楚楚;而从空性的侧面来说,又没有一丝一毫实质身躯的血肉、内脏等,就像空中显现的彩虹,或者无垢水晶宝瓶一样。

 

总之,要观圣尊是显而无自性的。虽然显现上了了分明,但本体上却毫无实质,犹如水月、镜中影像、空中的彩虹、无垢水晶宝瓶……对有空性基础的人来讲,这样观想应该不难。

 

以上是所依对治力。

 

◎ 金刚萨埵修法中的厌患对治力

 

这样明观以后,就开始祈祷。祈祷有两种,一种是发出声音的祈祷,一种是在内心忆念。

 

现在诚心忆念:与大恩根本上师无二无别的怙主金刚萨埵,愿您以大慈大悲垂念我及一切众生。我自己从无始以来迄今为止,身语意所造的十不善业、五无间罪、四重罪、八邪罪,违犯外别解脱的律仪、内菩萨乘的学处以及持明密乘三昧耶戒,背弃世间的盟誓、说妄语、无惭无愧等,凡是能直接回忆起来的一切罪业,在上师金刚萨埵您面前,满怀惭愧、畏惧、追悔,以至于毛骨悚然地发露忏悔。此外,自己想不起来的,在无始流转轮回的生生世世中,肯定也积累了许多罪业,这一切罪业,在此也不覆不藏一并发露忏悔,请求宽恕。但愿这所有罪障,就在此时此地,荡然无存、全部清净。

 

  • 所忏罪业

 

我们所要忏悔的,不只是这一生,而是从无始以来至今生的一切罪业。

 

在这些罪业中,十不善业,每个人都造过,有的是全部的,有的是部分的。

 

五无间罪,真正的不一定有,但相似的可能会有。比如,侮辱父母、对圣者不恭敬等,这些都是。

 

所谓四重罪,《前行备忘录》里有:

 

1.居智者之首位;

2.享用密咒师的财产;

3.居比丘顶礼之前;

4.享用修行人的食物。

 

八种邪罪:

 

1.诽谤白法;

2.赞叹黑法;

3.对行善者积累资粮从中作梗,减少他们的资粮;

4.对修善的信士,说难听之语而扰乱其心;

5.已入密宗金刚乘坛城以后,在会众行列中发起争斗、恶语相骂、争吵不休,背弃上师;

6.已入密乘者远离本尊;

7.已入密乘者脱离道友;

8.已入密乘者舍弃坛城。

 

别解脱戒,有居士戒、出家戒,在家出家时,可能每个人大大小小地也有违犯。

 

菩萨戒,有广大和甚深两大学派的传承,戒条很多。

 

在金刚密乘中,共同密乘和不共密乘的三昧耶戒,也是无量无边。

 

所谓背弃世间盟誓,就是发誓做或不做什么,但后来却违背了,这也是一种罪业。还有无惭无愧等做人方面的各种缺陷,所有这些罪业和过失,我们要一并在金刚萨埵面前忏悔。

 

  • 发露忏悔 不覆不藏

 

对上面所有的这些罪业,要发自内心地忏悔。

 

可以一边念百字明,一边忏悔。比如,忏悔时你就想:现在我是五十岁,出家前,我造了什么罪;出家后,我造了什么罪;想不起来的,会有什么罪;即生的,乃至无始以来的什么什么罪……一个一个地发露忏悔。

 

这样发露忏悔后,因为没有覆藏心,所以有些罪业直接就被清净了。如《涅槃经》云:“若覆罪者,罪则增长;发露惭愧,罪则消灭。”如果覆藏罪业,罪业则会增长;而如果以惭愧心发露忏悔,罪业则会灭尽。

 

因此,忏悔时一定要不覆不藏。只要不覆不藏,再加上是以金刚萨埵为所依,念修百字明,这样必定能清净无始以来的一切罪业。

 

当然,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忏悔,养成一种日日忏悔的习惯,那功德更是不可思议了。如《庄严藏续》中说:若依靠上师金刚萨埵,每天念21遍百字明,即可加持堕罪,令堕罪不增长;若能念诵十万遍,那即使是破誓言等罪业,也都能清净,而究竟也必定成就清净的本性。

 

以上观想是厌患对治力。

 

◎ 金刚萨埵修法中的返回对治力

 

发露以后,心里默想:“我以往因为不懂取舍因果、烦恼深重、业障现前,在学佛前、学佛后,皈依前、皈依后,在家、出家,造下了无数罪业。如今,依靠大恩上师的慈悲,我已懂得利害,所以从今以后,即使遇到生命危险,我也决不再造那种罪业了。”这就是返回对治力。

 

《大方等大集经》云:“若能于佛世尊前,忏悔发露一切罪,是人远离于邪见,能到生死之彼岸。”如果能在金刚萨埵或者其他佛尊面前,真诚地忏悔发露一切罪业,并且立誓再也不造,那么,此人从今以后就能远离一切邪见,到达生死彼岸。

 

所以,依靠四力忏悔是极为必要的。简单概括一下,在修金刚萨埵法门时,观想金刚萨埵,是所依对治力;在佛尊面前认识并发露罪业,是厌患对治力;立誓改过,是返回对治力。

 

其实,这样的修行,也并未脱离世间的道理。我们知道,世人犯错以后,也是要先认识错误,认错以后改正,改正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谁都能原谅。但如果明明犯了错,却认识不到,甚至还要掩饰,“我是对的”、“我有什么什么理由”……那就没有改过的机会了,当然也就得不到别人的宽恕。

 

因此,修行人要忏悔,一定要从认识罪业开始。

 

下面念诵宁提派前行仪轨:

 

ཨཱ༔ བདག་ཉིད་ཐ་མལ་སྤྱི་བོ་རུ༔

阿 大涅踏玛谢喔热                       啊 于我庸俗头顶上

པད་དཀར་ཟླ་བའི་གདན་གྱི་དབུས༔

班嗄达哦旦戒为                            白莲月垫之中央

ཧཱུྃ་ལས་བླ་མ་རྡོ་རྗེ་སེམས༔

吽累喇嘛多吉塞                            吽成金刚萨埵师

 

དཀར་གསལ་ལོངས་སྤྱོད་རྫོགས་པའི་སྐུ༔

嘎萨龙秀凑波革                            皎洁受用圆满身

 

རྡོ་རྗེ་དྲིལ་འཛིན་སྙེམས་མ་འཁྲིལ༔

多吉这怎尼玛彻                            双运慢母持铃杵

 

ཁྱོད་ལ་སྐྱབས་གསོལ་སྡིག་པ་སྦྱོང༔

秋拉加索的巴炯                           祈净罪障皈依您

 

འགྱོད་སེམས་དྲག་པོས་མཐོལ་ལོ་བཤགས༔

救塞扎布透漏夏                           以猛悔心发露忏

 

ཕྱིན་ཆད་སྲོག་ལ་བབ་ཀྱང་སྡོམ༔

辛恰昼拉瓦江斗                          后遇命难亦戒犯

 

ཁྱོད་ཐུགས་ཟླ་བ་རྒྱས་པའི་སྟེང༔

秋特达瓦记波荡                          于您心间明月上

 

ཧཱུྃ་ཡིག་མཐའ་མར་སྔགས་ཀྱིས་བསྐོར༔

吽叶踏玛鄂记够                          吽字周围咒绕旋

 

བཟླས་པ་སྔགས་ཀྱིས་རྒྱུད་བསྐུལ་བས༔

得巴鄂记杰革为                          诵咒打动相续故

 

ཡབ་ཡུམ་བདེ་བར་སྦྱོར་མཚམས་ནས༔

呀叶德则救擦内                          父母双运交界处

 

བདུད་རྩི་བྱང་ཆུབ་སེམས་ཀྱི་སྤྲིན༔

德则相切塞戒珍                           菩提甘露如云涌

 

ག་བུར་རྡུལ་ལྟར་འཛག་པ་ཡིས༔

嘎哦德达匝巴意                           降下白如冰片汁

 

བདག་དང་ཁམས་གསུམ་སེམས་ཅན་གྱི༔

大荡卡色塞坚戒                           我与三界众有情

 

ལས་དང་ཉོན་མོངས་སྡུག་བསྔལ་རྒྱུ༔

累荡拗梦德爱杰                           业及烦恼痛苦因

 

ནད་གདོན་སྡིག་སྒྲིབ་ཉེས་ལྟུང་གྲིབ༔

那敦的这尼洞这                           病魔罪障煞气垢

 

མ་ལུས་བྱང་བར་མཛད་དུ་གསོལ༔

玛利相瓦匝德索                           无余清净祈加持

 

现在,我们多数人修的是《开显解脱道》的忏悔仪轨。而按照宁提派的这个修法,依文观想以后,就开始修百字明。

 

丁四、念修百字明:

 

随后,于金刚萨埵佛父佛母无二无别的心间,观想一轮明月,大小就像压扁的芥子,月轮的上面有一个白色吽字,宛如毛发写成的一样。这个通过视频光盘,或者直接跟随文字观想都可以,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定,尽量观想清楚。

 

一边这样观想,一边念诵百字明:

 

嗡班扎萨埵萨玛雅、嘛努巴拉雅、班扎萨埵底诺巴底叉、知桌美巴哇、苏埵卡约美巴哇、苏波卡约美巴哇、阿努日Ra埵美巴哇、萨哇斯德玛美扎雅叉、萨哇嘎嘛色匝美则当、协央格热吽、哈哈哈哈吙、班嘎哇纳、萨哇达他嘎达、班扎嘛麦母杂、班扎巴哇、嘛哈萨玛雅萨埵啊。

 

观想百字明好似竖立的兽角一般,互不抵触,旋绕着“吽(ཧཱུྃ)”字。之后,口中以祈祷的方式,念诵百字明。

 

◎ 以祈祷方式念诵百字明

 

诵咒有几种方式,祈祷式、安住式、降伏式等,这里用的是祈祷式。祈祷念诵时,可以双手合掌,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内心里的祈祷,祈祷上师金刚萨埵作加持,清净自己相续中的一切罪业。

 

在上课前的念诵里,念到百字明的时候,我看好多道友的表情很好,闭目合掌,神情专注。不过,心情可能很复杂,时而欢喜,为今生能值遇大乘佛法,并有缘修持金刚萨埵;时而惭愧,为前世今生竟造下这么多罪业,自知是罪人,也担心死后背负罪业趣入恶道……这样念诵,真的很好。

 

其实,忏悔修得是否有力,也跟“共同加行”的基础很有关系。

 

比如“寿命无常”,当我们了解谁都会死,谁也没有明天不死的把握,一觉醒来或许已成了尸体,虽然今天是人,但明天也许就堕入无间地狱……有了这种无常观,忏悔也就有了动力:“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念完十万百字明,尽可能地清净罪业。”

 

还有“轮回痛苦”、“因果不虚”,既然罪业一定会召感痛苦,那当我们一失人身,罪业一定会跟随着去往后世,那时就只有痛苦,而且是永无出期地感受无量痛苦。因为忆念了这些修法,人就会精进起来,尽量地忏悔罪业。

 

有人说:“带业往生不就可以了吗?”但是,到时如果带的业太多了,往生恐怕也很困难的。

 

◎ 观想降下甘露

 

观想好咒字以后,现在再观想:从所有的咒字中,犹如寒冰被火融化形成水滴一样,源源不断地降下智悲甘露,通过身体从佛父佛母双运的密处流出,由经自他一切众生的头顶流入,使体内的所有疾病变成脓血,所有魔障变成蜘蛛、青蛙、鱼、蛇、蝌蚪、虱子等小含生的形象,所有罪障变成烟汁、炭汁、灰、烟、云、气的形态,这一切的一切,犹如飞泻的洪水冲走尘土一般,全部被甘露流毫无阻碍地冲走,从足底、肛门、所有毛孔的部位,黑乎乎地排出体外。

 

这个观想非常重要!这样修持的时候,除了前世的定业以外,很多魔障甚至附体,都能消除。

 

这时再观想,自己下方的大地裂开,无始以来的所有男女冤家债主,围绕着死主阎罗王,它们全都是张着口、伸着手、张着爪来盛接,上面的脓血等,全部冲到它们的口、手、爪中。一边这样观想,一边念诵百字明。

 

如果能一次性地明观一切所缘境,那就这样观想。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但对我来讲,这样观还是挺难的。因为,又是本尊佛父佛母的形象,又是外面的装束、里面的咒字,还有脓血、旁生等,这么多事物要一次性观想清楚,没有一定生起次第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以前,有一个人修上师瑜伽时,始终观不出莲师的身像。于是他来到上师面前,难过地说道:“上师啊,我在观想时,观莲师上半身时,下半身就忘了,观右边时,左边就忘了……每天都这样追着莲师的身体观,太痛苦了!我实在修不下去了。”上师说:“那你就不用一一观嘛,只要忆念莲师住在你面前,就可以了。”

 

在《旅途脚印》里,我也讲过一个简单的修法,是乔美仁波切《山法集》里的一个窍诀:先在自己的头顶上观想金刚萨埵,然后,从金刚萨埵发出无量金刚萨埵,住于每一个众生的头顶上,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着的,所有众生的顶上都安住一尊金刚萨埵。尽力念诵百字明后,自每一尊金刚萨埵降下甘露,消除了自他一切众生的业障。再念一百零八遍百字明后,金刚萨埵化光融入自他一切众生。最后,所有众生都于片刻中安住空性。

 

这个修法非常简单,我自己也修了一段时间,感觉特别好。

 

当然,如果能细致观修是最好的,里面有传承上师的加持等很多缘起,而如果实在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时而专心致志观想金刚萨埵的身体、颜面、手臂以及金刚铃杵等来念诵;时而全神贯注地观想主尊的璎珞、飘带等服饰来念诵;时而观想甘露流洗涤魔障、罪障而专心念诵;时而以悔前戒后的心理来念诵(有些人不愿想以前的罪业,一提起来就想哭,但此时还是要一一想出来,以作忏悔)。

 

最后,观想居于地下的死主阎王等,所有冤家债主全部心满意足,至此已经化解了宿怨,偿清了业债。比如,以前我杀过他,那么通过这个修法以后,命债就还了,以前我欠过他,那现在也还上了。

 

有些人想不通:“我这辈子没害过你呀,为什么你要害我?我肯定欠了你的。”那你欠了人家的,就用这个方法来偿还吧。还完之后,再也没有“欠不欠”的问题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一切宿怨都了了。

 

这时,阎罗王等也都闭上了它们的口、手、爪,裂开的大地又恢复到原状。

 

 

 

感悟人生

 

刚给汉族弟子们传讲完《君主法规论》,张雷就找到了我。不过,这次不像往常那样来向我提问,而是想让我分享他三十来年对人生的感悟,特别是学佛前后的体会。

张雷住的地方就在我住房的旁边。朝来暮去,他的那张平和而略显清瘦的脸常常在我眼前晃动,因而对他也就多了一份注意。很少看到他「激扬文字」的年少轻狂,常常是静静地坐在经堂里;有时则文雅地抿着嘴,看着别人辩经,有了问题就来问我。一来二去,我对他的了解也就多了起来。

张雷有一个在常人看来非常值得称羡的家庭:外公是高级干部,父母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哥姐全都留学美国并获博士学位。特别是哥哥从美国回国后,在北京创建了国内非常成功的一家中文网站公司,由此成为站在这个时代浪尖上的风云人物。张雷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背景下出家求道的,这使他在望子成龙的父母眼中,多少成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不过,我却因此更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假使他呆在世间奋斗一番,充其量不过成为千千万万个奋斗者中的一员。风云变幻之后,这世间也许就少了一位从容静观云卷云舒的特立独行的清醒者了。无数人在无数世的时空里,已经演绎、正在演绎、还要演绎无数个大同小异的故事,「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既然百年浑是戏文场,为何不能允许我们的张雷,乃至更多的张雷们放下纷纭虚幻的戏梦人生,去寻找一条通达真实的光明之路呢?

我相信张雷会找到的!一如我相信他的品性,相信在他那看似并不壮实的身躯背后,深藏着一个饱含睿智的灵魂。

记忆当中,有一幅画面,印象总是那么深刻:每当喇荣进入多雨的季节,在汉经堂的门前,总有张雷的身影。他正趴着身子掏水沟里的泥巴,脸上还是那种平和的表情……

我讲得太多了,还是听听张雷的心声吧。

 

每当我站在都市的街头,看着东奔西走的人流,我就会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落入他们当中,整日忙碌于世间琐事,而无暇思维生命的意义;庆幸自己有缘进入佛门,在佛陀的慈悲目光中,认真地修学佛法。

 

在今日的社会里,人们崇尚科技文明,追求物质享受,而对中华民族的血脉——释、道、儒的内涵已渐渐地完全淡忘,甚至还有人曲解诽谤。这真令人十分遗憾与不解。作为在新时代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又是如何放弃世间的奋斗与追求,重新认定自己的人生目标转而趋向佛法的呢?

 

提起佛教,不少人认为那仅是一种劝人行善的说教而已,只有那些在社会上落魄潦倒的人才会出于无奈而将之作为避风港。对这种看法,我绝对不会同意。在自己的感受中,我觉得实践佛法才是最现实且最真实的。反倒是社会中的人们,由于受到种种外在观念、境界的影响,从而淹没了内心的觉性,他们在飘忽不定的分别念中虚度时光,从未想到去内求心性的光明本性,这实在令人惋惜。

 

我出家的时候,周围的人大都不理解,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想:「这个人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那么远大的发展前途,他却偏偏要去当和尚,恐怕是有问题吧。」每当我忆及他们的这种看法,一种被人误解的悲哀总是掠过心头。当一个人内在的觉悟力显发的时候,当他去追寻更完美的人生的时候,怎么能说他有问题呢?

 

回首往事,我觉得自己走上这条路是顺理成章的。出生于传统知识分子家庭的我,从小就被父母告知要靠自己的拼搏奋斗去创造美好的生活。我的家庭有一种浓厚的积极向上的氛围,我也像很多年轻人一样,斗志昂扬,充满奋斗精神,想像着自己也应走大哥开辟的道路,成就一番事业。在母亲的鼓励下,从十五岁至二十二岁这七年间,我几乎都是在书桌旁度过的,竭尽心力地学习文化课程。在西安西北大学物理系学习的几年中,我基本上都是泡在图书馆和教室里。当时,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阳光,我的奋斗目标一定会实现,有时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一番……

 

每个人的心理确实是各不相同。若换一个人在我的环境下,他或许会很自然地按这个路线走下去,即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开办公司、开创事业,他或许会很满足于这种生命流程。但对我而言,即使是在最繁忙的日子里,我的内心深处也隐隐地有另外一种感觉。特别是到大四时,我开始渐渐觉得自己多年来一直为实现自我价值而努力拼搏着,但为什么内心却始终没有一种真正的成就感?而且越奋斗,内心竟越感到空虚。多年来,我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去学习知识,内心不仅得不到安详明净,反而感到更加纷扰杂乱、无所适从,好像没有着落一般。难道生活就是建立在念啊、写啊、算啊等上面吗?难道人生就是在这种公式化的程序中度过吗?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自己的心真正回复到无忧的状态:不为烦恼所缚,不为名利所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接触了佛教。

 

第一次去西安卧龙寺拜见禅门大德智真长老的情景是刻骨铭心的。一进寺院,看到那雕梁画栋的门庭、相好庄严的佛像、令人向往的禅堂,内心顿感亲切清凉。特别是见到师父端坐在那里,巍巍堂堂、一尘不染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师父说:「大街上的人大多醉生梦死,你懂吗?回去看《大佛顶首楞严经》,把它背下来,自己参参看……」

 

当我郑重地打开《楞严经》时,心里既欢喜又恭敬。原来世间上还有佛法这么个广阔天地!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佛经中说,众生愚迷向外驰求,舍却自家心性宝藏,妄受轮转。这不就是说的我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父母的希望而活,为社会的标准而活,为别人的评价而活,就是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心应安住在什么地方。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我应皈依三宝,学习佛陀的智慧。

 

从那以后我就常去卧龙寺,静静地坐在师父身旁,听师父用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开示佛法真谛。渐渐地,我的内心也明朗起来,觉得应将佛法作为自己生命的主流,心思不应死盯在世间的区区小利、小我上,而应放开胸怀去了悟真实的自心,实践自觉觉他的理想。后来,我就瞒着父母干脆放弃了托福考试,并最终走上了出家之路。

 

转眼间,出家已近八年。时间愈久,信仰弥坚。我觉得既然人生最可宝贵的就是生命,那么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菩提觉道上才是最有意义的。

 

记得一位熟人曾对我说过:「你常年在深山古寺中伴随着青灯黄卷,能耐得住寂寞吗?你的哥姐在社会上的发展都很成功,他们才可说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才最现实最实际。你整天在那空洞的理论中打转转,这不是活得太虚无了吗?」对于这样的提问,我要说的话很多,但最想说的就是:且不管佛陀怎么说,也不用考虑世间哲理,让我们静下心来观察一下自己的身心。现实中,我们大家都希望远离烦恼、获得安乐,人之常情千古如是。我们也确实能感受到世间的不少快乐,但我们不应仅停留在这种快乐的表面上,我们应冷静地观察快乐的实质内涵。这样我们就会发现,这种所谓的快乐背后隐含着许多过患,由于快乐的不稳定性、无常刹那性,所以快乐是变易的、脆弱的、不实有的,刚才还很快乐,但马上就会变成痛苦,有谁能长久地留住了快乐呢?因为快乐是造作无常性的缘故,它的本性是不快乐。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倒是坚固难化的痛苦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生活内容。更何况死亡并非痛苦的终结,人死后并非如灯灭,其心识之流会随业力表现在来生。若我们今生的行为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话,则来生定会感受与之相应的苦报。所以,世间的快乐是暂时的、不可靠的,其本性是苦谛,我们不应当将自己宝贵的人生建立在对它的追求上。

 

当我们内心远离了一切贪求、嗔恨、愚痴的时候,我们就不会为小乐所拘,反而会柳暗花明一般进入一种博大恢弘的光明天地,获得真实究竟的无上大乐。所以舍弃世间暂时的蝇头小利,而去体悟、实证圆满的佛果,你能说那不是更现实、更贴切吗?真正以佛法御心的人,他所获得的那份寂静安宁、喜悦善妙的人生境界,有几个被世俗所累、所缚的灵魂能够品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淫着贪执、滴淌着欲望的现代人,往往不息妄心,一味地只知心向外求。而外境无边故,那么所知也无边,所求亦无边,如此下去,永远也没有满足的时候了。而一旦当我们回心向内,息灭一切贪执时,内心的清净光明就会显现,人才能真正成为万法的主人,而不是外物的奴隶;才会成为精神的自主者,而不是异化的拜物教徒。

 

实际上,佛陀所宣示的道理是真实无谬的,可现代人往往都忽视过去了。因现代人太热衷于外在的追求,只知满足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的贪着,很少有人去观察现象界的本面,去探寻造成万事万物的本质根源在哪里,从而从根本上把握自己的人生,创造自己的美好前程。

 

了知此理,我更愿在佛法上精进求索了。《华严经》云:「譬如热时焰,世见谓为水,水实无所有,智者不应求。」智者了知世法如梦如幻,如影如阳焰,如水中月,如谷响声,因而弃之如敝屣,难道我还要对之孜孜以求吗?或许踏着兄弟们的肩膀,我可以走出一条舒适安逸的成功之路,但我想告诉大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个人已经得到了金子,他还会再去捡破烂吗?

 

 

等张雷谈完的时候,天空中又细雨霏霏了。不用说,等一会儿他肯定又会儿去疏通排水沟了。没人要求他这样做,他会默默地做,就像没人逼他出家,他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一样——这是他的本性使然。

此时我又想起了一副对子:

劝君为善曰无钱,有也无;祸到临头拥万千,无也有。

若要与君谈善事,去也忙;一朝命尽丧黄泉,忙也去。

张雷选择了让心回复到本来清净状态的道路。我想,面对未来的人生之路,他一定会越走越从容。而当大多数心随境转的众生,真的走到黄泉路上时,恐怕就不会那么自在了。

好自为之吧。

 

音符间跳跃的佛法妙音

 

一个人不管学不学佛,兴趣、爱好终归是有的,基本上每一个众生都有自己喜欢的对境:有人喜欢欣赏田园风光,有人喜欢名花异草,有人喜欢唱歌跳舞,还有人喜欢文学艺术。而对音乐的迷恋,恐怕是许多人共有的一种审美倾向。在佛教的万千法门中,也有利用各种金刚歌去饶益众生的方便法门。这样的歌声能吸引很多人从对世间无聊爱好的沉迷中,一步一步趋入佛门的解脱天地。有些原本就从事音乐创作与研究的世间专业人才,相对来说更容易接受佛法的胜义智慧。因音乐本身的无自性特质,使他们往往顿悟佛教的缘起性空教理。这样他们便很快从「123……」等大多使人沉溺于感官享乐的五音中,滑向金刚歌的引人步入光明胜境的领地中。

比如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的圆藏,就是这么一位窥探到无常女神神秘歌声内涵的修行人。

 

 

 

从小喜爱文艺的我,因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打幼儿时起便开始了漫长的音乐生涯。

 

初拉小提琴,中弹古筝,后又研究音乐理论,直至在无常女神的歌声中,邂逅佛法。

 

被称为人类第二语言的音乐,以其巨大的魅力超越了国家、民族的界限,成为一种跨越时空的艺术形态。在这个娑婆世界中,几乎人人都对音乐有着不同程度的喜爱与执着。多年的音乐为伴,虽然自己最终未落入「音乐人」的网络中,但时常也会傻傻地想:若世上没有音乐,那人们将怎样生活呢?

 

在上海音乐学院一呆就是七年。面对中西音乐家们创作和研究的历史,时常触发自己想探究音乐本体、揭开音乐实相的念头。以至原打算毕业后考托福,到美国哈佛大学音乐系攻读音乐理论专业。

 

谁料不期而至的佛法,闯入了我的生活。因缘的驱使,让我放弃原有的设计,来到这虹光萦绕、鲜花遍野的喇荣圣地。在五瓣圣洁的莲花组成的清净闻思道场中,自己就像一只小蜜蜂,快乐而勤奋地吮吸着佛法的甘露琼浆。

 

上海音院的七年,让我浑身上下的每寸肌肤都渗透着音符的律动。而在喇荣圣地一住也是七年。这七年,佛法的甘霖一点一滴地融入自己的内心,并渐渐浸透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悄悄挤跑了曾经占据整个身心的音乐世界。偶尔在傍晚的夕阳下,看着天边翻滚飞动的壮丽晚霞,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的歌手在远山雪峰下高扬飘逸的歌唱,我的思绪便又拾起当年与师长同学们音歌声舞的记忆,不由得就感慨万千、情难自抑。每当此时,那遗忘已久的音乐实相问题便又重新悄然浮起。

 

音乐是以音阶、调式、节奏等几大基本要素构成的,再加上作曲家、演奏者、欣赏者的完美配合,便整合成一个生动的音乐世界。

 

音阶由七个基本音高组成:1234567,若有「1」则才会有「2」音,有「2」音则才会有「3」音,别的音则以此类推。反之,无有「3」音,「2」与「1」则无法建立。故而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相互配合又相互观待的程序。如不观待,任何一个独立自在的音高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它的特性必须有赖别的音高方才得以确认。在这观待的基础上,基本音高间的升降变化,派生出美妙动人的音乐。

 

调式的确立也具有观待性。如D调中的「1」音在G调中是「5」音,而在固定音高中则成「2」音。虽然是同一音位,但其名称则随调式而改变。音乐学专家们也许会说,虽然音乐的名称不同、作用不同,但在听觉上仍有一个固定音高的概念。如钢琴键盘上的小字一组中的a音是乐器演奏的定音标准,这难道不是稳定不变的吗?

 

让我们把问题的探究更深一步:音乐乃时间艺术,其「a」音的频率为440分贝,即由440频率振幅构成。若将每一分贝细分析至无分刹那,这无分刹那亦无有实有的自性,因这无分刹那亦是依观待而建立,无有实质的刹那分贝的聚集组合成「a」的音高,故而,所谓的标准音也只是存在于人们听觉思维中的一个假立概念而已,并非有个实有的本性存在。

 

对音乐的灵魂——节奏来说,若节奏有个独立实有的本性存在的话,那么所有的音乐都应该是一种节奏型、一种速度、一种情绪的表达了,那该多令人乏味啊。事实上,正是相互观待的节奏关系,才使音乐呈现着千姿百态的局面。

 

从以上对音乐构成基本要素的分析中,我们已可了知,音乐的一切表现皆需要以观待的程序来架构。无有观待、独立实有、恒常不变的音乐性是无法存在的。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体会出了佛法不离世间觉的伟大智慧,在跳动的音符中,流淌而出的正是佛法的妙音。印度最伟大的智者之一,龙树菩萨曾说:「有此故有彼,无此故无彼。」这正准确地揭示了观待的真理。正因为观待,所以无自性。正因为无自性,所以本性为空。而般若空性恰恰就是佛法当中最有智慧的一道风景。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音乐及其基本元素,皆无自性。

 

而就在这无有自性的极为神奇的音乐空间里,古往今来的作曲家们却插上幻想的翅膀,无中生有地谱写出一曲曲天籁之音。更进一步地考察作曲家、作品,及演奏者、欣赏者之间的关系,你会对音乐艺术的观待性有个更清晰的认识。你会认识到如果没有成千上万的因缘聚合,音乐根本不可能存在,也根本不可能传递到你的耳中。那时,你就会不得不叹服佛陀揭示过的「缘起性空」的合理性。

 

音乐艺术的存在是必须观待欣赏者的存在的。他们对作品的认知与评价,决定了该作品的流行与发展趋势。离开了欣赏者,作曲家的「儿子」、演奏者的「朋友」由谁来「看望」与「交流」呢?然而每位欣赏者的文化修养、心理素质、社会背景等等又存在着千差万别的差异,这就使得他们在对同一首作品的接纳上,表现出不同的审美倾向。这个时候,音乐的独立性、永恒性又表现在哪里呢?

 

同样,不同的演奏者在处理同一支乐曲时,每人都会根据自己对作品的理解,按照自己的情绪对作品进行演绎。作曲家有可能去制止演奏者们的这种灵活性吗?

 

越是深入音乐世界,越会发现那个简简单单的事实——缘起无自性。佛陀在圆寂前曾谆谆告诫弟子们:一切事物都是因缘和合的,故而一切事物必定会消解。用你的生命去证悟圆满吧!确实,透过音乐无自性的分析,我们可逐步通达一切音响、一切声音的本自无生的大空性。这样我们就可将之视为空谷回声,此时你还会再去实执它吗?了知这一点,对世间万物你还会看不破、放不下吗?

 

明白了这稀奇稀奇又稀奇的缘起性空真谛,我更能无有耽着地、轻松愉悦地去体悟音乐的美丽。

 

缘起真的是不可思议。那年初春,逗留在东京的我,漫步在一幽静的石街上。绚丽的晚霞将夕阳柔和的影子印衬在屋檐下盛开的桃花上。东京的音乐晚钟正敲响着「667——1667——1……」《樱花谣》的旋律。我不觉蓦然停下,回首望去——那无人的小径,仿佛传来一阵轻微的木屐声。心中悠然就浮现出弘一大师的身影,也许他当年也曾在这条小径上驻步流连过吧。那时他正风华正茂、激浊扬清,不知他当时可曾留意过这东京的晚钟?这旷远而清悠的乐音?

 

几年后,我终于踏着弘一大师的足迹,也跟他一样,于三十八岁时剃度出家了。

 

从此,我的音乐生活降下了它的帷幕,我又拉开了新的生活篇章。

 

在佛法无尽的宝藏中,作为「淘金者」,我的心中充满收获的喜悦。我多么想把这喜悦的甘露,奉献给我的老师以及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同学们。知道吗,我想念你们、感激你们!唯一的回报,就是用佛法供养你们!

 

小时候我就想周游世界,不是探奇览胜,而是想寻找真理。不期然,我却在雪域高原找到了最后的归宿。永远我都会记住泰戈尔的那句话:

 

「我曾寻遍全世界,却在家门口草叶的露珠上发现了整个宇宙。」

 

 

 

圆藏的经历让我最感慨的一点便是:有理想、有人格、有智慧、有道德、有前途的世间人,如果不出家的话,那实在是对自己生命资质的最大浪费。但许多这样的世间人恰恰不愿把出家当成归宿,他们只愿做个好人,并都抱有一种在家也能修成的「理想」。在家当然能够修成,不过反观一下我们周围的人,有多少是在家修成的呢?就一般情况而言,在家人整天都有数不清、理不清的俗务缠身,每时每刻都会陷入你不得不做,但做了就会违反戒律、教规的尴尬处境。

佛陀在佛经里面多次宣说过,对一个真正的人来说,除了修行,他应该别无所求。而我可以负责且大胆地说一声,最好的修行方式就是出家,最好的修行人一定来自出家人。其实只满足于当一个好人的想法,根本就是不了解佛法的标志。

圆藏已经出家了,还会不会有别的真正想精研佛法的知识分子跟上她的脚步呢?

 

 

真正的灵魂工程师

 

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学生时代,当学生时也总习惯于以仰视的角度去看自己的老师。如果碰到真正的良师,我想对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那种感激都将是永生难忘的。再更进一步要求,如果有老师按照释迦牟尼佛的教言「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去教育学生的话,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将会是一个和谐社会所一直期望,也会是众多家长们所一直向往的真正的社会栋梁。

不过,这个愿望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却很难实现:许多地方政府部门只把眼睛盯在经济发展上,衡量经济指标的唯一杠杆便是金钱这种硬通货。在这种条件下,教育最多只能作为经济的助缘而存在,而非作为经济的基础被提上议事日程。再加上很多家长由于受经济条件的限制,无力也无心把投资放在子女的教育上。而有些愚痴的富翁又不懂如何培养子女贤良的人格,只会让小孩在金钱的堆积中过早地染上铜臭气。这样的教育前景怎能不令人堪忧呢?

我经常接触到的圆论对此也有同感,他原先也曾当过老师。毕业于山西师院的圆论以他多年的教学生涯最终感触到,唯有佛法的教育体系才是最完备、最殊胜不过的。

 

 

 

 

1988年,当我从山西师院西山矿务局师专数学系毕业后,便怀着满腔热情开始站在讲台上演绎起我的为人师表的生涯。第一次挥动起教鞭时,望着台下那一双双纯真的注视着我的大眼睛,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自豪。我终于体会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句话的沉甸甸的份量——那是让教师在一张张心灵的白纸上描绘整个人类未来的蓝图啊!老师必须在教书的同时又要育人,在传授给学生相关专业知识的同时,把人类代代相传的优秀传统文化、伦理道德及人格操守,一点一滴灌输进学生的心田,使他们能健康成长,并成为未来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的主人公。这种美好而神圣的工作让我感到是多么的光荣与满足!因此,从一踏上教育岗位起,我就把全部的心血扑在了工作上。每天从早到晚我都与学生们泡在一起,辅导他们的学习,关心他们的身心成长。在我与学生们的共同努力下,许多学生都在国家、省级等各种数学竞赛中获过奖,在中考时也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战果。

 

在事业上,我的成绩可谓有目共睹;家庭生活中,我的妻子小成也是一个标准的贤内助。我们夫妻感情十分融洽,旁人都非常羡慕我们夫妇俩的幸福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朋友小王夫妻俩,可能我和小成就将沿着我们既定的生活轨迹一直平稳地走下去了。但在我们相隔很久终于又碰面时,小王夫妇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悄悄渗入我们的日常生活轨迹当中。尽管刚开始时,我们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后来仔细一回味,学佛的最早因缘便是从见到小王他们时开始萌发的。

 

当我们与小王夫妻团聚在一起时,我和小成都感觉到他俩说话随和而又庄重,较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一问方知他们开始学佛了。可能想把自己的全部心得尽快与好友分享吧,谈话间小王一个劲地给我讲人生如何痛苦、山河大地等器世间都是业力所感召、六道轮回的真相等等他们所掌握的一些佛法道理。一直接受唯物论、无神论教育的我嘴上尽管不说什么,但心里却一直在嘀咕:「唯物主义不是说世界是物质的吗?怎么会是由什么『业力』形成的呢?况且现在人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舒坦吗,怎么又说人生皆苦呢?」我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就觉得小王说的可能是神话故事而已吧。

 

以后我们又去过小王家几次,他们还是很积极地向我们宣讲佛教常识,并反覆申说皈依三宝的好处。但我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固执,我从不轻易接受一个新的我并不太了解的观点。有时我也偶尔翻阅一下小王送给我们的佛学入门书,不过仅仅把它们当作一种消遣罢了。

 

生活还在照旧进行,当日历翻到1995年的暑假时,我和小成决定到五台山参观游览一下。

 

虽处盛夏,但五台山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凉爽,阵阵山风给来自四面八方的朝山者和旅游者送来缕缕清凉。在山西呆了几十年,我还是头一次登上这座佛教名山,也是头一次见着出家人,他们身上的那种超然物外、清净古朴的气质,让我感到了一种似乎又熟悉又陌生的舒心悦意的感受。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各个寺院参观着,时不时地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旁边的善男信女们在文殊菩萨像前磕个头、点炷香。路边的商店里播放着佛曲梵呗,悠远的音声似乎来自天籁之乡。我隐隐约约觉得心中好像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跟这种乐曲共鸣激荡着,于是便请了一盘观音圣号的磁带……

 

五台一游,那巍峨的大白塔、雄浑古朴的寺院、庄重端严的出家人,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五台山回来后,山上的清凉也被我带回到了酷暑难耐的家中。

 

有一天深夜,因工作上的烦乱我久久不能入睡。忽觉心头一亮,便打开了收录机,把那盘观音圣号放了进去,「南无观世音菩萨」的圣号便立刻弥漫在静谧的夜色里。刹那间,小王送给我的书中介绍过的观音大士救苦救难的故事,便不期然悠然浮现在脑海里。四周悄然无声息,清亮的月光下只传来一声声清净、悠扬、充满悲悯的圣号声。我一遍遍地用心听着观音菩萨的圣号,只觉得今夜这宁静是属于我的,这蕴含着平和气息的空气是属于我的,这天地与我同一,而我早已悄然融入了观音菩萨的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空灵一片的沉思中回过味来,一低头,却发觉不知何时我早已是泪湿胸襟了。不知为什么,这充满慈悲意味的圣号,让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犹如站在高山上俯视人间痛苦的凄怆,我开始有些明白小王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生皆苦」的些微含义了。当时我就在想,三年来小王给我讲了那么多佛法,却被我全都给漫不经心地忽略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仔细看看那佛书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扫荡干净了漫不经心,我小心翼翼地在夜深人静之时,认真地打开了第一本佛经:《金刚经》。

 

今天想来,就是当初那一声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才唤醒了我那沉迷已久的心,才让我体会到失去母亲的游子、孤儿的心境。

 

参阅了一段时间的佛教经论,对佛法有了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后,我和小成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同时皈依了三宝。不久之后,我们又在皈依恩师的指点下,共同来到了举世闻名的正法道场——色达喇荣佛学院。在这里我们得到了人天导师、众生怙主法王如意宝的慈悲摄受,并从此走上了一条趋向解脱的光明大道。

 

从佛学院参学回来后,我和小成对佛法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释迦牟尼佛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揭示让我大开眼界;佛菩萨们的深广智慧与无私大悲令我自惭形秽。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及周围的一切:辛辛苦苦教给学生的那些世间知识,其实都是一些谋生技能,这些当然有用,但于生死、于生命的本质意义到底又有多大关涉?作为一名教师是要为人师表的,自己及同事们平时确也道貌岸然,然而在内心,哪个不充满贪嗔痴等种种烦恼?每日为油盐柴米奔波,大家为你长一级工资、我当一回先进吵得不可开交,并将一直吵到退休,这难道就是人生一世的最大目的?再一对比诸佛菩萨们、高僧大德们的伟大品性,我感到自己简直无地自容。佛陀告诉我们应观察并调伏自心,开显自己本有的智慧,升华、完美自己的情操,悲智双运以期从根本上再塑完美人格、再造理想社会。但漏洞百出的学校教育在这方面能够提供给学生们的帮助实在微乎其微,我个人更是很难在其中扮演一个「改天换地」的角色,因为我自己首先就「营养不良」。原先以为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不偷不抢,工作还挺认真,但与佛陀倡导的五戒十善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内心深处都有一些很难对治的阴暗面,这让我如何真正面对学生?为人师长,不仅要传授给学生书本知识,更重要的是要塑造他们美好的心灵,我能做到吗?再一想到同事之间经常抽烟、喝酒、打麻将赌博等行为,我就越发感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称号实在太难名副其实了。况且如今的学校教育都是为了追求及格率、升学率,连思想品德教育都要以分数来衡量。面对日益严重的社会污染,这种学校教育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常常想,要是能用佛法教育学生,那该多好啊!佛陀揭示的因果规律、善恶业报、大悲心、菩提心、平等心,该是最好不过的思想品德教育课了。可是有几个老师知道用佛法调伏自己内心的五毒,并进而塑造学生的美好心灵呢?又有几个家长知道取舍因果,并真正当好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呢?在一个不讲因果、不讲轮回、不讲善恶有报的教育体系下,我们能指望孩子们健康成长吗?

 

对自己从事的工作越来越丧失信心,我也就把越来越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在对佛法的闻思上。但越深入下去,我越发感到,自己一方面虽然景仰诸佛菩萨的崇高人格,另一方面,自己的学佛又大都停留在书本或口头上,很难融入心相续中。学了几年佛,内心的烦恼依然未减,自己觉得再这样下去,学佛真要变成口头禅了。究其原因,一是因为没有上师调教;二是因为没有在清净道场专一行持。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凡夫,在浊流当中打滚久了,那点儿善根别说增上,只要不被吞没就谢天谢地了。

 

也就在此时,我和小成有幸拜读了《佛教科学论》,上师的金刚语让我俩叹为观止。有时候,善根的成熟可能就需要那么一点酶的催化,《佛教科学论》中的一些真知灼见就恰好充当了催化我和小成善业成熟的那一点「酶」。我们反覆品味着这么几句话: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常而没有实义,夫妻感情再好也有分离的时候,父母的养育之恩,仅靠给点钱或呆在身边孝养天年并不是最好的报答方法……

 

思前想后,我俩都觉得为了不辜负此生,只有到色达喇荣佛学院这个清净道场,跟着大恩上师出家修行才是最好的解脱之道。要不再这样晃荡下去,大好年华就要被空耗殆尽了。

 

下定决心是在2000年春节左右,那时学校刚好给我们分了一套房子,工资也马上就要上调了,但我和小成对这一切已是毫无兴趣。我们毅然辞别双亲,登上了列车,向着学院飞奔而来……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大恩上师满了我俩的愿——我们出家了!

 

出家,百万劫当中也不知能有几回啊!因此我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想把上师传讲的无上什深微妙法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脑子里,我想快一点儿真正尝到法乳的甘美之味,我还想尽早把自己的所学奉献给全人类……作为一个曾经有十几年教龄的老师,在学院我才深刻体会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美誉,只有献给大慈大悲的上师、三宝才是最合适的。上师的慈悲让我感动;上师的智慧令我叹服;上师的恩德催我奋进!每当我和道友们迎着晨曦前往经堂听闻上师们传讲妙法时,我的内心总是激动不已。我真想告诉每一个人,这条路我绝对走对了!

 

 

 

圆论和小成一方面自己不断在成熟善根,一方面又在因缘具足之后最终踏上出家之路。他俩放弃对家庭美妙欲乐的贪求,来到这寂静的喇荣山谷过少欲知足的闻思修佛法的生活,没有坚定信仰的人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有人可能会百思不得其解,但对享受佛法甘露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寂静生活不唯是出家人的专利爱好,许多世间淡泊寡欲的人也非常向往这种人生享受。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在独立战争胜利后,就主动辞去陆军总司令职务,不当国王当农夫,回到蒙特维尔农庄当起了他的种植园主,重温「在葡萄树和无花果树的绿茵下」的宁静生活。因而我十分随喜圆论、小成的选择。

作为一名凡夫,尽管我偶尔还会对世间美景产生瞬间的贪恋之情,但大多时候,我最满足的还是以简单的饭食过我的修行生活。我非常喜欢孔子的一句话:「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久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还想在孔子的「粗茶淡饭,拿手臂当枕头,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心境上,再加上「清净地闻思佛法」这一内容,不知道这是画蛇添足还是画龙点睛?